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

    再次见到孙策是在四月的一次展会上。五年前你不告而别，远赴他国进修生物医学，主攻方向是Omega抑制剂效能剖析与测算，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Alpha仍旧占据政治经济的主导地位，好在联邦政府仍需要大量的科技技术支持，仅靠着少数人显然难以维持。于是，除了需要特别照顾的Omega之外，Beta性别的公民也被允许前往高等学府深造。而你作为联邦政府时期特别授予荣誉头衔的名门之后，自然也能享受到普通公民无法负担的优质资源，其中就包括那个宝贵的交换名额，你的履历也因此变得更加完美。

    当然，如果不包括那条你五年都不曾回复的短信的话。

    你有想过相遇，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这个专为你和你的研究成果而设置的展会，如今却变作一幢密不透风的监牢，好在孙策神色如常，只礼貌性地打量着会场，对你的回归倒显得不那么在意。

    五年前，他试图动用一切手段挽留你，虽然现在看来那些手段并不出格，甚至还有些孩子气，但至少他知道Alpha是无法永远标记一个Beta的，如同轮回一般，只会是无休无止的分解与咬合。Beta有一万种方式拒绝一个Alpha的求爱，而Alpha甚至找不到哪怕一种方式来挽留。

    联邦并没有规定Alpha必须与Omega结合，任何人都有追求真爱的权利，但在权贵眼中，一切的自由与爱不过是搭建在金币堆上的空中楼阁，他们可以选择为了营造形象而装出一副谦和温柔的脸面，可骨子里的血统与刻板印象却跟随着基因一代一代流传。很显然，你一直都清楚自己和孙策在rou体层面并不契合，哪怕你们曾经相拥而眠，顺从本心讲出口的爱如今经过时间的打磨，是否还如昨日那般绚烂多彩。

    一切都是过去式了。

    你这样安慰着自己，攥紧讲稿，试图缓解躁动的心情，脑中谋算着该如何同孙策处理好关系，他背后的孙氏制药的确是你所在的研究小组打入本国市场的一个很好的媒介。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大家都不再会因为性别原因丧失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利，这款抑制剂将会谱写一个新的篇章。对于孙氏制药而言，如果顺利推进项目，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收益，他们没理由拒绝。

    于是，你很自然的回身去引导参会的上流人士观看介绍图片和视频，完美地忽略掉自右溢出的目光。孙策正盯着你，如同误入沙漠的旅人一般渴求着你的身影，他甚至不曾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调整到一个绝佳的、并不会引起你过多关注的角度。时间教会他的从不止有谋略和才学，他如隐于丛中的豹，视野逐渐清明，再往前便能看到那只饮水的鹿。

    他在等待。

    等待猎物的临幸。

    展会之后，是由联邦政府私下筹办的酒会。相比于复杂的商业化交流，你可能更擅长应付数据和样本，好在与你同行的几人显然更善于利用这等场合，也体谅你宣讲辛苦，便同意你躲懒，只是不准早退。你借着敬酒的功夫，顺着酒店侧门溜到后花园，先是闲逛了一圈，又觉得实在无聊，索性坐在树荫下思考着该如何同孙策开口。以两家胜地亲故的关系来看，见面只是时间问题，可毕竟是几年未见，品行性情也不能再用原先的标准来参照。

    正是一阵头疼，你一抬眼，就见到孙策立于几步之外，本并未朝你看过来，却又不经意对上你的眼，于是沉吟一会儿，便移步朝你走来。不等他开口，你先简略地客套了几句，丝毫不提当年那些事儿，而后又把话题往新药研发上引，一长串话说完却不见孙策应声。

    也许是有些着急了，你后撤一步，这才抬眼打量他。青年比当年成熟了不少，神情更沉稳，眸中笑意不再，反而添了几分凌烈，看你时尤甚，不像打量，更像是一种审视。可这种目光却也只在你身上留存了一会儿，之后便恢复如常。

    你只听他道。

    “可以。”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夏风顺着裙摆攀附上你的小腿，你仰头，试图背着光看清孙策的神情，却又被他后颈的抑制剂贴纸吸引，选的是贴近皮肤的颜色，薄薄一层盖住腺体。四周并无旁人，如果你是Omega，那肯定会被他疯狂易散的信息素逼到发狂，只能软着腿靠在他身侧，如同两枚本就互相吸引的磁铁一般。

    可你并无察觉。Beta感受不到任何信息素。

    “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不过分的条件。”

    你听到自己这样说，紧接着便被孙策强行塞入一张房卡，他似乎是笑了，不然你也不会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他隐隐的喜悦与欣然。

    如同乞怜的小狗一般得到了主人摸头的赏赐。

    “那我在A3201等你。”

    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