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室内烛火熠熠，昏黄的光芒将唇齿纠缠的二人身影照映在墙面上。

    蜡珠颗颗滑下，静静地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

    待双唇分离，将人均是呼吸凌乱，轻喘不止。

    杀生丸伸手按下犬夜叉意欲再次欺上的身形，稳了稳心神，才开口道：“早些休息。”

    犬夜叉却不愿意这般放过他，正欲强行压下，就见杀生丸一记冷冷的眼刀扫了过来，冷声道：“我不管你什么心思，都给我压下去。十天之内都给我老实点！”

    言罢，杀生丸便起身走到屏风后的卧榻处躺下。

    犬夜叉见他真的不愿意，只好偃旗息鼓，压下刚刚起头的欲念，起身熄灭了只余小半截的蜡烛。

    烛火熄灭，一室黑暗。犬夜叉也不在意，摸黑钻进了杀生丸的被褥，然后伸手从后面搂住杀生丸，将脸深深埋进怀中人银白色的长发中，深深洗了一口气——那是杀生丸的味道。

    “我什么也不做，就只抱着你，闻闻你的味道。”

    犬夜叉怕杀生丸恼了推开他，忙开口解释，声音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夹带着些许委屈。

    杀生丸本是要挣脱犬夜叉的环抱的，但听到那抹可可怜怜的委屈解释，突然有些心软，便也忍下了，任由犬夜叉抱着、嗅着。

    反正这十年来也都是这样过来的，也不在乎了。

    门外又开始窸窸窣窣地下起雪来……

    冬日的晨光总要来的晚些。杀生丸醒来时天色尚且昏暗。他动了动身，似要起身，却又被抱着他的犬夜叉又拥了回去。

    “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黯哑的声线压抑着什么，杀生丸感觉到抵触在臀股间的硬物。

    “我什么都不做，就抱抱你。”

    少年低声说着。

    不知道是天色太过昏暗，还是少年的怀抱太过温暖，杀生丸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犬夜叉感觉到怀中人的平稳呼吸，直到他睡着了，不禁又吻了吻面前的发丝，心间满溢着说不清的温柔与恬静。

    杀生丸，这样真好啊。

    犬夜叉紧了紧怀抱，鼻翼间充斥着属于杀生丸的清冷幽香，身体的欲望似乎也得到了不可言说的满足。不一会儿，也进入沉眠。

    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卧榻上相拥的二人不由有了片刻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杀生丸清醒得快些，也没管还在愣神的犬夜叉，径自起身穿起衣衫。

    犬夜叉也坐起身，看着杀生丸穿衣的背影，只觉得满身心的幸福感——岁月漫漫，却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有了意义。

    杀生丸被犬夜叉炙热的目光盯得皱了眉，回首，淡淡道：“起来。”

    待二人收拾妥当走出寝室时，就见幽静的小院此时再次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眼看去，满目白光。

    天空中的太阳虽已经有些西斜，但依旧璀璨明媚，耀眼的阳光从天上洒落，映在白雪上，变成细碎柔光。

    这真是个好天气啊。

    沿着游廊走到庭院，一脚下去，蓬软的积雪被踩陷下去，竟是能埋住脚掌的厚度了。

    犬夜叉亦步亦趋地跟在杀生丸身后，目光始终停留在那道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苍苍天地雪色清，未及君衫一片景。

    杀生丸啊，就是这世间最洁净的雪色。

    一连数日，杀生丸几乎走遍了洞外天的每一处。除却自己住的院落和院落外的小园，其他的地方都很简陋，似乎是随意搭建用来临时落脚的地方。

    所以说，父亲复活的时间并不长？为什么突然就复活了呢？

    杀生丸细细思索着。他并不太相信犬大将的话，床笫间的撩情话语，并不经得起推敲。

    不知不觉间，杀生丸又一次停留在了那处梅林间——清雅幽静的梅香总能让他多几分宁静。

    犬夜叉一直跟在杀生丸身后，也好几次见他停留在这里，身影在红艳的梅花间愈发清冷无尘，好似下一刻就要飞升回到他的神府。

    此刻，夕阳西下，天边云彩似是燃烧了般红得夺目，将这白茫茫的人间也盖上了一层暖色。而那个站在晚霞与红梅里的人，竟像是镀了层暖金色的神光，即将要飞回苍穹。

    “杀生丸……”

    犬夜叉一阵心慌，疾步走上前，一把拉住杀生丸，然后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紧紧把他拥进怀里。

    他不能让他飞走！

    杀生丸感觉到犬夜叉的不安，顿了顿，便也伸出手拥住少年的腰身。

    天色彻底暗下，不远处小院门口挂着的灯笼幽幽亮起，照起一片微弱的光晕。

    “回……”

    刚张开口说话，嘴唇便被堵住，继而湿软的舌长驱直入，急迫而又霸道。

    暗夜笼罩天地，杀生丸并不能看清犬夜叉此刻的表情，但他想，他此刻应当是极度不安的吧——那双紧紧搂抱着自己的手臂一直在微微颤抖着。

    舌尖轻挑，主动回应起入侵者的蛮横。唇齿交合间，原本充满掠夺的吻渐渐柔软下来，越来越温柔甜腻。杀生丸的思绪不禁有些飘游：犬夜叉，似乎又长高了。

    原本需要抬头才能亲吻他的少年，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与他平行而视了呢？是不是再过不久，他就要比自己还要高了？

    游神不过片刻，很快又被炙热的亲吻拉回。

    犬夜叉的心被安抚，不安的情绪平和下来。待到两人都开始喘不上气，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纠缠。

    “回去吧。”杀生丸说着，又一次伸手牵起犬夜叉的手心往小院走去。

    犬夜叉恍惚间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杀生丸和自己的家。

    夜深寂寥，室内很安静，只有两道清浅的呼吸声。

    然而，杀生丸睡得似乎并不安稳。他额间鬓角都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睑下的瞳眸颤动不止，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杀生丸此刻很不安，他目之所及皆是迷雾，然而，迷雾中却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耳边似乎隐隐有呼救声传来，但仿佛隔了遥远的距离，听得并不真切。

    又是这个梦。

    杀生丸眉心紧锁，他知道这是梦境，这几年来时常做的梦，但这次的梦境似乎有些不同……

    迷雾中突兀地出现一条路——一条暗红色的路——一条被血液浸染成暗红色的路！

    金色眼眸微微眯起，警惕的盯着那条路。他的直觉告诉他，他想知道的答案就在这条路上。

    最终，杀生丸抬脚走向了那条血路。

    浓雾渐淡，最终消散。

    然而，出现在杀生丸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忍不住颤抖——尸山血海。

    一眼望不到头的尸骨，有人类的，有妖怪的……无穷无尽。

    杀生丸咬咬牙，继续沿着那条空出来的血路前行。

    这条路很长很长，仿佛没有尽头。而这一路走来，杀生丸除了无尽尸骨，没有见到一个活物。直到……

    “玲……”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浑身血污地躺在路边，熟悉的面孔让杀生丸一眼认出这是玲。

    杀生丸想走到她身边，但始终过不去，无论他如何奔跑，却却怎么也无法靠近一步。

    最终，他看向依旧看不到头的血路，继续前行。

    而越走，他越惊惧。

    他又看到了邪见，看到了犬夜叉身边的伙伴，看到了那个叫琥珀的男孩……最后，他看到了奈落。

    奈落躺在一堆妖怪尸骨的顶端，他双目并没有闭合，但瞳孔已经涣散，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一片衣角——那上面绣着自己袖角的图案。

    杀生丸的愤怒达到顶点。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脚下的血路似乎快要到达尽头——远处一个身影凌空而立，周身妖息暴虐，妖气汹涌澎湃。

    杀生丸继续前行，很快便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犬夜叉。

    犬夜叉单膝跪地，双手拄着已经变回破刀的铁碎片，一袭火鼠裘已经破碎不堪——他，死了。

    杀生丸双目赤红，他愤恨地抬起头，看着目前为止他见到的唯一的一个活人——那个凌空而立的人。

    然，当杀生丸看清那道身影时，却是惊愕不已。

    那个半空中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半空中的杀生丸此刻衣衫褴褛，一身银甲皆已碎裂，银发被浑厚的妖息鼓动吹散。

    而就在空中杀生丸的面前，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似是空间被撕裂一般。而那个杀生丸似乎正在与那道裂缝对抗。

    杀生丸看着那裂缝，心悸不已，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刻，一阵眩晕，周身剧痛暴涨，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狠狠碾碎，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疼痛，五官里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他此刻已经凌空漂浮在裂缝前，五感尽失，只有疼痛咆哮着在他体内汹涌。但他知道，他必须要在妖息耗尽之前把自己填进那道裂缝里，用自己的兽骨去修补那道裂缝。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知道必须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