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易

    是夜，远在万里之外的西漠房家。

    房美章的电讯蛊忽然嗡嗡作响起来。

    房美章心头一跳，他是宋衙小队原先的队长，假死投靠西漠房家，机缘巧合之下娶了房家的庶女房烟为妻，才改姓为房，宋衙乃是其血亲胞弟，深受信任。

    故此，宋衙才怀有与房美章一对的电讯蛊，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做联系。

    现在突然联系，定不是什么好事，房美章犹豫数秒，还是将这只外形奇特的蛊虫从空窍中取了出来。

    这只蛊虫外形玲珑小巧，四四方方，顶端生有一根铁质触须，乃是盗天魔尊所创，触须也有一个别名：“天线”。

    注入真元，天线微微颤动，宋衙沙哑的声音从蛊虫中传出：“哥，这次行商队伍里有个叫陈木年的小子，他拿你们威胁我，这次一到房家地界，你们就将商队扣留下来，然后暗中杀了那小子。”

    “阿衙，我们跟脚处理的极好，怎么能败露？”房美章虽然不知全貌，但是一听便了解了个大概：“你这么急切找我，恐怕是你捅出了篓子。”

    宋衙声音一滞，接着道：“若是这次处理不好，我便来跟着哥，这边的事我不插手了。”

    房美章心下一片冰凉，糟糕，这说明他们的背叛兴许己经到无法补漏的状况了，他皱着眉苦苦思索着这个未曾见闻过的陈木年，得出的结果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么一号人。房家几乎是西漠第一大家族，为了招揽已经四转巅峰的宋美章，不遗余力，还把贩卖魂核此等重利商业交给他打理，现在又是娇妻美妾在怀，已经安稳许久的他不自觉心头浮上了抛弃弟弟的想法。

    “若是弟弟暴露，倒不如直接抛弃天莲派一片的生意，好过家族直接与中洲交恶。但是弟弟毕竟是我的亲弟弟……又怎么割舍得呢？”

    房美章眉头紧皱，几乎拧成一个疙瘩，紧握电讯蛊不知如何回答。

    “弟弟，放心，你来哥哥这里，我力保你……”房美章的声音带上了些许苦涩，他竟然有抛弃弟弟的想法，为此羞愧万分。

    宋衙狂喜，立在屋内的单薄身躯战栗着。

    “谢谢哥！”

    “来这一路上，一定要慎之又慎……”

    “你这是抢劫！”宋衙的脸色铁青，嘴唇都气得发抖。

    陈木年呵呵一笑，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一些三转蛊虫，宋兄家底丰厚，赠予我一些有何不可？”

    “你这是明目张胆地抢劫！哪有一分正道门派弟子的风范？”宋衙抬手，愤怒万分地指着陈木年的鼻尖。

    陈木年轻轻拨开他的手指，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难道勾结西漠家族，背叛门派改姓牟利，就是正道弟子风范？”

    宋衙喉头滚动：“反正你这些要求太过离谱，仅仅是你要的蛊虫，我购来都需要上万元石，更不要说那只宙道治疗蛊，更是有价无市！”

    “而且你还要我为你提供在西漠炼蛊的条件，真是疯了，我的身家性命搭上去，都不一定能满足你！”

    陈木年不紧不慢道：“你哥哥房家就职多年，家底必然丰厚万分，不需要你的身家性命，只要你哥愿意出他身家的九牛一毛的元石，满足我的要求完全是足够的。”宋衙瞪大双眼：“你这人太过阴险狠毒！”

    “难道说，他对救你性命很是为难？或是迷恋娇妻美妾，财权富贵，要把你这舍生忘死的亲兄弟抛弃在中洲？”陈木年勾起嘴角，目露玩味之色，照明蛊的光亮加身，在他身后印出长长的阴影，仿佛生死门中爬出的鬼怪。

    宋衙瞳孔一缩，他当然想过这个可能，昨夜虽然得到哥哥的承诺，可是语气中的犹豫还是让他的心凉了半截，此时陈木年一探，他便像被戳到痛处一般沉默良久。

    “哈哈，所以我跟你说，在我们出发之前都是可以商量的。”陈木年的目光沉静，放柔了脸色，“你可以再好好想想。”便解除了音障，推开门扬长而去。

    宋衙沉着脸，又运起真元，催动电讯蛊。

    陈木年远远看见陈敏儿，掉头就走，没想到陈敏儿运起移动蛊，像一阵风似的落到他身边。

    这里莲池碧澈，幽韵花香，衬着浅金色的朝阳，像是给每片荷叶与花瓣描上了一层艳丽的金边。五色的莲花或开或闭，或烂漫，或娇羞，东直西出，随风摇曳。也因由这莲荷五色，此池得名五色莲池，是内门弟子居所外第一大的莲池。

    就紧贴着五色莲池，有一座木质的翘角飞檐仙女亭，陈敏儿抓着没能成功溜走的陈木年，很是唠叨了好些时候，陈木年低着头，神色如常，陈敏儿激动得脸和脖子一片绯红，用手不断点着陈木年的额头。

    “你这孩子糊涂！选那付金云的小组不更好些？”

    “他惯是提携师弟师妹的，你出门在外，没人照拂可怎么办？”

    ……

    半晌，陈木年猛地抬起头，大声道：“师姐，您向来待我如亲生儿子，但是您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您总是给我安排这安排那，我自己怎们能成长呢？您这是扼杀我！”

    陈敏儿气得胸脯不断起伏：“好呀，你小子真是翅膀硬了！你自己去做那个什么鬼行商任务吧！天下大势如此严峻，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你还说我扼杀你？”说罢，愤怒地拂袖而去。

    陈木年目光波澜不惊，走出亭子，立在莲池边，浅绿色的衣袂随风飘摇，引得不少内门弟子驻足。

    星光明岚，映得绿洲中的泉水像流淌的银一样闪闪发亮，窗前，房美章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这陈木年着实狮子大开口，虽说这些元石数额还算能承受，但是他不过小小三转蛊师，哪儿来的底气如此狮子大开口？

    想到这里，房美章冷笑一声，如若是门派中早有人撑腰，那么按照十大古派的惯例，是直接联系房家，哪儿会这样暗中要挟？

    几日过去，宋衙通红着眼找到正在修行的陈木年，嗓音低哑：“你说这些条件，我都答应。”

    “哦？”陈木年眯了眯眼睛，盯着宋衙：“那么信道蛊虫呢？”

    宋衙取出一只花蛊：“此蛊是我从吴长老那里用门派贡献换来的二转莲誓蛊，对着我们门派任意一株元莲使用，元莲不毁，誓言不灭。”

    二人即时立下誓言，约定给予陈木年驼刺蛊，沙蓬蛊等蛊虫与五万元石后，陈木年不得把秘密告与他人，行商过程中双方不得有恶意行为，不得见死不救云云。

    陈木年把玩着半边青色莲花一样的莲誓蛊，这莲誓蛊发完誓言后便分裂成两半，一式两份。只要注入真元，就可以查看誓言内容。

    宋衙狠狠地剜了陈木年一眼，不情不愿地交付约定的蛊虫与元石。

    这贮藏在草驼囊蛊中的元石和蛊材与约定的分毫不差，陈木年看了一眼，不再理会宋衙，关上房门，留还怒气冲冲的宋衙与房门大眼瞪小眼。

    陈木年先炼化这几两只蛊虫，俱是西漠较有特点的珍惜蛊虫，驼刺蛊善于疗愈外伤与制作陷阱，算是攻伐与治疗两方面俱全的蛊虫，特殊效果是能够增强蛊师的抗干旱能力，催动后可以长时间保存身体里的水分，在极端情况下可以净化尿液等供给饮用；沙蓬蛊能产生蓬蓬的沙尘，既可以掩盖行踪，又可以作为战斗中掩护的沙雾，并且只要将沙蓬蛊佩戴在蛊师身上，就可以不惧西漠中的沙尘，保持良好的战斗能力，行走沙丘如履平地。

    这两只蛊虫极好喂养，食物不过是黄沙，只是三转的驼刺蛊需要适用三斤黄沙，沙蓬蛊需要十斤黄沙。

    而另外四只蛊虫是二转蛊虫，均是罕见的宙道蛊虫，乃是治疗蛊虫时不待蛊，辅助蛊虫年蛊，攻伐蛊虫伤春蛊与悲秋蛊。

    这四只蛊虫中的时不待，伤春，悲秋，陈木年打算穿过西漠界壁后再进行合炼，而驼刺蛊与沙蓬蛊本就是西漠的蛊虫，在中洲压制成二转，只要回到西漠就能恢复威能。

    现在得到了年蛊，陈木年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催动年蛊对年轮蛊进行修复。年蛊对年轮蛊具有极佳的修复能力，只是浅浅地催动年蛊，年轮蛊上最为严重的裂纹便急剧恢复。

    可惜年蛊是昂贵的消耗蛊虫，对于底层蛊师，升炼年蛊风险远远大于收获，流通的年蛊不过是一些低转的年蛊。

    不过陈木年的当务之急只是修复年轮蛊，便无所谓年蛊珍惜与否了。

    随着年蛊彻底消散在指尖，年轮蛊已经从垂垂老矣的状态恢复到生机盎然的状态，陈木年能感受到年轮蛊传来的欢愉的情绪。

    将草托囊蛊寄托在上颚的位置，催动真元微微张口，一个草编的袋子出现在陈木年手中，这个袋子不过巴掌大，形若骆驼胃袋，容量非凡，食物是沙漠上的各种植物的根须，同样很好养活。

    至于陈木年之前的那几个蛊虫，也许只好将其贩卖出去了。

    那只奄奄一息的竹墨蛊，虽然陈木年竭力拯救，却还是消亡了，剪罗枯笔花蛊生机勃勃，蛊方也是非常少见，想来不会低于七百元石，那只三转的草傀蛊，实则不是草傀蛊，而是一种陈木年从未见过的特殊蛊虫，它身上不只是弥漫着木道的气息，还有一丝人道的气息，这种气息在年轮蛊曾有记载，传遍整个蛊世界的《人祖传》相传便蕴含着人道奥秘，是人祖的真传。

    这只蛊虫，绝对不能贩卖，然而它从炼制出来到现在并没有喂食，也没有饥饿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