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的珍寶
0. 將不爭氣的弟子送回家之後,我也慢悠悠地回到了住處。 卻見到屋內的微暖燈光。 “卡卡西?”我喊了一聲,就見到少年坐在餐桌上,一旁還放著一袋便當。 他偏頭看向我,暖色的燈光映在他的黑眸中,讓他眼中化不開的嚴冰彷彿都融化了些許,但當我仔細一看,卻又忍不住心神一顫。 卡卡西的眼眸黑沉沉的,顯得是那麼的憂鬱,他似乎從未從那些日子走出來過。 我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我的思緒忽而飄到了過去…朔茂死前的那段日子是否也是這樣的眼神? 被加罪、被誹謗、受到所有人的詆毀的他,最終還被當作政治的犧牲品…而我卻始終不在他的身邊。 那時我’正好’在國外進行長期任務,但現在想來不過是支開我的障眼法。 在心口產生鈍痛的那一刻我就應當遵從直覺回到木葉,回到他身邊,可悲的是,朔茂被忍者守則束縛,而我被朔茂束縛。 所以我並沒有放棄任務。 快馬加鞭地趕回來後也只能見到朔茂冰冷的屍體,只知道最後他是閉著雙眼的,彷彿再不願面對這污濁的人間。 我胡亂猜測著,最後也沒有定案,反正我終究是個失職的戀人,沒能參與他最艱難的日子。 我看著面前與朔茂有七分相像,卻又更加清秀稚嫩的面容,忍不住想。 “在那邊愣著幹什麼?”卡卡西出聲道,他的聲音還很稚嫩,就算冷冷淡淡地說話依舊很可愛,“你應該還沒吃晚餐吧?” 我的目光轉向袋子裡的便當,伸手拉開椅子,坐在他的對面,“還沒呢,今天為帶土做了特訓…啊,是明太子玉子燒…!” 我夾起一塊金黃的玉子燒,啊嗚一口咬下,一邊含糊不清地感嘆:“卡卡西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麼啊……” “…恰好买了而已。”他別過臉,淡淡地道。 “是吗…”我眨了眨眼睛,勾起唇角:“卡卡西真是个好孩子呢。” “……”卡卡西埋頭扒飯,像是没聽到一樣。 我卻注意到他的耳根悄然爬上紅暈。 他本就皮肤白皙,整个人也都是冷色調的,於是这一抹紅便格外鮮明。 我的心裡一軟,感覺整個人都要被貓一般的小孩子治癒了。 這讓我再次感嘆…不愧是卡卡西,朔茂留下的珍寶、我可愛的孩子。 他就是有那!麼!可!愛!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但即便不再交谈,两人之间也仿佛被柔和的氣氛籠罩,透著難得的温馨。 與前些日子、朔茂死後,仿彿心也隨朔茂一同死去的卡卡西相比,現在的卡卡西多了些許温度,想必,終有一日可以變回曾經的模樣吧。 我瞥了眼他眼底的冷寂,心想。 1. 現在的我,算是死皮賴臉地求收留,留在了旗木家的老宅。 朔茂生前我並没有跟他们住在一起,而是住在上忍宿舍,諸般原因,最終歸於不想教壞小孩子。 當時朔茂紅著臉應下了,然後時不時跑来我家,來的比誰都勤快,眼中彷彿寫著“山不就我,我來就山”。 這樣明晃晃的親密,彷彿深怕誰看不出来似的。 但也是多虧如此,三代目才會讓我照顧卡卡西。 2. “什么?團藏那老頭想奪走卡卡西?”我吃驚地道。 對面坐著的是我曾經的戰友,「三忍」之一的大蛇丸,他跟朔茂是一輩的人,在高層有三代火影和團藏兩座靠山,因此得到的消息總是比較多的。 他喝了一口茶水,金黃色的眼瞳波瀾不驚地看著我,“團藏對白牙之子覬覦已久。” “「白牙」…”我握緊了茶杯,想起那個人的死,忍不住喃喃低語道:“既然這麼需要他…為什麼還要讓他去死?” “蓮實君。” 大蛇丸喊了我一聲。 我抬眸看他,柔和了眉眼:“大蛇丸,謝謝你。” “團藏…我絕不會讓他得逞的、不,應該說,我是絕不會讓任何人對卡卡西不利的。” 我堅定道地:“卡卡西是朔茂的珍寶,他應當擁有光明的未來…我絕不會讓他成為任何人的工具。” 大蛇丸笑了笑,道:“你還真是深愛著旗木君啊。” 愛嗎…我的目光失神了一瞬。 我們是搭檔,關係親厚。 比親更親、比血更濃。 我信任他、喜歡他、甚至有點依賴他…但我無法確認我是否愛他。 在他死後,我反而能確認我對他的心意了。 “是的,我是深愛著他的。” 最終,我這般說道。 3. “春天到了呢,小帶土。” 帶土登門的時候,我正躺在沙發上翻著雜誌,隨口說了一句。 實際上我是想到了那天的櫻花。 “……” 沒有等來回應,我探究地看去,卻見少年慢慢紅了臉,“老師是怎麼知道的……” “?” 我無意觸及少年心事,帶土卻紅透了臉,像只煮熟的蝦子,就連脖頸也泛著可愛的粉色。 他扭捏道出心愛的女孩,然後又一發不可收拾地說起了心上人的種種優點,相處的時光在少年心中都帶上了粉色泡泡的濾鏡。 我表面微笑地聽著,內心卻在吐槽,難道又是一個純愛戰神? 我拍了拍帶土的腦袋,語氣飽含欣慰,“很好,老師就知道你是個有前途的孩子……” 就我知道的純愛戰神,那可是個狼滅啊。 “老師…!” 帶土有些激動地喊道,似是感受到鼓舞。 “既然這麼喜歡那個孩子,帶土可要保護好她哦。” 我述說過來人之談,所謂的純愛戰神基本是老婆死後外掛到帳,也就是說,純愛戰神們…戀途多舛啊! “嗯,我會的!” “那從今天開始訓練翻倍吧。” 我微笑地道,“加油哦,老師相信小帶土可以的。” “要相信你對琳的愛啊。” 帶土露出了灰白的神色,比得知琳崇拜著卡卡西時還要感到絕望。 雖然老師很寵溺他,教導卻很嚴厲。 他的小身板抖了一下,卻在看到老師期待的眼神時强撐著說:“當然沒問題了!” 因為他明白,在這個戰火肆虐的殘酷世界,老師是多麼希望他能够不被殺死,好好地活著。 ‘加油啊!宇智波帶土,你可是老師最出色的弟子(雖然蓮實也只有他這麼一個弟子)!’ 他內心默默為自己鼓舞,含淚跟著老師進了訓練室。 4. “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了。”我攏了攏袖子,對擺出警戒姿態的帶土說道。 話音剛落,他便一下子卸了力,趴在地面上:“終於結束了嗎?好累啊...老師。” 他撒嬌似地抱怨。 我走過去拎起他的外套後領,他整個人也都被我拎起,在半空中晃了晃。 我感嘆:“還是個孩子啊,帶土。” 他身軀一扭,手腳並用、像八爪魚似地抱住我的腰身,“我已經是下忍了——是半個大人了。” 他仰頭望著我,不服氣地道。 帶土自得地推了推額頭上的護額,我卻眼神一暗,風雨欲來,只是下忍的話是逃不過這次的風暴的,還不如待在學校當個不用上前線的學生仔。 “帶土,體術訓練結束了,但接下來還有其他訓練啊。” 我笑瞇瞇地道。 帶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我安撫似地拍了拍他的腦袋:“不用擔心,我知道你很累了,所以接下來的訓練只需要你坐著就行了哦。” 野生小動物的直覺似乎上線了,帶土沒有放輕鬆,反而露出了狐疑的眼神。 “真的嗎?總感覺不會這麼簡單啊......” 他咕噥道。 我沒說話,只是一手托著他,走到了另一間房間。 5. 帶土瑟瑟發抖地依偎在我胸前,整個人都趴在了我的懷裡,像是尋求保護的幼獸。 但我可不會這麼縱容他。 ...因為,這不過是在看恐怖片而已啊。 “嗚...真的很可怕啊,老師,我們不要再看了好不好?” 他央求道,手指攥緊了我的衣襟,小臉煞白。 我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脊:“不行喲。” “帶土,一個強者除了堅韌的rou體外,還需要擁有鋼鐵般的意志...只有這樣的人,才不會輕易死掉。” “看恐怖片不但能磨礪你的實力,還能夠鍛鍊你的意志力,簡直是一箭雙鵰的訓練方式......” 帶土聞言,心裡躊躇,‘那就再試試看吧’ 他偷偷往螢幕的方向瞅了一眼。 瞥見恐怖的女鬼貼近了螢幕,他嚇得又往我懷裡縮了縮。 “果然還是好可怕...!” 我輕輕嘆了口氣,摸摸他的髮梢:“別怕呀,這種半吊子的恐懼既無法激發寫輪眼和咒力,也無法達到鍛鍊膽子的功能嘛。” 帶土身軀顫了顫。 “...我讓老師失望了嗎?” 我沒說話,他卻像是得到了答案。 帶土抿了抿唇,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語畢,他便強迫自己轉過身子去觀看螢幕上的畫面。 但身體時不時的顫抖還是能夠看出他的害怕。 我安撫似地牽住他的手,孩童溫熱的體溫傳來,他眼神微動,試圖不著痕跡地偷偷看了我一眼。 “...老師......” 他發出極其細微的嗚咽。 帶著藏不住的濃厚眷戀。 6. “啊、卡卡西你回來了呀。” 出來倒飲料的我抬頭,看到熟悉的銀髮身影,便打了個招呼。 “嗯。” 少年神情淡淡,帶著肅殺的氣息,卻乖乖地回話。 我倒了一杯果汁給他:“這次任務還順利麽?” 我坐到他的身邊,單手撐頭看著他整理行囊,一邊打量著他身上的狀況。 ‘嗯,看上去沒怎麼受傷......’ “一切順利。” 他瞥了一眼我的衣襟,上面有些皺痕,是被恐怖電影地獄嚇壞了的帶土弄上的,“…那個傢伙最近怎麼樣?” “帶土嗎?” 我詫異地道,要知道,他們兩人也不知是氣場不和還是怎麼樣,每次撞在一起時都會吵得很厲害。 現在卡卡西竟然在關心帶土?… 難道說卡卡西和帶土其實是歡喜冤家類型的朋友? 這般想著,我眉眼彎彎地笑道:“啊,現在帶土從忍校畢業了哦。” “那孩子一直想追上卡卡西,現在離目標又更近一步了…今天還聽說了他有著喜歡的女孩子呢。” 說到這裡,我期待地看了卡卡西一眼,也不知道卡卡西有沒有喜歡的孩子…… “你是他老爸麽?還關心他的感情問題。” “卡卡西,愛可是最扭曲的詛咒啊…有著深厚的愛意,不管是什麼樣的奇迹都有可能出現哦。” 我抿了一口果汁,注視著杯壁滑落的水珠,話語中包含著某種深意。 但現在的卡卡西是無法理解的吧。 ‘人在瞭解了什麼是「愛」的時候,同時也就背負上了仇恨’* “詛咒?又是詛咒。” 他意味不明地嘀咕,“那個吊車尾真的有你所說的才能嗎?” “啊,一定有的。” 我說,“因為他看得見啊。” 卡卡西的表情看起來更煩躁了,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而且雖然在咒術上不是很順利,但是帶土的體術有很大的進步哦,現在的他或許可以一拳一個中忍了。” “…沒聽說你擅長體術啊。” “因為以前有朔茂在嘛…不然其實術師都是大猩猩啊、戰鬥法師、武僧那種。” 就算是看起來很纖細的我,也很擅長近身格鬥、劍術什麼的。 “…….”卡卡西的表情一僵,像是無法想像一樣。 我戳了戳他臉頰上的軟rou,感覺有些消瘦了,心裡暗忖是不是在外都吃兵糧丸隨便解决三餐的關係。 “卡卡西,就算是做任務也不要太拼命哦?要好好吃飯啊。” 卡卡西無奈的點頭,像極了面對老媽嘮叨的孩子,但也不怎麼抗拒就是了。 我眼神一軟,轉而又正了正色,一字一頓地道:“還有…不要對任何人效忠,卡卡西。” “…我是木葉的忍者。” 他倔强地說。 我才不聽,什麼火之意志,什麼木葉,連自己人都保不住,有什麼信仰的必要? “於我而言,保護好你才是第一位的。” “忍者不過是工具罷了,可你是我的珍寶。” 我捧起他的臉,注視著他的雙眸,認真地說道。 他的眼眸中是我的倒影,在他人眼中森寒且冷酷的碧綠色眼眸竟顯得如此柔和,像是春天的碧波。 他愣愣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