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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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次灯会之后姜糖和裴楚亦就默契的相互躲开彼此。 禁忌的爱恋是谁都无法宣之于口的，所以他们把这份弥足珍贵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感情放在内心的最深处。无法压抑内心的感情疯长，以为置之不理就可以云淡风轻的过去。 可爱意这种东西，它就是欲盖弥彰，越是想要去隐藏、掩盖，却往往在匆忙慌乱间露出马脚。 宫里的帖子来得很快，近年关，陛下选择一个良辰吉时在宫内宴请五品以上的官员携家眷参加。 主要也就是为了拉近君臣的关系，各种嘉奖和笼络下属。 同样这样的场面下，妃子、皇子妃……一些原本被拘留在宫中的女子也能在这时候见一次自己的家人。 “要我说，今日。我和糖儿就不去了吧……”这时裴府各方已经收拾妥当，但裴夫人却临时起意，打起了退堂鼓。 裴将军和裴夫人停步在房间门口，“这人员名单都已经呈报上去……”裴将军面露难色。 裴夫人抬手扶自己的发髻，“就说，我病了，糖儿在家里照顾我……” “你啊，这宫宴也不是年年都有，带糖儿去看看世面也好。”裴将军将裴夫人的步摇拿下来又重新为她簪上。“宫宴上，家家好儿郎都有，你也替她相看相看。” 裴夫人轻叹一声，“可我总觉得，心里慌得很，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父亲……母亲……”裴楚轩大声惊得旁边树上的小鸟呼啦啦一群飞了起来。旁边的裴楚亦面色沉着冷静，一身黑色便服装束简单。 姜糖就跟在他二人后面见父亲母亲看过来，就行半跪之礼。 裴楚亦看见姜糖神色自若，便也没有再说话，飞身上马、英姿飒爽。 姜糖也刻意躲避裴楚亦的眼神，跟着母亲乘坐马车。 宫宴的席位是按人来安排的，男女分开列席。姜糖和裴夫人被宫人引着来到坐处。宫内歌舞表演很是绝妙，能一边吃饭一边看舞蹈，想想以前吃野菜粗粮的日子，姜糖忍不住感慨，这人和人的日子是千差万别的。 而后两个穿明黄色衣服的人姗姗来迟，姜糖跟着众人一起跪下，高呼“陛下、皇后安康。” 也只有陛下下令后，众人才能动筷子。姜糖尝尝色泽十分诱人的两道菜，味道确实让人直呼过瘾。 随后便是由一个高官带头，各家都开始祝福的说辞。裴家也不能例外，当裴家四人站在大堂前，由裴将军说完祝福的话语后，跪下行礼。 “裴姜糖。” 突然被点名的姜糖恍如从美梦中惊醒，急忙磕一个头道，“臣女在此。” 一个小小的停顿，让整个宴会安静下来，“若是江尚书还在的话，你应该是江尚书家小儿子的媳妇了。” 裴将军磕一个响头，“是，臣与江尚书却有约定。但他……” 皇后娘娘起身扶起裴将军，家眷也都跟着裴将军起身，“宫宴欢愉，何必提那些旧事。” 皇后娘娘拉起姜糖的手笑着说道，“这姑娘看上去灵巧，不如，许给我儿儋晏吧。” “万万不可。”裴夫人情急之下，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陛下所赐荣耀，裴府上下感恩戴德。可我家糖儿早有婚约在身，如今这番悔婚岂不是不忠不义。” 皇帝一听，来兴趣，“许的谁？” “左右不过是灯会节那日见过面，两人也互相爱慕。正是我远亲大表哥的舅舅的三姨太的meimei的儿子。” 陛下闻言一笑，“既然如此，倒也不好强人所难了。” “裴夫人原是清河刘氏人士，可自那事件以后，哪里还来得什么表亲呢？莫非？”五皇子的话语铿锵有力，众人听后纷纷称是。 “我家小妹刚归家不久，母亲挂念，不愿其早早出嫁。故而……请陛下降罪。”裴楚亦适时的话语打破其他人胡乱的揣测。 “无罪无罪，姜糖与吾儿儋晏确实良配……”皇帝淡然一笑，甩甩袖子让众人退下。 皇后娘娘心领神会，立马接住话头，“既然裴夫人舍不得，不如暂且先将二人婚姻定下，改日请天星官看了日子再完婚也不迟。” 裴将军与裴夫人相视一眼，知道有些东西无力更改，一家人只能跪下来：“谢陛下隆恩。” 姜糖对于婚姻之事并不上心，因为他知道，豪门贵女锦衣玉食之下，必定有所失去，有所心不能成之事，如今看来这婚姻的事情就算一件。 以前在山间田野中，却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被动过。哪怕是风吹雨打，哪怕是晚睡早起，可是一家人只要向上，日子就会越过越好。也了解养父养母的秉性，自己不愿嫁的人，他们是万万不会逼迫自己的。 虽说现在的亲生父母也不会逼迫自己，但他们被所谓的皇权压制着，他们也无奈，他们也身不由己。 “糖儿……”裴夫人看过来的眼神已经有些呆滞，眼角已经泪光点点，只是迫于如今的场面不得不强压抑着情感。 姜糖伸出手去，拉住裴夫人的手，“母亲，不必为我担心的……” 又一场欢欣鼓舞的歌曲开始，身段婀娜多姿的姑娘们在大堂上起舞。 好不容易安慰好裴夫人，姜糖也被几个小姐扯着说恭喜的话，姜糖一一有规有矩的应对着。 在举杯交错之间，姜糖看到坐在对桌的大哥，姜糖头一次觉得他的影子如此孤寂又落寞，众人觥筹交错，只有他一个人独酌。 热闹的殿宇之中只有他一人暗自垂眸，虽说面上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眼神中的失落还是难以掩饰。 而在大哥斜前方落座的是五皇子儋晏，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姜糖，甚至在二人眼神相触的那一刻，还举起手中的酒杯，隔空与她敬酒。 众人皆沉醉在美酒与美妙的歌舞之间，美丽的音符如同舞女们飘扬的裙角，随着轻快的旋律打着一个又一个圈。 各式各样的美食被一道接一道的端上来。果酒的水果香气，嫩rou上还冒着油的滋滋的味道，糕点上点缀的清爽花香…… “唰……” “啊……” 门口一个小太监被人用刀扎进脖子，只是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 “哗哗……” “叭嚓……” 随着几个连续的声音，一群身穿黑衣面带遮纱的男子就从上而下，从大堂的天窗上跳下来，不由分说，见人就砍。 “啊……” “啊……”声声惨叫不绝于耳，伴随着一些男女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声音。 这群黑衣人武力高强，而且人数越来越多，皇宫中的侍卫根本不是对手，寡不敌众。 黑衣人也懂得审度实时，看到女席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后，挥刀而至。姜糖拉起身侧的母亲，将她护在身后，又捡起已经倒下的一个侍卫的长刀。 “哐当……”两声，黑衣人的刀明明已经逼近旁边的那个小女子，那女子估计是被吓傻了不敢动只知道哭泣，姜糖一手扯着母亲另一手挥刀而去。 “啊……臭娘们敢砍你爷爷！”被砍的黑衣人转身就朝姜糖而来，姜糖也毫不畏惧抬眸而上，只是轻松的左右两个横刀，刚才还在叫嚣黑衣人就倒地不起。 姜糖的裙子上一道鲜红的血迹晕染开来。那些女子知道姜糖会武功，犹如抓住溺水前岸边的小草，急急忙忙的躲在她身后。 左右飞来的两个黑衣人向着共同的目标姜糖而来。 姜糖也不急躁拉着母亲蹲下躲过右边人的出招，趁机给左边的黑衣人肚子上一个直刺，而后飞快转过剑身，侧身给右边的黑衣人一个痛快。 就在这时，皇宫中的近卫军终于赶到陛下身边。 他们将那些黑衣人团团围住就地处死，还有留下两三个活口被堵住嘴巴按在地下。 这时的宫殿里一片狼藉，裴将军与另一位将军拿着令牌杀出包围圈调来近卫军。 裴楚亦，近卫军和另几位年轻的将才将陛下和皇后娘娘保护在身后，姜糖也将母亲送到这个最为安全的位置。 二哥裴楚轩和几个年轻子弟则刚刚给要服毒自杀的黑衣人赌上嘴巴，他身后站着一群文公大臣。 原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糖儿小心！” 姜糖急忙躲过飞过来的毒针，可这针的阵法杂乱无章，易躲难防。 忽而她被人拥入怀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大哥的左边臂膀上一根毒针渗出黑色的汁水。 “不自量力。”五皇子拿起手中的折扇往天窗边抛去，轻盈的扇子在空中变成花一般美丽的武器，射出的毒针将天窗上的黑衣人一网打尽。 姜糖眼睁睁看着裴楚亦拥着他往身后倒去，他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此时根本没有任何血色，有些泛着青色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身子让姜糖担心的跟着他跌坐下去。 “大哥……大哥……” 他没有回答，冰凉的手指被姜糖握紧，但是没有得到一点暖意。 混混沌沌中，似乎有个声音再问，“为什么愿意救她呢？” “因为在意。兄妹间的在意以及只对她一个人的那种独特的关心和在意。” 裴楚亦忍着剧烈的疼痛，如果这一次会死的话，希望能把这份感情告诉她。哪怕，她会厌弃，会觉得他是怪物，会远离自己。 他不想阴阳两隔而再次错过，上一次……这一一定不会再错过了。 姜糖跟着御医想一同进屋子却被拦了下来。 “男女有别，始终不妥，还请裴三小姐止步。”说罢，一群御医就走入房间里。 姜糖只得焦急万分，在外面来回踱步。 “夫人怎么了？这般焦急？”来的正是五皇子儋晏，他一身白月色的衣服衬得人更加雍容尔雅，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语气轻佻。 姜糖转身做礼，“请殿下慎言。” “哎呀，真看不出来，你大哥对你情谊匪浅啊……”五皇子儋晏附身对姜糖说道，转而起身看着屋内，摇着扇子笑容有些深不可测。 姜糖并未回答，只是听到这句话，心中更加自责起来，不由得眉头一皱。 “哎哟喂，你可别皱眉啊，我可心疼。”儋晏轻轻一握把扇子收起来，紧盯着姜糖的神色，身形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她正经起来。 姜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要是担心，不如跟我去我府中库房，那里什么好药材应有尽有……”儋晏躬身半蹲下来，想凑近看姜糖的神色。 姜糖别头躲开，“谢殿下美意，不用了，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儋晏看姜糖神色紧张，开口劝解道，“这种毒针算什么，你大哥吃过的毒比这厉害多了去了……没事，明儿我就让人把好药材送裴府，保证过几天就还你一个活奔乱跳的大哥。” 活奔乱跳……姜糖不自觉联想一下平时安静自持的大哥活奔乱跳，画面……不敢想象…… 五皇子儋晏看见姜糖面露喜色，心里暗暗想到，吓死本王……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