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向死而生

    微笑和刀片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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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

    与红心和方片相比，梅花K团队设计的“分数争夺战”确实如他们的Leader般简单明了一览无余。

    限时两小时，两队互相争抢分数，起始各有一万分，自由分配给五个队员，但每人最少一百分。结束时总分最高的就算成功破关。

    “增加分数有三种方法：道具，战斗和阵地。”久间说。

    “是这种类型的游戏啊，怪不得需要这么夸张的场地。”藤原爱美与有栖良平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看来，初始点数分配相当重要。”有栖低语道。

    “等等。”水鸡举起一只手。

    “好的请说。”被突然打断的久间没有丝毫恼怒，爽快地允许少女提问。

    “完全听不懂。”

    配上别有特色的关西腔，少女一手插腰，表情无辜。

    Amy和对面的设乐同时“哧哧”地笑出声来，收到水鸡气势十足的瞪视。

    “好吧，实战演练一次大概比较好懂。”

    久间给众人演示了如何查看腕环以及分配点数。战斗通过比较接触双方拥有的点数进行，赢家收获输家的500分，同时反映到场地中央的大屏幕上。

    “战斗会在双方不知道彼此分数的前提下进行，是孤注一掷的对决。”久间环视众人。“也就是说，可以多人战斗。”

    男人视线在有栖和宇佐木之间打了个转，微笑道，“你们两个，手牵起来。”

    “哦呀哦呀，在害羞吗？”

    “这个人，完全不会读空气的吗？”水鸡不忍卒睹地扶额。

    “宇佐木和有栖吵架了？”Amy望着从遇见开始就气氛僵硬的少年少女猜测道。

    “不知道，他们只是出去收集一次物资，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龙田也加入了对话。

    “偶尔拌嘴是情趣，持续太久的话会出问题的哦，不过，宇佐木也还是年轻啦，像我这种成熟的大人，哪怕和骏太郎吵起来，几个小时后就会和好喽。”Amy沾沾自喜地，用极其神秘的嗓音低声说。

    “……我觉得你的例子完全不适用宇佐木。”水鸡无奈地摇摇头。

    演示完毕后，久间又讲解了游戏会场内藏着的六个道具，以及最重要的“阵地”。

    “阵地”分居会场两端，只要能碰到敌手的阵地，就能获得一万分。如此一来，留守阵地的“守门员”就变成极为重要的存在。只要触碰自家阵地，守门员的分数就是无限大，如果在这时触碰守门员，敌方就会失去一万分。变成负分之人，就会迎来死亡。

    除此之外，参赛者一旦因战斗或进攻阵地有了分数变化，将进入无效状态。要是在无效状态下接触敌方，手环将发出强烈电流。但只要接触自家阵地，无效状态就可以解除。

    “介绍结束，你们分配好点数后，游戏就开始喽。”

    久间的眼神和笑容神采奕奕，话音落下前，人已转身离去。

    “等等，”有栖良平大声说，“游戏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所有游戏都破关后，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吗？”

    “‘原本的世界’究竟是什么？”

    出乎意料地，久间以反问作出回答。

    “你想回到原本的世界，看来你认定那里才是真实的世界。但在那个世界，你能跟多少人诚实以对，或是真心交流？”

    “不对吧，”Amy双手抱臂，并未被久间的思路带走，“真心和诚实这种东西，并不是由环境，而是由人类自己决定的才对。少故弄玄虚了！”

    “也许你是对的，但只有在弥留之国，面对死亡时，才能看见人的本性。”久间转身，语调坚定。“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游戏就是真实的对话。”

    “抱歉啊，我和你们不同，就算在‘原本的世界’，也经常……不，简直是天天坐在死神面前和它聊天，如果能得到回应的话，死亡大概也要抱怨怎么一睁眼就得看我这张脸了吧。”

    Amy咧嘴一笑。

    “弥留之国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一个难以理解的肿瘤，争斗、欺瞒，罪恶，外面世界有的一切，这儿全都具备。不过，无论是原本的世界，还是所谓的弥留之国，我都只是个过客。一直都是，从未属于过任何地方。喂，久间，对于这样的我，你有什么建议吗？”

    她不想记起过去，反正，就算她真的希望，大部分东西她也想不起来了。对于未来，也不抱任何期望。想到做过的所有事，去过的所有地方，她都没有一丝伤感或触动。有时Amy会做这样的梦：在黑暗的狭窄甬道中一直跑啊跑啊，没有尽头，最后总是惊醒，一身冷汗。但她不会浑身颤抖，也不会尖叫，只是静静地躺一会，接着爬起来，开启新一天的生活。

    “……原来如此，的确有你这样的特例存在。”长发男人平静地说。“在通关之前，我不能给你任何答案，但我能保证的是，在这场游戏中，用赤裸的灵魂，拼尽全力与你，还有有栖，进行一场完全坦诚的对话。”

    “如果想知道真相，就赢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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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水鸡走到场地中央，轻快地提议道，“来讨论一下吧，这一万分该怎么分配。”

    “五等分？”龙田不假思索地说。

    “那样太天真了，赢不了的。”宇佐木十分无奈。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有栖试图理出一个最佳方案。远处的显示屏已经记录了两队的初始分，银色光屏冷冰冰的。国民和玩家，十个人的未来，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即使久间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梅花K游戏残酷的本质也显露出正常表皮下疯狂的本质。

    “我有个提议，”Amy沉默地听了一阵，举起一只手打断有栖，“按照一人9600，另外四人各100分来分配怎么样。”

    其他四个人都转身看着少女。

    “你在说什么呢，疯了吗？”宇佐木难以置信地问。

    “你想啊，拥有9600分的那个人，只要抓住对面一人就能超越一万分，这种情况下，触碰敌方‘守门员’也不会死了吧？”Amy抬起头，静静地说。“敌人大概率只会留一个人在阵地，游戏没有明确说明不允许使用暴力，只要让对方无法行动，我们的三人就可以分别触碰阵地，合计能获得两万分。”

    有栖和宇佐木相对而视。

    “那，只有100分的人在抵达阵地前不是很危险？”水鸡质疑道。

    “两人一组，对面在不知道分数的前提下，大概率不会与我们正面交战。况且，如果担心的话，四个人同时过去不就好了？”Amy无所谓地说。

    龙田一脸”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大声说：“我才不干！这样也太极端了吧！”

    “为什么？一旦得手，三个人都会变成一万分，再去‘捕猎’或寻找道具，可以赢得轻而易举。再说，比起一个个找道具，袭击阵地是最快的方法吧？”

    Amy用那双绿眼睛凝视着龙田，从兜里捻起一颗亮橙色的糖放进嘴里。对方避开她的视线，仿佛看久了就会被它们灼伤。

    “……这样风险太大了。”有栖摇摇头，宇佐木也跟着露出否定的神情。

    “我明白了，有栖你啊，到现在，还抱着这种天真的态度啊。”少女倚着阵地立柱，用手指轻轻敲着膝盖，“你瞧，这个游戏其实不在于怎么分配点数，而在于‘将对方和自己都置于死地的觉悟’。”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有栖睁大深色的眼睛，费解地盯着她。

    “算了，”Amy垂下手，“少数服从多数。”

    最后，有栖定下了一个还算出色的策略。脚程快的人分配少一点，脚程慢的人分配多一点，留守阵地的人只分配最低限度的分数，分数少的人和分数多的人组队行动。

    Amy选择和宇佐木搭档，二人分别拿了4600和300分，虽然她的提议未被采纳，但有栖也没有否认“让敌人无法行动”这一战术。围绕两方阵地，最高有三层的集装箱列列铺开，从上空看去，不停奔跑的玩家仿佛蜘蛛网上挣扎的飞虫。

    “柚叶酱和有栖吵架了？”Amy和宇佐木肩并肩奔跑。

    “没有。”穿着淡黄色运动背心的少女加快速度。“你之前，是认真的吗？”

    “当然。”

    又往前跑了一段，Amy停下来，四处张望，又拉晃集装箱，试图找到一个敌方或是被藏起的道具。

    “为什么？你真的觉得那样能行？”她说。“万一有人死了怎么办？”

    “这是梅花K设计的游戏，他们当然已经想好了怎么赢，只有一开始打敌人一个措手笔记，我们才能活下来。”Amy叹了口气。如果与她合作的是苣屋骏太郎，说不定压根用不着解释。

    一片红色的衣角在眼前划过，前方对着的正是梅花K队的设乐。

    “目标——发现！”

    Amy一把抓住宇佐木的手，二人快速向前跑去，试图抓住男人。但设乐反应极快，趁着相隔一段距离，没等她们摸到衣角，就已经逃进集装箱叠出的蜿蜒迷宫里了。

    “看来这人应该没多少分。”Amy擦擦额头的汗，说。

    ——“玩家队获得道具，领先2000分。”

    “是有栖他们！太好了，我们领先！”宇佐木用力扯开一个集装箱，哪怕里面空空如也，仍然露出开心的笑容。

    “啊啦，看来我们有客人。”Amy转身，越过少女肩头看向不远处。

    光溜溜的男人抬手挥了挥。

    “小心翼翼的太无趣了，要不要战斗？我对你很感兴趣哦。”久间靠在集装箱上，扬起一个微笑。

    “我们这边可是有两个人，这么自信？”Amy握住宇佐木的手。“不过也很容易理解，身为Leader的话，应该会拿不少分数吧。”

    “你知道，你吸引我的一点是什么吗？”久间无视了Amy的问题，闲庭信步般走了过来。

    “……虽然听起来有点自恋啦，不过提前声明，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哦。”Amy歪头琢磨。“那个人，自己去挑战方片K了。”

    久间大笑着摇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神比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坚定，那是出生入死后、充满觉悟的眼神。”

    男人渐渐逼近，宇佐木不由自主退后两步，但藤原爱美依然笔直站在原处。

    “但这就奇怪了，你在迷茫什么呢？”

    “迷茫？”Amy笑出声。“我看起来，像是会迷茫的人？”

    “没错，和你的队友不同，我看得出来，你是属于我们这一边的。”久间凝视着少女。“你，应该是弥留之国的国民。”

    “那种向死而生、觉得一切都无意义的态度，只要留在这里，就能得到答案。”

    “你说什么呢？”宇佐木皱起眉，“Amy，别听他的！”

    Amy看起来有点惊讶，顿了一下才说：“喂，你是有什么说教的癖好不成？还是喜欢当心理咨询师？见鬼，我才不要留在这个鬼地方。”

    久间又露出那种充满自信的笑容，伸出右手：“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话，就来战斗吧！”

    “可以哦，现在的我，真的有点生气了。我这人，很讨厌被无关的人揣测内心。”Amy走到男人面前，握住他的手，“我属于哪里，不是你能随便定义的，而是另有其人。”

    ——“两队间出现分数变化。玩家队领先一千分。”

    “两千分？”宇佐木看着久间手环上的数字，喃喃道，“难不成，你们队伍平分了那一万分？”

    “啊啊，怎么说，都太蠢了，我是被蠢货包围了吗？”Amy牢牢握着久间的手，直视进他略带懊恼的眼里。

    阳光下，少女的眼瞳中跳跃着一闪一闪的绿色耀光，明明该是柔和的颜色，却像嵌满刀片一般，能轻易刺进他人的皮肤。

    “虽然你输了，不过我附送一个免费的情报。我呢，最近的确在考虑一些事，不过，和你说的完全没有关系。”她静默片刻，指尖轻点胸口，笑了起来，“果然没有骏太郎在身边，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还以为红心J结束后多少会不一样。”

    “放了这么多集装箱真是帮大忙了，就从久间你开始吧。敌人被关起来的话，不论队伍里有谁拖后腿，赢的都是我。”

    在男人震惊的视线里，Amy的微笑和刀片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