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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遥。午后的日光金灿而慵懒,照在倚窗而坐的那白衣男子身上,他闭目凝神,仿佛正在小寐。窗边小几上有一卷古雅乐谱,却凌乱翻开着丢放,显然主人此时心绪不佳。小古轻微的开门声惊醒了秦遥,睁眼看见是她,眉心霍然一跳,眼中神光宛如春雷初绽,灿亮一闪。“十二,是你!”秦遥站起身来迎上前去,速来沉稳的步伐,此时却带了三分激动。“七哥!”小古见到他的这一刻,几乎要喜极而泣——整个人都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她也快步上前,正要叙说。下一瞬,她只觉眼前疾风一闪,白芒扫来,根本来不及躲闪,便有一柄利剑逼在了她的咽喉!而这柄利剑,正稳稳的持在秦遥手中。第一百八十五章叛徒事出突然,小古没有任何防备,直到雪刃及颈,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冰冷的锋芒刺得她眼睛发痛,她只觉得眼这一幕宛如噩梦一般。“七哥,你这是做什么?”她睁大了眼震惊喊道。秦遥静静看着她,眼中并无往日和煦温暖的笑容,而是变得冷然严肃。他就那样凝视着她,好似要看透她内心最深处的一点一滴,而小古又是震惊又是愤怒伤心,更多的却是满心疑惑——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的对视了整整一刻,秦遥终于开口道:“你眼神里满是清澈坦然。”“那是因为我没做过亏心事,因此问心无愧。”小古不假思索的答道,随即又问,“为何一见面就要这样对我?”秦遥眼中闪过冷冽怒意,宛如冰山最高处的日影——冰冷沉静,却又燃尽最炽热焰,“当年之事颇多疑点,这些年我静下心来,也曾细细思索,却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他看向小古的眼神,越发显得犀利,“没想到,你父亲胡闰,才是真正寡廉鲜耻的告密者!”“你到底是在说什么?”小古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秦遥拿起几案上的乐谱,从中抽出一份信笺,看那墨痕新鲜显然是刚刚收到的,他默不作声的递给小古,手中长剑却并未收起。小古展开看去,信笺里附了几张发黄的旧纸,上面还有殷红的印章和指印,最后的那个签名,却让她眼角霍然一跳——很是熟悉的笔迹,果然是胡闰的亲书。照理说,胡闰待她们母女如此狠心。小古不该对他的字迹如此熟悉,但世上的爱恨情仇,往往却不是能以常理来论的——小古母亲直到过世前。最珍藏的一只盒子里,就有胡闰亲笔所签的婚书。那是十几年前。他唯一一次写给她的,签名潦草漫不经心,实在是泛善可陈,却被她当做宝贝一般。小古小时候偷偷拿出来看过多次,无数想烧掉,撕掉,毁掉。但终究不忍心。不是不忍心毁去生父唯一的手迹,而是不忍心毁了母亲微小的、低至尘埃的爱恋。这样的签名,在十几年后,再次出现在她眼前。还带着鲜红刺眼的手印。那陈旧发黄的纸张,是衙门里书办记录的密审供词,最后签名画押的正是胡闰本人。小古看着供词,眉心越皱越紧,心中满是惊涛骇浪。越卷越高,原本发烫发红的面色此时因为急怒攻心,越发烧得火霞一般!“这……怎么会是如此!”她从牙齿缝里迸出这一句,满心的震惊却渐渐化为更深的愤怒!胡闰在这一份供词中,详细叙述了他是怎样将京城的防卫布置图和军情消息私下送给燕军的。一笔笔时间地点详实清楚,确凿无疑。小古看了那份供词的时间,却是发生在建文四年六月十七,也就是燕军攻入京城的三天前。胡闰竟然暗中勾结朱棣的燕军!这怎么可能?!小古深吸一口,将心中惊怒和狐疑沉淀,摇头道:“这供词会不会有假?”“这是当年大理寺秘密审讯的实录,审问的官员、内廷宦官、誊写的书办三人,字迹都核对过了,而最后的签名……你应该也能辨别真假吧?”秦遥面沉似水,冷然道:“胡闰乃是建文皇帝最信赖的臣子之一,他泄露的绝密军情,乃是最高层面的,精准度极高——由于他的泄密,朝廷在东昌等好几次战役原本是笃定的胜局,最后却是连番大败,损失惨重!”他的嗓音有些低哑,“我有一位堂兄和两位族叔,都是参加了齐眉山的决战,最后没能活着回来,连尸首都找不到。”小古只觉得心间狂跳,秦遥眼中的沉痛与哀意,让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简直要喘不过气来。难道泄露朝廷军情,导致靖难军长驱直入,莫名大胜的,竟然是胡闰一手造成的?他竟然是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小古又详细看了那份供词:审讯连续了两天,到最后定论签字画押时候,却是大家都笔画潦草心不在焉——此时燕军即将攻破京城,大势倾颓之下人心涣散,也没什么人愿意再继续审下去了。胡闰就被暂时羁押在他长期任职的大理寺中,然后过了两天,朱棣就势如破竹的杀入了京城,而建文皇帝朱允炆,却也在皇宫一场大火中自残身亡……不对!小古想到这里,却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若真是这样,他岂不成了朱棣的大功臣?为何又会被朱棣问罪抄家,最后落得剥皮实草悬挂仪门的惨状?”秦遥闻言也微微颔首,眼中冷意稍退,“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当年朝中也不乏文武官员跟朱棣暗通款曲,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曹国公李景隆都曾经当阵献城呢,朱棣当时也大加封赏,过了没多久就褫夺爵位抄家囚禁,活活把他折腾死了。”“你父亲暗中出卖军情,让无数将士冤死,最后却反遭朱棣戕害,落得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秦遥目若朗星,闪着清冷而激愤的光芒,看向小古的眼神却渐渐柔和下来,“我也知道,你跟你爹不亲近,他的事,你半多是不知道的。”小古露出一道清渺苦笑,“别说是他的事,就连他本人,我也一共见过三五回而已。”而且次次都是冷言喝斥,明明是红笺欺凌辱骂她们母女,在他的偏心偏见下,却总是她生性顽劣不守规矩,和她娘一样,上不了台面。秦遥凝视着她的笑容——那么清瘦的脸庞,即使知道是易容,却也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