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回乡
不远处的卫濡墨和梁楚眼都快瞎了。 梁楚本以为自己初恋结束会心碎,不过还好,她除了觉得那两人太黏糊有碍观瞻之外没什么感觉。 梁楚推了推卫濡墨:“卫砚。” 和祁映己同步呆若木鸡的卫濡墨被叫回了神:“啊。” 梁楚一指他俩:“非礼勿视。咱们走。” “哦。” 祁映己傻愣愣地坐了半天,忽然翻身下马,不等谢飞絮反应过来,直接把人也抱了下来。 谢飞絮正想问他怎么了,就见祁映己动手帮自己揉了揉肩膀,目光认真……并闪烁。 谢飞絮悄悄笑了一下,盯着祁映己道:“祁镜,你捏得我好疼。” 祁映己头埋得更低了:“谁让你突然亲我……” “因为我觉得拥抱没用,更进一步的亲吻可能会让你好受点。”谢飞絮眼睛弯了起来,“其实最主要的,是因为我想亲你。你讨厌吗?” 祁映己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谢飞絮捧起了他的脸,声音认真:“太傅,惊柳没听清。” 祁映己“嘶”了一声,这小王八蛋怎么学坏一出溜,亲一下就这么会臊人了。 谢飞絮还不放过他:“太傅,你再讲一遍,惊柳太笨了,一次学不会。” 祁映己耳朵都烧红了,扬声喊了一句:“不讨厌!满意了吧!” 两日后,梁酌和梁楚启程回京了。 梁楚不舍地抱着卫濡墨不撒手,哭唧唧地道:“卫砚,谢谢你教我骑马,我下次还来找你玩。” 卫濡墨把人塞回马车:“别来,我忙。” 梁酌和祁映己站在马车旁道别。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眼祁映己,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祁映己的肩膀。 祁映己还不放心地做着他的思想教育:“梁闲,当个闲散王爷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看你的字,预示着你会轻松悠闲一辈子!帝位太cao劳,你想想陛下,每日就困在那四方天地里,天天除了批奏折还是批奏折,多无趣呀,对吧?” 梁酌:“我就喜欢待在那四方天地里呢?” 祁映己:? 这都要走了你怎么突然反悔啊! 梁楚从马车内探出头,把梁酌拉了进去:“祁镜,你回去喝药吧,他开玩笑呢。” 还想说什么的梁酌也想起了该到祁映己的喝药时间了,张口欲言又止半天,闭上了嘴,钻进了马车内。 又过了一月,祁映己体内的毒彻底排清,接下来只需要好好调理便好。 连着放了两个月的血,谢飞絮虚弱的床都下不了了,祁映己快急死了,问他这得怎么办,谢飞絮只是摇摇头,不肯说。 幸好军中还有个靠谱大夫,大夫看过后就说可能要送回乌牙族调养,他既然是那边“养蛊”选出来的,自然有能让他恢复的办法。 祁映己知道后便着手准备,打算亲自护送他回乌牙族,刚好处理一下他之前被追杀的事。 谢飞絮见他又忙了起来,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是很听话地躺在他的榻上养身体,每日只有见到祁映己了才会高兴地说上几句话。 要是谢飞絮跟梁楚一样磕了碰了伤到了直接娇滴滴地说出来还好,可他对自己的身体向来是能忍就忍,一点也没对祁映己的上心。 每次祁映己忙完军务回到帐内,看见床榻上安静温顺的美人,心里就心疼他,给他倒了杯水,把人扶起来小心喂上,声音也闷闷的:“惊柳,明日我带你一起吧。” 谢惊柳没什么气力,声音很低:“会不会很麻烦。” “是关于你的事,你知晓也没关系。”祁映己把人放平,给他盖好被子,半跪在床边,握上了他的手,眼底含了点点温柔,“真想让你快些好起来。” 谢惊柳联想起他最近一段十日的繁忙,忽然明悟了点什么,迟疑地问道:“祁镜,你……你是不是要把我送回乌牙?” 祁映己眨了下眼:“……你不愿意吗?” 谢惊柳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偏头面向床里,没再看他,嗓子紧巴巴的:“回去后很难再见你。” 祁映己坐在了床边,向里倾身,垂头俯视着安静落泪的谢飞絮:“惊柳,你听我说。” 祁映己用指腹轻轻擦掉了他脸颊上的泪水,像沙砾一样的粗糙触感让谢飞絮小幅度打了个激灵,微微侧头,抬眸望向了祁映己。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每日只能在床榻上,不能练武骑马、喝酒踢球,等着我忙完后回来同你说上这么一小会儿话,很寂寞的。”祁映己用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的轮廓,“我想和你一起做许多事,而不是把你圈在我的营帐里,你明白吗?” 谢飞絮都明白的:“可我就是舍不得你。我一想到要许久不能同你见面,就觉得好难过。” “我会陪你。”祁映己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笑意,“军中的事务我已慢慢移交给程跃了,我会陪你一起去。” 军中的重要职务隔几年便会轮转一番,皇帝不会允许同一个人执掌实权太久时间的。不然到时候扎根自己的势力,这么些年下来盘根错节,会极大的威胁皇权。 祁映己自十四岁接管兵权,如今也有五年的时光,算算日子,其实也差不多该换人了,先前他对卫濡墨的嘱咐并不是心血来潮,他一直把程骋当成接班人培养。 上辈子他御外敌、平内乱、守边疆,做了这么多事,还是在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告老还乡,皇帝也没什么挽留的话。这辈子又开拓了如此多的疆土,功高震主,祁映己自认还算识趣,只想养老,不留恋权力,呈了纸奏折给皇帝,待梁澈同意后拍拍屁股便潇洒地交了出去。 卫濡墨最近又多了项和程骋磨合的任务。 每天忙完都累到不行,结束后还要再去驿站一趟收信。梁楚的信跟不要钱一样,隔几日便会寄来一封,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是不是上一封前脚送出去后脚就开始写下一封了。 刚开始频率不高,卫濡墨还恭恭敬敬的每封都回,后来是积攒几张再回,最近忙晕了,等他意识过来时,发现竟然有近一个月没回过梁楚的信了。 梁楚的字迹工整娟秀,和她娇蛮任性的公主脾气一点也不相似。内容全是对卫濡墨的控诉,质问他为什么不回自己,是不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公主!他要是再不回自己就不给他写了! 隔着薄薄一层信纸,卫濡墨都仿佛能看到梁楚在自己面前叉腰气鼓鼓的样子。 ……有点可爱。 祁映己亲自挑选了队护送的人马,马车的内饰装点的像宫里娘娘出行一样,把谢飞絮安顿的舒舒服服,才放心出发。 路程说远也不远,一路过去又都是平朝接管的地界,祁映己悠闲的不行,也不急着赶路,没骑马,坐在马车里和谢飞絮享受人生。 谢飞絮浑身没力气,做什么都得要人帮扶着,他又向来忍耐惯了,几乎不会主动要求祁映己做什么,搞得祁映己主动不少,几乎隔一刻钟就要问他一遍“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去解手?”,把人脸都问红了。 穿过最后一座有人烟的城池,再往后一望无际的戈壁里,便是乌牙族的地界了。 祁映己把人从马车上抱下来,走远了一段距离,将人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胳膊架在了自己肩上,撩起他的衣袍系好,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握上了他的rou棍:“快尿。夜里风凉,别给你吹风寒了。” 谢飞絮脸埋在祁映己肩上,不敢去看他扶着自己那根物什的手。 不知是不是祁映己发号施令惯了的缘故,类似命令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总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谢飞絮这几天“快尿”的命令听多了,他一开口,身下条件反射就xiele出来,guntang的尿液浇在了沙地上,洇湿了一大片。 祁映己给他清理干净,提上裤子,让人趴在自己背上,勾住自己别摔下去了,才解开了自己的裤子。 谢飞絮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听到响声后还是没忍住,偷偷瞄了一眼。 祁映己余光瞥到,笑他:“偷看我尿尿呢?” “……没有。”谢飞絮绷着脸,又欲盖弥彰的默默补充了一句,“我就瞄了一眼,不算偷看。” 进了乌牙族突然有人追杀起他们来,祁映己点得都是战场上磨练出来的精兵,自己武功也不低,基本上没让刺杀的人靠近过谢飞絮的马车。 谢飞絮坐在温暖舒适的马车内,祁映己掀开车帘进来,身上还带着染了血腥味儿的风霜。 谢飞絮动动手指,勾了张帕子给他:“头发湿了。” 相处越久,祁映己在谢飞絮面前越发放肆起来,早把当初还是太傅时的威信抛之脑后了,头一伸,凑近他道:“你给我擦。” 要是卫濡墨就直接扔他头上了,还要再补一句“不擦滚出去,别湿了我的马车”。谢飞絮脾气顶好,对他有求必应,真就乖乖仔细擦拭起来,温热的指尖把祁映己湿润的眉目一点点暖干。 马车外风声呜咽,隔着车厢,内里却又静又暖。 和谢飞絮对视片刻,深邃的眉目像是画中仙,沉静清澈的眼底只印着自己的身影,祁映己喉结忽然上下滚动了一下,低下头,在谢飞絮的唇上轻轻碰了碰。 谢飞絮仰起了头,刚想回应,祁映己便起身离开了。 一触即分、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谢飞絮突然眉眼弯弯地笑了:“祁镜,我若不是躺在这里动不了,定然不会只这么浅浅亲你的。” 祁映己:“……”轻浮!你比我轻浮多了! 乌牙族的首领阿翁早早候在了营帐外,接到谢飞絮后,布满褶子的苍老脸颊上滑落了两行泪痕,他抱住了动弹不得的谢飞絮,用乌牙语哽咽地说道:“孩子,你受苦了……” “我没事的,阿翁。”谢飞絮唯一能动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背。 屏退了左右,祁映己没走,看着阿翁将人放在备好的药浴里,施针先让人暂时昏睡过去,拿起一把匕首,缓缓划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慢慢放了几十滴血。 每任首领的身份都是上一任阿翁死亡以后由王子继承的,他们同样经历了“养蛊”的培养方式,体内有着相同效力的血脉。 也依托于此,每任首领总是要比三十来岁就死掉的族人长寿的多,好得能活过寿终正寝。 放完血,阿翁身形不稳地向后倒去,被祁映己扶稳了:“您小心。” 阿翁缓了半天,才摸索着坐了下来,对祁映己道:“祁统帅,您和桑月珠——” “我已不是统帅了。”祁映己笑了一下,“我是他的祁镜。” 阿翁似乎是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半晌没回话,呆愣了半天,才怔怔道:“那……你们的帝王,也知晓此事吗?” 祁映己:“天子什么都知道的。” 阿翁沉沉地叹了口气,眼神更加悲伤,说着又落下泪来:“是我让桑月珠受苦了。” 祁映己这种时候可不敢说“还好,也就是没什么自由,他过得还不错”之类的话。 等老人家哭完,祁映己才道:“阿翁,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几次追杀,两月前惊柳悄悄回乌牙族时也是如此,可是乌牙族内部出了问题?” 阿翁犹豫道:“自从把桑月珠送去当质子以来,乌牙族确实分裂成了两个派系。” 祁映己:“方便告知我具体是何情况吗?” “这……” “阿翁。”祁映己的声音沉了下来,隐隐带上了压迫感,“兹事体大,连惊柳都明白的道理,您不会不知道。如果乌牙族有人意图反叛,现在是和他们划清界限的最好时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乌牙族不能折在您手上。” 阿翁叹了口气,终是被说服,讲起了这两年族内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