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珀耳：我很贴心吧
魏尔伦很有意思。 一面不屑rou体堕落，一面在性事上无意识地追逐极致的欢愉。而在高潮彻底退去的那一刻，他又变回平时的模样。 像是乌云蔽日的阴天，或是色彩褪尽的油画。 他平静，甚至隐隐透露出一股死寂。 再相处，仔细观察他的举手投足，就会发现其本质更像是平静海面下翻涌的暗流。平时不声不响，而到了某一刻，就会悄无声息又毫不犹豫地将误入的船只尽数绞杀。 魏尔伦就是这样一个人。 ——尽管以现今的普世意义来讲，他并不算纯粹的人类。 人形兵器？ 想到他身体中蕴含的巨大能量，珀耳觉得或许这么称呼更为贴切。 两人都不是需要睡眠的体质，结束性事后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珀耳很喜欢这个词，当然，在青年看来氛围大概没有那么和谐。没多久魏尔伦就起身去浴室收拾，珀耳也跟着去洗漱。双双收拾好后两人就去自助餐厅吃早餐。 自助早餐种类繁多，一边用餐，一边眺望窗外的碧海蓝天，倒也令人心生愉悦。 吃过早餐，时间还早。 此时邮轮停靠在马来西亚的槟城港，许多游客已经出了船舱，纷纷下船前往自己想去的地方，或是较近的景点，或是社交软件上推荐的当地餐馆，一时间人头攒动，珀耳打消了去人挤人的打算，和魏尔伦兴致勃勃地去了邮轮的娱乐区。 ——兴致勃勃的只有她，青年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但或许是厌恶置身在人群中，他看了眼人群就收回了视线，没有提出异议。 邮轮上的设施设备一应俱全，除了露天泳池，室内还有各个场馆，比如羽毛球场、网球场、桌球馆等等，几乎囊括所有大众的娱乐设施。 生存于古老过去的女性对现代社会的一切都抱有相当的探索欲，哪怕有些活动在神明眼里幼稚地像是过家家，她也会觉得新奇，直到兴趣散尽才会寻找下一个新奇的事物。 从这个角度来讲，珀耳算众神中能快速适应时代发展的神明之一。 但在在魏尔伦眼中又是另一个样子。 实际年岁并不算长的青年人无法理解这股热情，他被拽着穿梭在邮轮的上上下下，这会儿又被塞了个保龄球，被轻推着让他试试。 身形颀长的青年拿好保龄球，手背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站定、助跑、手臂伸直推出球体，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不像初次接触保龄球。 一定份量的保龄球咕噜噜地沿着直线滚过轨道，将所有瓶子悉数撞倒。 满分。 他不像个初学者。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魏尔伦的动作堪称教科书式的标准，从一开始找感觉似的直球一直到后来保龄球画出一个弯月的轨迹，每一个球都能精准地将所有瓶子撞倒。 尽管邮轮上的乘客大多下船前往各个景点，保龄球馆内人烟稀少，但他接近专业选手的手法和出色的相貌显然已经招惹了不少目光，好几个已经露出蠢蠢欲动的神情。 只是碍于青年冷淡的气场，大部分人都止步于欣赏。 “走了。”没多久，魏尔伦兴致寥寥地拍了拍手，离开站台。 “怎么？”珀耳走到他身旁。 “没意思。”魏尔伦微微弯腰，在场地边角的水池清洗双手。 清澈的水流冲刷交错的双手，再涌入下水口。 珀耳问他：“动作很熟练，你之前练过这个？” “……嗯。”魏尔伦走了下神，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以前有人教过我。” “朋友？” 机器里的热风吹拂皮肤，魏尔伦烘干手、收回，闻言侧目看她。 他忽地哼笑出声，像是想起那位故人，视线望向稍远的地方，语气带了些许怀念：“是亲友，他已经死了……长眠在远东的一片废土，海水为墓，烟花为碑。” 站在他眼前的女性似乎感到诧异，她看起来踌躇了一下，斟酌着说：“‘节哀’……按照礼节我好像应该这么说，但是听起来，你没有很难过。” “……是我给予他的。”魏尔伦低声道，声音里带着笑意。 魏尔伦真的，很有意思。 短短几句话，既有微妙的怀念，又有柔和到几不可察的锐意。 “他是个怎样的人？”珀耳感到好奇，追问道。 “是个自以为是的老好人，是个终究无法理解我的……”魏尔伦叹了口气，话在舌尖绕了一圈，觉得兴致寥寥，不再细说。 “回去换身衣服吧，不是要下船吗？” 生硬地转开话题，他率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是，看起来你状态不错，那我们收拾下就下去玩玩，正好我看到介绍说……” 金发女性跟着青年一起逐渐远去，两人像是再普通不过的游客，心情平和地商量着下一个游玩的目的地。 ——可惜只是“像”。 魏尔伦换衣服依旧没避开珀耳，他穿上了初见时类似的西装，大概是昨天一并下单的，因为不是定制的，和之前的相比没那么服帖，于是他漫不经心地调整袖口的扣子，像只矜贵的舔爪子的猫咪。 显而易见，不是出游的打扮。 珀耳心中了然。 但不妨碍她明知故问：“真伤心，看来不是跟我约会。” 魏尔伦懒得理她，瞥了眼故作伤心的女性就继续自己手上的事。他从衣柜里拎出行李箱，没避开珀耳，径直打开，拿出木制的小物件，另一个相当有分量的黑袋子因为他拿取东西的动作被挤出行李箱，珀耳好心扶了下，魏尔伦抬了下手，又顿在空中。 阻止地很刻意，但是停下了……？ 珀耳把袋子推回去，直接问：“这又是什么？” “你看不上的小玩具罢了。”魏尔伦收好东西，把小行李箱塞回柜子里。 “小玩具”。 这个词有些耐人寻味，但依照她刚刚接触的感觉和某种直觉，珀耳大致猜到了它的用途。 “好吧，”珀耳点点头，看向他取出的小物件，那是和昨天栏杆上插着的如出一辙的白桦树树枝，依旧是做成了十字架的模样，“下船之后分头行动？” “不至于这么奇怪吧？我很尊重别人的隐私的。”接收到青年怪异的眼神，珀耳耸了耸肩。 “……随便。”魏尔伦捻了捻手指，摩擦带来的轻微疼痛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掩饰般把手插进兜里，脚尖朝向了门口的方向。 像是不经意的逃避。 珀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缓慢地眨了下眼，确定东西都带齐后终于迈出了房间。 跟珀耳自己说的那样，她并没有把对方的一举一动全部掌控在手心的欲望，目测魏尔伦身体状况处于不错的状态后，她就跟对方约定了会合的时间地点，然后目送对方先一步离开。 是打算去击杀槟城参与和黑衣组织交易的黑帮吧。 珀耳猜测。 一副正式的打扮，魏尔伦步履稳健地朝集装箱密集的地方走去，直到被他披在肩上的外套下摆消失在拐角，珀耳才慢悠悠地跟着邮轮给的小册子介绍的路线一路走去。 同样是海滨城市，槟城熙熙攘攘，看起来比横滨不知道热闹了多少倍。叫卖声和说笑声不绝于耳，来来往往的皆是结伴而行的旅人，自然，本地人的精神面貌看起来也相当不错。 虽然吵闹，但空气中充满了生机，连珀耳置身其中都被感染地全程带笑。 只是气氛热火朝天也不全是好事，马来西亚地处亚洲，旅客也多是亚洲人，珀耳这张欧洲面孔在这里略显突出，没隔多久就有男性在同伴促狭的笑意和起哄中前来试图交换联系方式，珀耳拒绝了好几个，烦不胜烦才脚步一转走向人烟相对稀少的地方。 驻足的地方恰好是个观景台，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云顶水晶号”停泊在槟城港，像巨物盘旋在临时的巢xue，往下看，则是来往的人流。 横滨，或许也可以参考这种发展方式。 前提是它能像槟城一样和平——至少表面上和平。 珀耳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森鸥外，不等对方的回复就退出了聊天框，降谷零的消息恰好弹出，她三两下看完，挑了挑眉，给对方回了消息，这才收起了手机。 又休息了会，下方依旧人声鼎沸，神明小姐不得不佩服人类在旅行时充沛的精力，也拍拍手加入其中。 品尝了当地的特色美食，欣赏了当地的风土人情，眼看接近了约定的时间，珀耳先一步前往了约定好的很有标志性的甜品店，点完饮料和甜品后坐到了外面的休息区。 日暮时分，夕阳西斜，身形颀长的青年终于披着霞光出现在道路尽头。 步履稳健，像位绅士。 魏尔伦拉过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珀耳适时将一杯饮料推给他，还有插着蛋糕的叉子：“守时的奖励。” 金发的青年微微皱了皱眉，游移不定地来回看那块蛋糕，直到对方动了动指尖才叼住。 再看饮料，包装花里胡哨色彩鲜艳，从透明的地方能看到里面渐变的红色，以及顶端的草莓果酱。 “草莓酸奶，”珀耳觉得好笑，“你不会看不起这种适口的饮料吧？嗯？该不会只喜欢喝咖啡？” 魏尔伦面无表情地看向吊儿郎当的女性。 “还真被我说中了？……等等，别动。”笑意消弭，珀耳倾身，右手拇指从他下颌蹭过。 是血。 但他下颌没有伤口。 珀耳起身去店里要了张湿巾，回来后把那点干涸的血渍擦掉，重新坐下来靠在椅背上，语气懒散：“解决完这些我们就回船上吧。” “不问我？” “有什么好问的，凭你的异能又不是做不到滴血不沾，既然故意让我看到，那就是有想跟我说的话，我等你自己开口。”踢了踢他的足尖，珀耳下巴朝饮料和蛋糕的方向点了点：“别磨叽，现在喝味道最好。” 魏尔伦皱着眉端起草莓酸奶，将吸管送进口中。 南国临海的街角，一身穿着正装的青年端坐着，喝着一杯酸酸甜甜的饮料，像风格拼接的雕塑，徒增几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