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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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不是学过心理学吗？” “那我这样在你们来说叫做什么？” 【2】 “最近公司项目进展的不太顺利，听财务部的口风，是银行信贷没有审下来，不知道......”茶水间闲聊的同事压低了声音，“简总那边会不会帮忙？” 新来的助理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问，“都是简家的公司，他们不是兄弟吗？” 部门的前辈jiejie对她张了张口型，“又不是亲生的。” “难怪听她们说小简总近来总是加班到凌晨，好像还在看心理医生？” “原来停车场那位帅气的兵哥哥是小简总的心理医生啊。哈，我还以为，他们在约会呢......” “也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我在公司都没有见到小简总对谁那么笑过。” 【3】 “年轻人，还是不好过早地接管公司，东远太纵着你了！”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冷嘲热讽。这些所谓的家人，得利时不请而至，失利时落井下石，不管是对他和他哥，一样如此。 “隋英还在的时候，可没对我们自己家人的股份动过心思！” 简家小姑在旁附和道，“算了，四哥，跟小孩子生什么气呢？”在简家同辈里，她也算是个厉害的女人，精明算计的眉眼微微上挑，“到底不是自己家人啊。” 现在的简隋林才不需要与他们虚与委蛇，那张清秀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淡淡的讽笑，“是么，那请四叔回去找我哥吧，看他还愿不愿意带你们一起做生意。” “我跟我哥不一样，他责任心强，能容着你们倚老卖老，我可不会。小姑，您也说了，我是个私生子，对简家人没什么情分，我和我妈受人白眼，你们也从没帮过我什么，摆长辈的架子给谁看呢？” “好啊，我们倒是看走了眼。” 简隋林审阅着手上股权转让的文件，头也不抬，“不送。” 【4】 “那我们来实验一下吧。” 在他的面前简隋林不再是那幅心事重重的模样，甚至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你要催眠我吗？” “我只是修了个学位，还没有那么丰富的临床工作经验。” 虽然是开玩笑性质的，他依然认真地给简隋林做了一个经典情境心理测试题。 他预设了一个场景，“这个时候，你想见到的人是谁？” 简隋林睁开眼看着他，他发现自己对着他的眼睛，说不出任何谎话，平静地道，“是我哥。” 燕少臻对他的任何回答都不感到意外，只是有些无语，这些高干子弟的感情观一个比一个还要厉害。 “我有一位战友，他喜欢过自己的舅舅。” “……” 【5】 简隋林没有通过父亲的关系，自己硬撑着过了那个关口。公司交到他的手上，那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他不能输，也许他还是想证明给谁看。 签订合同的那一天，意味着项目能正常启动了，手下的员工早早下班，他无处可去，也无乐可找，一个人回家后，独坐在阳台自斟自饮，睡了过去，吹了一夜风，也顺理成章病了一场。 他现在也是成年人了，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地位，只要他想，自然有的是人愿意照顾他。 这个日子也很巧，好像算准了一个人刚好能休假的日子。又刚好他烧得不轻不重，还能打电话去寒暄两句。 要不然，他若错过这一面，又要好几月见不到了。 大病初愈的简隋林躺在沙发上，眸光一瞬不离地看着正在洗水果的人，若有所思地说。 “你对我很好，燕中尉。” “这不算什么，小简总这么优秀，肯定也有别人喜欢你的。” “可我不喜欢他们。”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地，走到他的身后，漂亮的青年抿唇，“我在问你呢，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已经超过了朋友的距离，简隋林却执意要得到答案。 时至今日他仍然喜欢着那个人，可是眼前人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燕少臻不仅是可以交浅言深的朋友，还可以是一位合格的伴侣。幽默风趣，又温柔体贴，谁会不喜欢他呢？ 既然把他当做朋友，他应该问明白，说清楚，最好划清界限，谁也不要耽误谁。 “是呀，我确实喜欢你，不是朋友的喜欢。” 燕少榛回身看着他，回答地坦坦荡荡，眼神干净洒脱，不含一丝别意。只是如此，他好像鬼迷了心窍般，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简隋林第一次想要拥抱一个人，他不是李玉、简隋英，不是任何人。 他从背后环住了那个人的腰，好像听见了自己异样的心跳，简隋林闭上眼睛，轻声说，“那，我们要不要试一试在一起？” 【6】 后来他们在一起。 他的少臻有一双风情迷人的桃花眼。 在亲密的时候，简隋林很喜欢亲吻他的眼睛，后来变成了任何时候。 “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简隋林那双秀气细白的手，带着一点强硬的力道与他十指相扣，他总会在事后亲吻着恋人的眉睫，千百次地确认他的心意。 “你和谁在一起都会过得很好。” 简隋林靠在他的怀中，燕少臻抱着他，拍拍他的肩，“你也很好。” 他只是收紧了手臂，环得更紧，“你不明白。” 我是个坏人，你不明白。 他从未坦白过他的身世，母亲的不光彩，他的自卑，隐忍，对简隋英不知好歹的迷恋和崇拜。 “如果那不是你认识的我呢？” 我比你所认识的简隋林，还要自私、卑劣。会为了争权夺利，利用喜欢我的人，也不惜伤害我喜欢的人。 李玉原本前途光明，是为了他才接近他哥，他却无可抑制地嫉妒李玉，嫉妒为何他能轻而易举得到简隋英的喜欢。 至于他哥，别说原谅，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看得起自己吧。那他会原谅李玉吗？ 时至今日，简隋林纵然一无所有，还是卑劣地希望他们能就此一刀两断。 “怎么了？” “没什么，睡吧。” 【7】 当初他哥开口让他进公司，简隋林以为时机已到。可是他心太急了，确实用了一些手段，行之有效，但不至于伤筋动骨。包括当初利用白新羽转手三套房子，却不知道是哪里做得不干净，被他哥发现了。 他现在知道是为什么了。是因为李玉，李玉中途收手，还留下了证据，劝他不要一意孤行。他当然不肯，因为简隋英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正好他和简隋英在一起的事被李玄发现。李玉还是学生，李家自然不能任由他参与简家兄弟的内斗，自毁前途。李玉被送去了国外留学，出国的前一晚，和简隋林绝交了。 简隋林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分的手。他做了这么多，总算有这么一件事让他满意。 那天简隋英回家之后质问他，他们各不相让，直接在书房动起了手。简东远发现无论如何已经无法调和两个儿子之间的竞争。他对大儿子心中有愧，却到底还是偏心，把名下的股份都让给了简隋林。他先逼着简隋林向简隋英认错，赔偿他的所有损失，也没让他再去简隋英的身边，而是把简家在京城另一个分公司给了他。 对外宣称是简家两位公子各有事业，实则明眼人皆知，简东远前妻和后妻的两位儿子，早已水火不容。 简东远管不了公司，还能管着一众亲戚的嘴，好说歹说，年关将近，让他们兄弟“握手言和”，从此翻篇。至少别在过年前让别人看简家的笑话，更不好惊动到老爷子，让老人家热热闹闹地过个好年。 简隋英早就知道他爸不会向着他，就算理亏的不是他。他顾忌的是老爷子虽在秦皇岛，多少也能听到京城的风声。为了他爷爷能平心气顺地长命百岁，他犯不着跟这一家人较劲，反正也不值。 “哥。” “哟，简总怎么有空又来给老子当弟弟了？” 被自己的亲弟弟坑了一把，简隋英不说好生好气，能阴阳怪气接他的电话就不错了。 “哥，我想带人回家吃饭，爸爸不在，你能见见他吗？” “......” 到底还是当哥的人，简隋英沉默了半晌，“谁家姑娘？家里做什么生意的，你爸给你找的？” “男的。” 简隋英差点就要挂电话。 简隋林当然知道他的脾气，口吻变得小心翼翼地问，“哥，是我先对不起你，你怎么生我的气都可以，你能见见他吗？” 怎么他这两个傻逼弟弟都上赶着把男朋友往他眼前带是吧？ “行，你们周六过来吧，白新羽也在，你来了他要是当着人的面揍你我不管啊。” 简隋林轻轻松了一口气，“好，谢谢哥。” 【8】 简隋英意外于简隋林带回来的人，他曾经还在雪豹大队上见过，是白新羽的战友。当时白新羽在昆仑山上受了伤，简隋英像一只豹子那样回护着他的表弟，执意给他办了回京手续，谁的面子也不给，让他们这班战友都印象深刻。 他们来到简隋英的别墅，阿姨已经在开始上菜了。 没想到再见时他们的身份就不同了。虽然早知道简隋林要带回家的人是男的，见到这位竟然还不算是陌生的“弟媳”，简隋英还有点没回过味来，“咳，你好，我是——” 燕少榛含笑看着他，伸出右手礼节性地回握：“我知道，您是新羽的哥哥。” 简隋林扶着他椅背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他没有马上入座，而是照例先去厨房看看，顺便搭把手帮个忙。 他在简家就是这样，简东远乖巧听话的小儿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简隋英习惯了，也没假模假样地客气，招呼着他们开始动筷。 对比骄纵的简大少，好吃懒做的白新羽，小林子确实贤惠得一批，像个二小姐似的。 饭桌上，简隋英随便问了一些公司的事，简隋林都回答地不错。他自己管理公司，比从前跟在简隋英身边还是有进步的。有燕少榛和白新羽在，他们难得好声好气地在一个饭桌上吃饭。 吃饱喝足，白新羽靠在他哥身上，乐呵呵地按遥控器，“哥，你还有我呢！” 简隋英更看不上他，又顾忌着他的肩伤，使劲捏他的大腿，“你个蠢蛋，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燕少榛莞尔一笑，“他不会的。” 他揉了揉白新羽的头，眼中还有挥之不去的温柔，“如果有人欺负他，我们都会帮他的，对不对，小白公主？” 简隋英嗤笑道，“当初是谁被送去部队哭爹喊娘求我捞你回来的？” “哥哥哥，你吃水果。” 同一个大队出来的，对比坐没坐相的白新羽，燕少榛坐得端正挺直，帅气的兵哥哥连切水果的姿势光是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白新羽对他眨了眨眼，他立即会意，挑选了他喜欢吃的，用牙签递过去。这是他们从前在一个宿舍相处时的默契，只不过当时有个俞风城在，不准他接受燕少榛的投喂。 白新羽自然不服，觉得那谁就是小心眼，大老爷们喂战友吃个水果怎么了？ 他按着台找自己喜欢看的动漫，不用转头，便能敏锐地感到身边投来一道熟悉的眼神。他已经离开雪豹大队了，当然不是那个谁的，那是......简隋林？ 他抽什么风？ 上次被他坑的那笔账还没算呢，白新羽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他懒得管简隋林什么脸色，咬着苹果含糊不清的说，“少臻，我还要。” 换做别人可能没发现什么问题，简隋英是谁，这三个人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瞧来瞧去的，他早就觉得不对味了。 有意思啊，小林子，你也有今天啊。 开车回去的路上，简隋林一路沉默。 “怎么了，我有什么表现得不好吗？” “我是带你来见我哥的，可你只记得他是白新羽的哥哥。”简隋林平静地开口，下意识地咬重了那三个字。 他好似全然没有感受到身边人语气的微妙，或者比起别的，这点已经不值得在意。燕少榛弯起眉眼，好像想起了谁，轻松地笑道，“是啊，没想到你们还是一家人。” 【9】 “那个白新羽有什么好的？”他印象中的白新羽，不过是个不学无术，无知又愚蠢的富二代，凭什么你们都这么喜欢他？ “要不是我哥护着他，凭他惹过的那些事，哪能那么安安稳稳待在京城？”简隋林收起了人前那幅明媚开朗的笑容，他的话音充满嘲弄，心底翻涌着从未展露过的怨毒和恶意。 这个时候的少臻总是沉默的，简隋林不知道别人上床时的模样，风sao的，浪荡的。即使是衣衫凌乱的少臻，也和平时一样的斯文安静，只有在他故意欺负他时，才被逼出一点喘意。 “你告诉我呀，少臻。你喜欢他什么？他也会这么对你吗？” 燕少榛眯起了眼，“你骗过他。”他用的是确定的语气。 原来你只在乎这个吗？ 简隋林不以为然，“那是他自己蠢。” 燕少榛被他气笑了，反问道，“是不是对你这些聪明人而言，不够聪明的人，就活该受人欺骗？” 不止是眼前的简隋林，还有那位自作聪明的俞风城。 简隋林看着他不语，燕少榛没再说话，也不再看他。 “你生气了？”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轻笑道，“我还从来没见过你生气呢。怎么，你现在要为了白新羽向我讨债呢？” 他说得轻松，眸光却是幽深一片，冷得彻底。 “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你们以前......还有过什么关系？” “新羽是我的战友，在雪豹大队的时候，他是一名出色的狙击手，他也值得我们大家对他好。” 简隋林不是听不出他的解释，他仍然在介意燕少榛的目光会不自主地看着谁。 “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你的小白公主回京城了，你怎么不去陪他呢？”你这么会哄人，白新羽一定会被你哄得团团转，没几天就忘了那什么姓俞的前男友吧？ 燕少榛的眼中有一丝闪烁，他的手腕动了一下，又立即被简隋林按住，居高临下的目光牢牢锁着他，“你在想什么呢，少臻？” 明媚漂亮的青年微微俯低身子，温柔地在情人的耳边轻声呢喃，如同玩笑一般，目光却是冷的，“你敢去，我就敢把你锁起来。” “简总，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打不过你啊，宝贝。” 简隋林轻笑着问道：“你舍得打我吗？” 【10】 “我不在乎别人的死活。” “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 那双桃花眼里不再笑意盈盈，而是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疏离的淡漠。 简隋林忍不住伸出手，覆上了他的眼睛，哑声道，“别这样看我。” 少臻，不要这样看着我。 你会让我心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