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为什么……要杀死娄郁佳？”叶离水说，“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雨越下越大，他们浑身都湿透了，那天也是下着那么大的雨，搞得叶离水逐渐有点讨厌雨夜。她从江等春那边了解到了X和y的关系，还有曾经的捕猎计划。她还记得那天的“好老师”秦逢影从帘子后出来，摘掉了黑框眼镜……原来两个人的气质可以那么不一样。

    “娄郁佳是为了你吧，为了你不断地猎杀血猎。”江等春告诉过她，G市那段时间多次发生吸血鬼杀死血猎的事件，但是不是列夫干的，而是他的学生，娄郁佳真的非常珍视和列夫的师生情谊。这么想想，以前在学校里，也是看见过娄郁佳去办公室找秦逢影老师，当时只觉得是普通的谈话，手上还拿了两支棒冰，另一支是分给列夫的吧？吸血鬼很怕热的……

    秦逢影老师真的很好，说话是细声细语的，叶离水跟学生会发生争执，也是他调解的，学校里很少有男老师，也很少有男老师这么年轻，说话温温柔柔，讲起话来声音轻轻的，也能很尊重学生的想法。

    其实现在的列夫也没差吧，他还是很爱笑，还是说话温温柔柔，所以不敢相信他会杀死娄郁佳，不敢相信他是吸血鬼。但是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果然都是假的，老师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伪装的身份，列夫是个很好的演员，过了这么多年，熟练的演技让他能适应各种角色。

    娄郁佳，很忠心啊，虽然不知道她跟列夫的故事，但是正如列夫忠诚于雅各布，她也忠诚于列夫，就像犬类，它们永远都会听你的话，见到你就会开心的笑，只是因为见到了你。如果不开心了，第一个陪伴你的也是它，有很多人在寂寞的时候只能抱着狗哭，但是动物其实有一颗善良的心，它会用爪子拍拍你，它也知道安慰你，陪伴你，哪怕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莫常新为什么会喜欢娄郁佳，那是一个会带着你满世界逃亡的女孩，哪怕无论是吸血鬼还是人类，都不接受她们的感情，

    可是“带着你满世界逃亡”只是听听浪漫罢了，哪是好女人的行为呢，娄郁佳知道她不能让莫常新这样养尊处优的小公主跟她一起流浪，如果是娄郁佳，没有关系，但是莫常新是莫常新啊，她宁愿她们只能在书店长时间地互相凝望，在咖啡馆里约会，说几句话，但她无法接受她的小公主跟自己一起流浪，所以她选择给她做最后一个梦，做她的英雄，在地铁上告别，夕阳在外面挥洒色彩。

    但是她想不到的是，她的女孩即使在她变成如此丑陋不堪的尸体后，也能抱着她微笑，说带她回家。

    叶离水想想，她和娄郁佳不算很好的交情，刚见面就打了起来，之后一直是打架，打架，打架。但是……也未尝不是朋友吧？在星星咖啡馆的时候，在她被玛琪刺穿腹部的时候，她听到娄郁佳说“别碰她”，原来那么执着于爱情的人也会打抱不平，为友情付出什么。

    “我承认，她确实背叛了组织，爱上了莫常新，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列夫说：“叶离水，你还是太天真了，我不杀死她，她也会被别人杀死，在那个时候，我做了觉得最适合她的决定。况且，她没有杀死我的实力，我只是尊重战斗的结果罢了。”

    剑在悲鸣。

    “你在说什么啊？”叶离水抽出长剑，那把斧头还没被用掉，如果没有用掉，就不能展开下一次能力，但她此时只想拿泣血剑跟他战斗，“你不过是在肆意剥夺她的生命，你辜负了我们那帮同学的信任，他们可都很喜欢你……秦老师，你真的很让人失望。”

    列夫一脸地无所谓，满脸微笑：“老师可是很会骗人的哦。”他丢掉镰刀……已经不能用了。叶离水扔给他自己的长刀：“我可不跟没有武器的人战斗。”

    是吗？泣血剑的主人已经被我杀死了。

    这样的话，不被我杀死，也会被别人杀死，这么天真的小姑娘。列夫在心里感慨。他抽出长刀，两人同时飞奔，剑和刀猛地撞击。

    其实她和娄郁佳真的很像，都是很天真的小姑娘。

    你救过我，我得帮你。

    他还想得起女孩倔强地和他这么说话，要是什么事情都这么简单就好了，一点都不埋怨自己把她变成了吸血鬼，变成了异类，而是感激自己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这就是那个小姑娘的道义，记得对她好的人，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但是列夫看过太多人了，好的人也是，坏的人也是，他不会珍惜那么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他的记忆永远停留在过去，那些虐待他之后的一个，不会虐待他的主人，一个教会他如何去爱别人的主人，他永远都只感激那一个。就算那八十年的时光只有短短的一段在一起的时光，但是还是觉得很快乐，就算有的时候，为了躲避血猎，只能在窗外匆匆地瞥过一眼，看见他和他的妻子孩子聚在一起，欢聚一堂，这就够了，这就足够幸福。

    是的，在漫长的吸血鬼生涯中，他早就看透了各种人，杜鹃鸟，娄郁佳，叶离水，不过是一种人。娄郁佳是易碎的玻璃制品，杜鹃鸟则是没有摆脱内心的热忱，而叶离水因为年轻气盛，始终拥有着一腔热血，但是热血真的好做事吗？只不过会被时间磨灭干净罢了。

    时间就像一面镜子，把你照的越来越丑陋，不光是身体，还是心灵。所以最美的样子停留在十二三岁，那时还可以被称为天使。孩子们作的恶哪有大人作的多呢？他们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多余的同情心我可没法给了，我是漆黑之尾的处刑人，会给予所有叛徒死刑。”列夫露出嘲讽的笑，淡淡的。

    叶离水挥剑连砍，列夫轻易地闪躲，甚至不需要用刀：“但是说不通啊，你要是真的那么狠心，你就不会保护安飞，也不会配合娄郁佳演那场戏，演那场让她成为英雄的戏！”

    列夫听到安飞的时候愣了一下，叶离水的剑这才擦破了他的斗篷，他没来得及格挡，鲜血直流，雨水冲刷着血迹。

    在咖啡馆里，展开了两个吸血鬼对决，一局定生死，银发的吸血鬼被钉住了，他对他的学生，这场战斗的胜利者说：“你赢了。”

    如果不是那句话，如果不是那个场景，X就不会带着莫常新离开，莫常新就不会觉得战斗的结果分明，X也不会……成为她的英雄。

    拿命赌？

    不拿命，我会活着离开。

    就跟暗号一样，演了那么一出戏。娄郁佳知道她们会面临很多危险，于是就想在这个时候，让她最信任的老师了结她，真是足够默契，怎么样的话都听得出来具体该怎么做。

    叶离水说：“你明明可以说，这是她的心愿。”这也的确是她的心愿。

    叶离水说：“你不过是在装坏人罢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