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你只会逃吗

    周瑜站在孙策老家的楼下，看了眼楼上，又看了眼时间，孙策这时候应该要到了。孙策要回这边的事情跟他说了，但是并没有邀请他，他知道自己做这样的决定是有些冲动了，但已经没得回头了，他也不会回头。他擅自辞掉了家里给的难能可贵的实习机会，被家里人得知后一个电话叫了回去，连着骂了几天几夜，甚至要被禁足。回去再想找孙策的时候，孙策已经启程出发了。他没有询问或告诉孙策，就自己买了车票追了过来。他记得孙策那句：

    【有公瑾在，那就什么都搞定了】

    他想看孙策见到自己时喜悦的表情。

    但当孙策带着行李出现时，见到周瑜的表情是惊讶与疑惑，惊喜的成分却不多。“公瑾，你为什么会在这？”

    “因为你要说回这边发展，所以我得回来说通叔叔伯伯们帮你不是？家里人也都换地方住了，所以就来找你了。”前面的理由是扯的，后面这句是真的。

    孙策听后淡淡的笑了：“是这样吗？那跟我上来吧。我妈应该也很想你。”

    吴夫人给他们开的门，一见到久未见面的大儿子，美丽的妇人直接把孙策搂了个满怀：“哎呀是伯符回来了，快让mama抱抱是胖了还是瘦了。”孙策被她搂的喘不上气，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妈，公瑾还在呢。”

    “有什么好害羞的。小瑜也回来了？”吴夫人大手一揽，把周瑜也搂住了，两个大男人就这么一起挤在吴夫人的怀抱里。周瑜无奈的笑，孙家一直都是这样的，虽然自己不习惯这样亲密的举动，但在自己那个冰冷的家，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吴夫人热情的招待了他们，做了满满一桌子好菜。尚香放学回来，叫着“大哥，好想你呀！”直接跳到孙策身上转了三圈半才肯下来。孙尚香好不容易从孙策身上下来，见到他身后的周瑜，又蹦过去搂住周瑜的脖子：“瑜哥，你也更好看了，是大美人了。”周瑜拍拍她的头，meimei的下巴尖尖，不像从前圆钝，已经出落成个美少女了。

    一家人围坐在桌上，吴夫人问起周瑜：“小瑜这次回来多久啊？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清楚，原本正在实习的，不过已经没做了。准备等明年毕业了，我就跟着伯符创业。”周瑜恭敬的回答。

    “啊？”孙策发出了一声拉长的语调，看样子倒比吴夫人还惊讶些。周瑜从未跟他说过这些打算，孙策的筷子都停住不会动了。吴夫人只当周瑜在开玩笑：“小瑜别逗了，你可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跟着伯符能做什么呀。”

    周瑜的语气平淡而认真：“有什么关系，伯符现在不是回来当老板了嘛，他未来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周瑜的话说得吴夫人高兴，他的话总能让她安心不少。吴夫人开心的又往周瑜碗里夹了不少菜，全是周瑜爱吃的：“说起这个，倒不如说有女朋友没有。阿姨这好些个不错的人家，都想要你这样优秀的女婿。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谢谢阿姨的心意了，不过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周瑜一直看着孙策，只是对方一直低头挑拣碗里的菜。

    “这什么时候的事，伯符你竟然没跟我提过，我都夸下海口了，准备把小瑜介绍给好几家。快跟阿姨说说，是哪家的姑娘能入你的眼。”尚香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伸长脖子过来凑热闹，闪着八卦的大眼：“是啊是啊，有照片可以看吗？”

    “伯符，你说呢。”周瑜的眼睛看着他，母女俩的眼神也随之转到孙策身上，她们期盼的眼神令孙策窒息。

    “我、我不知道。”

    “伯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都不关心小瑜。”“就是啊，哥。”母女两个一起声讨孙策，还是周瑜出来替他解围：“没关系的阿姨，是我没提前跟他说。”

    “那小瑜回来有地方住吗。不知道你来，只给伯符收拾了一个房间，不介意的话，你们就一起将就将就，增进增进感情。”

    周瑜微笑着点头：“不打扰你们就好。”

    孙策没有接过话头。饭后他主动承包了洗碗的任务，周瑜也帮忙把盘子搬到厨房里。厨房的空间不大，周瑜凑到孙策耳边，与他低声说话：“伯符，还要等多久呢，你才准备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家里人？我很期待可以和你光明正大的牵手回家。他们，会喜欢我的吧。”

    孙策洗碗的动作慢了，眼珠低垂，只说：“等之后吧，等我立业之后，我会告诉他们的。”

    周瑜叹了口气，从背后抱住孙策：“那为什么我回来帮你，你不高兴？在你的蓝图里面，我究竟在哪个位子？”

    “……”

    “哥，洗完没有，快出来陪我玩。”孙尚香突然把头探了进来。孙策转身推开了周瑜，上前一步挡住meimei的视线。孙尚香察觉到他们气氛有些僵硬，问他瑜哥怎么了？

    “没怎么，让你瑜哥先陪你玩，我要下楼去丢个垃圾。”

    “好啊，那回来记得给我跟瑜哥带杯奶茶，就小区门口的那家，特别好喝。”

    “好～”孙策宠溺的挥手答应meimei。

    “嘿嘿，谢谢大哥。”孙尚香进去搂住周瑜的手臂，天真可爱的模样，让他别理他哥。

    孙策拎着奶茶，短短的路让他磨蹭了许久，他很少有这么踟蹰的时候，他真不知该怎么面对周瑜尖锐的问题。啊头好痛，要是还在寿春就好了，他就可以跟他的宝贝机车出去放风，来短暂的忘记这些烦恼。

    孙策远远的见到周瑜在楼下的花坛边上抽烟等他，老小区的照明很差，隐约可见烟头的明明灭灭。孙策知道周瑜偶尔会在压力大的时候抽烟，但从来他没有当着他的面抽过。孙策终于见到，原来是那种细长的女士烟，不难闻，燃着有些古朴的木质香气，他偶尔能从周瑜的发间闻到这味道。

    周瑜看见他，把烟又放在嘴边吸了一口，他的动作很优雅，眼神中有些孙策不熟悉的淡漠。说话间淡淡的云雾从他嘴唇中逸出：“你只会逃吗，孙策？你胆子不是一直很大的吗，怎么这时候就成缩头乌龟了。”

    孙策没有继续走向他，而是停在了原地：“对不起，公瑾。”

    孙策的嘴角扯开一个勉强的笑容，跟他坦诚：“现在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谈跟你一起呢。你名校毕业，家里又是当地名门，未来无限可期；而我，死了父亲，是个连高中都没念完的小混混。手里唯一的资源只有老爹以前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我说要与你一起，难道你家里不会恨我？”

    周瑜放下烟，红色的亮点暗淡下来：“你知道我从未说过你任何不是。我愿意追随你也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是怕我对不起你。”孙策打断了他：“如果我一事无成、碌碌无为，那就是耽误你。我当然想你帮我，但你真的知道我在做什么事情吗？你以为袁术是在拿什么拴着我，我为他做过的肮脏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手上沾着人命，不知多少人恨着我。而我之后要走的路也是如此，我要爬到高处，只能趟着别人的尸体往上。你跟我不一样，我也不希望你跟我一样。”

    即使说出了这一切，周瑜也依旧没有惊讶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我说过，你的一切，我都接受。你杀过人也好，放过火也罢，我都不在乎。我只会帮你出谋划策，会帮你掩盖罪证。”

    “但似乎，是你没有接受我。”

    老化的的路灯时好时坏的频闪着，周瑜掐灭了烟头，走向孙策，给了他一个烟雾缭绕的苦涩的吻。

    然后周瑜略过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