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相守(工具人1cm)
书迷正在阅读:孝德圣贤太皇太后、娇甜多汁(luanlun、NP、高H)、[辉夜之城]快感剥夺实验、每次快穿睁眼都有想死的冲动(NP)、溯洄、人类仅是一种实验动物、代号鸢袁基向(微h)、我都修炼成神了,现在要体验世间所有美人、可爱的meimei、【王昊】你切记主播玩的是天使,主打的就是救赎
谢云流下山时正赶上早春,很快便发觉山下的阳光比华山上的热烈许多。他不常能体会到乍暖还寒的日子,也很少见到什么种子发芽。华山上生长的都是一些常青树,它们耐寒、常新、静默无言,是最早的一批纯阳子弟。 谢云流在城郊的一间小酒肆里如约见到了李重茂。天家皇子李重茂见他来了,脸上不由得扬起几分克制的欣喜,而后便矜持地摆了摆手,周围几名侍卫会意地退了下去。 李重茂殷切地替两人斟满酒杯,坐下后用一种低沉而市井的声音对谢云流说:“云流大哥,你真应该试试女人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大哥早些见识便早有把握,此后美人计便困不倒你了。” 谢云流闻言小小地吃了一惊,看着李重茂神秘兮兮的模样,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重茂,你在说些什么呢?”他微微端详了一番李重茂,心里有了底,知道对方已然渡过了那道情和欲的界河。有过性的人眼神往往与处子不同。有过性的人,眼神更灵活,身上便有一股分不清的男人和女人融在一起的气味。他的直觉一向很灵,李重茂此番特地传信来见,的确正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啊,谢云流想,心中升腾起一片空虚的无聊。须知男欢智倾愚,女爱衰避妍,因而李重茂为此特特传信于他,愈发显得这位皇子正如传闻中那般浅薄。但浅薄算不得什么过错,至少对于谢云流而言,他还勉强保留有一些听下去的耐心。 李重茂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令他的兴致更加高涨。他对谢云流极尽详细地描述着春宫韵事,说母后近日拨了两名美婢到他近旁,虽说出身上不得台面,脸蛋和花样却都是正正好的。也就是因为这些正正好,才让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男人。男字,上田下力,意思不就是要狠下一番工夫开垦一些沃土吗?那两名美婢对男人从不挑拣,所以,是她们生性便如此浪荡,而非是他李重茂耐不住寂寞。她们早前或许有些传闻,进了他的别苑之后便不再有了。 “云流大哥,你知道吗?在赶来山下之前,我已经快活了三日有余了。”李重茂说得颇为自得。 不得志的皇子此时眼里总算是有了光,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一提起女人的胸脯和两腿之间的一亩三分地便神采奕奕,这就是李重茂初尝rou欲之后最大的改变。总之,李重茂将男女之爱的妙处形容得天花乱坠,最后意犹未尽地询问起谢云流的听后感想。 谢云流从第三遍推演剑法的流程中猛然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淡淡地表示自己压根没那方面想法。 李重茂对谢云流那副不在状态的模样略感不满,不屈不挠地伸手过去挽住他,似乎非要说动谢云流不可。李重茂一边撒娇似的把谢云流的胳膊往自己前面拽,一边有些不大高兴地说:“大哥,你怎么能对这件事没什么想法呢?莫非为了修道,大哥就得一辈子守身如玉不成?那多没意思啊。” 李重茂故意把守身如玉这四个字咬得很重,因为众所周知这个词多用来形容女子。他希望用这种更迂回隐晦方式去激怒谢云流以达成自己的目的。最好是谢云流一气之下也去破了身,那么他李重茂的丰功伟绩便多了一项:引诱一名道子还俗,这便足够证明他的话是颠扑不破的、毋容置疑的。 谢云流权衡再三,还是觉得这种话题避开为妙,于是起身拜别了他。他说重茂你喝得太多了。谢云流将他交给隐藏在酒肆四处的侍卫们,拿着剑返回到来时的路上。 上山的路谢云流熟络到闭上眼都能平安走完。这一路上他百无聊赖地陷入一种想象之中,想象李重茂的描述,想象描述中的那种情景,想象赤裸的女子婷婷袅袅地立在他面前,想象女人胸前白花花的两团酥滑软rou,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谢云流不自觉地颠了颠手里的剑,怀岁在手中却是实打实的分量。他确信自己更喜欢能被握在手里的东西,而非虚无的、抓不住的某种体验。 谢云流回到山上,推开寝舍的门就看见李忘生正坐在书桌旁翻阅剑谱。他倚在门边不动声色欣赏了一小会,见李忘生全身心都栽进书里去了,居然丝毫没有察觉门口多了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出声:“呆子,师兄回来了也不知道叫人?平日里可有多瞧过谁一眼没有?我看你不如哪一日和师父禀告一声,挑个黄道吉日早些同这些剑谱经书合籍算了。” 李忘生恍如惊醒似的从书页上抬起头来,看清了是他,眉头豁然舒展,露出一丝笑容:“师兄回来了。” 谢云流大概是有点嫌弃木头笑起来有些呆气,哼了一声便回自己的卧榻上躺下了,用余光瞄到李忘生又垂下头去对着书页痴看。 谢云流的这个“多”字含有一种隐隐的埋怨,似乎在怪罪李忘生无法一心二用,而对方并未领会个中深意。他下山去赴约又在同一天匆匆赶回来了,可师弟却没在他归来之时迎上来主动唤他。两份遗憾叠加在一起让谢云流感到了一种不快,他带着这种不快的心情睡下,身后的烛光还在房中幽幽地摇曳。 他是累了,一整天的奔波加上应付重茂的好意都使他疲惫,他的睡眠来得很快。 谢云流做了一个极其少见的梦,他梦见自己就跪伏在身下的这张床榻之上,有什么人被他亲密地拢在身下狭窄的空间内喃喃低语,这声音在语调缠绵地唤他:师兄,师兄……然后又倏然破碎成一连串含义不明的轻喘。他正在做些什么,但他又说不上来究竟该如何称呼这种动作。他只听见耳边的声音从有序变成了无序,下身又被一种独特的触感紧密包裹住,此前他从未有过类似的体会。 后来谢云流渐渐看清了。他看清是自己的两只手压着李忘生的两只手,师弟的那张巴掌小脸艳红得可怕,似乎正在极力隐忍什么。谢云流为了探究这种隐忍,于是用一种上下求索的态度更加凶狠地顶撞对方,他加重自己的力度之后很快便在李忘生脸上得到了一副濒临破碎的表情。李忘生大张着嘴徒劳地不住喘气,从他口中飘散出一股檀香般的气味。谢云流不明白这种味道为什么会来源于李忘生的口腔,但他就是闻见了,且印象十分深刻。于是谢云流俯下身,轻车熟路就要去亲吻李忘生,莫名觉得亲过那两片柔软之后,对方便再不能做些什么隐忍了。然而在他就要碰到他的时候,谢云流突然醒了。 谢云流醒来的时候察觉裆部有可疑的濡湿,他伸手去摸索那儿的时候尚且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拿出手来却见手指之间原来是一滩乳白的精水。 谢云流首先想到的罪魁祸首便是李重茂。李重茂飞鸽传书只为了带几件荒诞的春宫秘事来扰乱他的心绪,这已使他感到被小小地挑衅了一下,随后他想到了这个春梦的对象又有些头痛,只能扶住额头无声地长叹一口气,因为对方甚至不是一名女子,而是昨夜点灯温习的师弟。 谢云流心说怎么竟然会是李忘生呢。他在心里把这个结果来来回回否定了三次,在第四次的开头他便认栽了:他的确对李忘生有那么点心思。或许不是有点,他的心思大到几近昭然若揭。在同李重茂小饮之前,他谢云流绝没做过任何轻薄李忘生的事情,然而面对这段来得神鬼不觉的美梦,谢云流内心已经如明镜一般一清二楚。原来他和李忘生之间的关系早已变得深刻了许多,从前只是他心悦李忘生,如今他还盼望着对方也能心悦他。为着某种清白,谢云流从前不敢太过接近对方,这份不敢却并非是为了他自己。谢云流是个聪明人,问题的关键也恰恰在这里,聪明人做事情总是思前想后顾虑颇多,故而心生胆怯。倘若他再愚钝一些,或许便能什么都不管不顾地试上一试。 谢云流坐在塌上默默思索了一会儿究竟该如何重新定义他和李忘生之间从模糊到糊涂的关系,而后抬头看了一眼伏在桌子上睡熟了的那个人——他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想不下去了,索性把这些隐晦的情绪打散,跳下床榻拾起一件披风,轻轻盖在了李忘生的身上。李忘生的睡眠一向都很浅,披风的重量落在李忘生的后背上,便让他立刻醒过来了。 李忘生侧过头看着谢云流,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脸上迷蒙的神色叫谢云流看得无限心软。 谢云流嘴上却在毫不留情地念他:“师弟,用功太过反而效果不佳,你应该多多休息才是。” 对面就是李忘生的卧榻,二人同居一间寝舍,谢云流却从没见过李忘生先他一步上床休息。有时谢云流也想过分一些自己的天分给师弟,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这实在很有些何不食rou糜的嫌疑。谢云流身上多少有些自骄的底色,但在李忘生面前,这份自骄最终转化为藏和忍的美好品德。所以他只能尽心而为,常常指导李忘生温习功课。 李忘生被他念得彻底清醒过来,头一桩要事就是关怀师兄倦怠的眼神。他站起身为谢云流整理衣衫,尽管他自己的也还乱着。刚睡醒的李忘生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毫不设防的惺忪气质,他把两只手搭在谢云流的领口,轻轻将它拽齐整了,手指在无意间触碰到谢云流的颈侧,叫谢云流只觉得心下一惊,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谢云流抬起眼睛逡巡了师弟充满关切表情的脸,又把视线重新放回李忘生为他整理袖口的手指上。有那么一个瞬间,谢云流怀疑是否华山的雪也是某一种滋养上品,它将李忘生整个人从里到外地浸了个透,以至于方才他瞧着李忘生面上那副大雪初霁的模样,心中难免产生一种想要暖一暖对方的悸动。 李忘生浑然不觉,一边给他整理衣袍一边认真解释说:“用功是为了要追上师兄。” 谢云流眨眨眼:“你说什么?” 李忘生笑了笑,轻轻掸了掸谢云流的领口,取过桌面上的小册,将其中一本郑重地递给了谢云流:“我想追上师兄。” 他说完这句,并不管谢云流是如何怔在原地的,径自向着门口去了,因为早课的时辰就快到了。谢云流让那个追字吓得不轻,他望着师弟即将踏雪远去的背影,回过神来赶紧追了上去:“师弟,雪天路滑,走慢些啊。” 他紧走了几步追上李忘生,稍微冷静下来之后问道:“为什么是追而不是赶?” 李忘生浅浅弯一下嘴角:“赶多奇怪?说得好像我要赶走师兄一样。” 谢云流心中暗叹,师弟啊师弟,你的古板呆气又何尝不是在赶我走。 “忘生,今日不去听早课了,你跟我走吧。”谢云流把心一横,忽然提议道。 这已经算表白了。 李忘生的神情没变,根本不心动,只是出于礼貌问了一句:“师兄,不去早课还能去哪儿?” 谢云流只说是好地方,你随我去就是。 李忘生拒绝了他。 于是他的逃课就变成了被迫的。 谢云流一边哄他,说那些剑招和典籍师兄晚上回去也能教你啊,一边强硬地拽住他的手腕,拉着他一溜烟儿地从那条通往太极广场的小路离开了。 他们的逃学只维持了不到一刻钟,很快便齐齐被师父捉回了太极广场。吕洞宾看看李忘生又看看谢云流,他很清楚唯有谢云流带跑了李忘生这一种可能,然而要罚就得一并罚了,所以吕洞宾硬起心肠,罚他俩都去三清殿前静跪思过。 这便是李忘生的第一次受罚。李忘生向来都是最乖顺克己的那一个,总归做不出逃课之类的事情。但更令他无法抗拒的是谢云流这个人。事实上,打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已经无法不在乎这个师兄。 跪在那里的时候,李忘生悄悄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谢云流。他的偷看是戒备而谨慎的,却依然立刻就被谢云流察觉了。谢云流将这偷看误解为是李忘生在怨怼怪罪他,怪谢云流头脑一热便随心所欲,怪谢云流引诱自己犯下大过,也怪谢云流将他变成了众目睽睽之下的那个共犯……霎时间谢云流心虚得很,不露痕迹地一点一点向李忘生身边挪去。 等师兄真正来到自己身边,李忘生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多看一眼,他低下头去,专心去数大殿地砖上那些细不可见的裂纹。 谢云流轻轻地唤他:“忘生,你是不是在怪师兄?” 李忘生沉默着摇摇头,用无言回答了他。 这下谢云流更加觉得对不住他了,也觉得游荡在门外的那些通灵的鹤鸟们好奇的目光比任何一把剑都要锋利。它们不仅刺痛了李忘生,也同样刺痛了谢云流。谢云流便不再说些什么,忽然撑起身后的披风,半边的棉絮料子一下盖住了李忘生的身影。 他把李忘生隐在了自己的披风之下,胆战心惊却是后来才有的。他就这么撑着披风,直到落日余晖的时分师父再次出现在殿前。吕洞宾批评他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谢云流咬着后牙苦苦支撑着手臂,回应得面无愧色:“师父,全是我愿打愿挨才对。其实从头到尾都不关忘生的事。” 他那条手臂痛了整五日才算略有些好转。李忘生执意要为师兄上药,谢云流起先还在推脱,因他不愿让李忘生瞧见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但正如李忘生拗不过他那样,他也拗不过李忘生,因此他只有妥协了,听话地露出一条胳膊。 李忘生取了一些棕色的药酒倒在掌心,双手将药酒搓热了以后覆上谢云流酸痛的那条手臂,使了一点巧劲小心地为他按揉起来。每当那些带着刺鼻气味儿的棕褐色液体沾上自己的皮肤,谢云流都无法自控地想到起那个荒唐的春梦。他感到自己身体里有一股冲动,他在压抑。因梦里他制衡李忘生的手臂也是赤裸的,他一想到这个,便觉得热血向下身奔涌。 就是这么个热血下涌,谢云流在理解它之前就体会过它了。他催促着李忘生快些结束,但他越是催促,李忘生反而擦得愈发仔细。有好几次谢云流已经差点不能自控地要和李忘生真把那事儿办成了,只好把拳头缩在袖子里紧紧攥着极力忍耐。李忘生一走,谢云流摊开手来一看,掌心里留下了四道深深的指痕。 谢云流的睡眠开始变得艰难,因他每一次睡去随之而来的都将是一个令他精疲力尽的绮梦。这时候他才想到或许可以拿出纯阳道子之心来震慑心魔——他将之称为心魔,因为它的确极大地动摇了他的道心。修道之人讲究戒色静心,他在梦中一下子破了个彻底。谢云流开始为此烦恼,一边烦恼一边又渴望再次同李忘生一道坠入梦中放纵,于是他不再迁怒于李重茂,转而把这莫须有的罪名一股脑地都推到李忘生身上去。 李忘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帮他整理衣衫,拂他发间的浮雪,同他并肩走同一条小路去上早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半途中他们偶尔会碰上对方的肩膀,谢云流情难自禁地望向李忘生,却发觉师弟心无旁骛神情坦荡,似乎并不会为彼此的关系而苦恼些什么——过去不会,如今不会,将来也不会。那么这种苦恼便只能流落到谢云流身上了。他想,李忘生怎么可以看不出他的心思?虽然师弟确实是木讷古板了些,但自己那一日护他怜他的举动还不够明显吗?因此,眼下是他谢云流有情而李忘生无义——谢云流有些冷酷地得出了结论。假使有一日他们真的道破心意互诉衷肠,那也合该是李忘生先开口,而不是他谢云流。 谢云流不着边际地想着,倘若是他先去表明态度,日后恐怕连做师兄弟的情分都保不住了。何况这世上断没有做师兄的反倒放下身段去讨好师弟的道理。 两人并排慢慢地走着,谢云流看了看李忘生怀中所抱的几本剑谱,灵机一动,问道:“师弟,你会不会喝酒?” 李忘生答得很快:“只一杯就倒,师兄可千万别拿我寻开心。” 李忘生一直以为师兄知晓他的酒量。他偶尔也为这件事烦恼过——与其说是烦恼,不如说是害怕——李忘生真害怕哪一日会因为酒这么不足为道的一件东西稀里糊涂弄丢师门的脸面。 就是这种害怕和烦恼才让谢云流心里悄悄然有了些想法。鉴于这种想法多少有些不尊重人,因此等谢云流真正把这件事做下去也已是数月之后了。在此期间,他仍然在执着等待一个时机,等待李忘生在某一刻突然开窍先找他坦白心意。后来谢云流终于发现恐怕再等下去也永没有这时日。于是他又一次逃课,前往九老洞毫无心理负担地诓骗了一下钟老头。他的逃课比过去任何一回都要光明正大,所以绝不会引起李忘生一星半点的怀疑,这也为谢云流的行事省去了不少口头解释的麻烦。 谢云流布置好一切回到寝舍时,李忘生已经结束了早课在屋内等着他了。 李忘生一边十分自然地将属于谢云流的那本小册递给对方,一边说:“师兄,今日的功课我已经都帮你誊好了,师兄且看看可有什么地方要补充的?” 谢云流接过来粗略地翻了翻,扫了几眼之后摆摆手说:“先不忙这个。我有一些别的问题想不大明白,需得去观微阁查一查书,师弟过来帮我吧。” 一个帮字轻而易举就哄得李忘生乖乖跟在谢云流身后来了观微阁。他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是因为谢云流目不斜视路过了一排又一排书架,将他领进了观微阁一层的密室。而当李忘生看见摆在角落的那两坛老酒,心底就有了些答案。 谢云流不知从哪里变出两只酒碗放在石案上,将它们挨个斟满,随后举起其中一碗冲着李忘生的方向虚碰了一下。 谢云流若无其事地说:“师兄先干了,师弟快来。” 李忘生狐疑地走上前,将谢云流喝了一半的酒碗从对方手中卸下。他带着些力度把酒碗搁在石桌上,带出了不小的磕碰声。谢云流异常安静地任由李忘生把自己的手捉住,倒也没多抵抗。李忘生被他用那种玩味的眼神看得有些慌乱,顿了顿,明知劝不了,还是忍不住叹息道:“既然是来找书的,师兄便莫要再喝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些酒啊碗啊统统推到一旁去,整座石案顷刻间又完成了身份的转变。 谢云流歪倒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李忘生取了几册书过来一页页地翻着,翻书时细微的窸窣声不断打击着谢云流的克制。在李忘生翻到某一页时,谢云流隐约瞧见书上有这么一行:“正经为道义之渊海,子书为增深之川流。”,其中有两个字显得尤为扎眼。 谢云流慢慢笑了起来,故意曲解了那两个字,借着酒劲,他问李忘生:“师弟,你也觉得师兄不大正经,对不对?” “师兄这是哪里的话?”李忘生盯着书页答了一声,心思仍拘在书本上。 但李忘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敷衍,为了宽慰师兄,他又列举出谢云流的种种好处。例如谢云流的天分谢云流的洒脱乃至谢云流的交友广阔,他甚至将随性不羁也说成是谢云流的一个优点。 可这些都不是谢云流渴望得到的答案。谢云流心底明白极了,他不顾李忘生的劝阻又喝了一口酒,酒壮人胆,烈酒下了肚一股股地烧着他,他便任由酒意烧掉了一些理智。 谢云流说:“师弟,附耳过来,师兄有秘密要说与你听。” 李忘生便毫无戒备地靠过去。 也就是在这靠过去的一瞬间,谢云流吻上了他。 承受着突如其来的冒犯,李忘生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徒劳地挣动了几下,挣不脱,反倒被师兄完全困在怀中。谢云流随后便把他压在石案上,迫使他毫无反抗的可能。谢云流的吻很急,他生怕李忘生说出半个不字。他怕极了,同时也激动极了,他在心里有些绝望地想,无论接下来是鱼死网破还是花好月圆,起码眼下的一切让他觉得很值。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在李忘生的呼吸开始紊乱的时候,谢云流终于暂且放开他。 然而放开并不等于放过,谢云流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态度,铮铮地逼问他:“这便是师兄的秘密,只是不知师弟如何看待它?还请师弟为我解惑。” 我早就想对你这么做了,谢云流心里想,我早就想了。早在头一年来到华山,他们一道去山巅看雪的时候谢云流就想这么做了。他紧张地望向李忘生,以为会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些惊恐鄙薄厌恶反感,但李忘生投过来的目光中丝毫不含以上这些东西,怔忪过后是意外,紧接着是恍然,最后又统统都融为一种如释重负般的含情脉脉。顷刻间谢云流心中狂跳不已,原来如此竟然如此果然如此。 但李忘生却把那话说不出口。他们就这样温和地僵持不下。良久,李忘生一边抿起唇低下头去避开谢云流的视线,一边牵起谢云流的一只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谢云流的手心立刻传来李忘生的心跳,咚咚,咚咚,热烈得如同一面小鼓。 如此,谢云流便说什么都不能再忍下去了,重又吻上李忘生,一边吻一边解他的衣衫。谢云流尽力克制过,可还是不够温柔,毫无章法地一气乱亲,似乎是要将对方拆吃入腹。 李忘生手贴着师兄的后背,只觉心口烫得厉害,又软得一塌糊涂。他晕乎乎地想,原来……原来一朝情窍洞开心愿得偿,竟然是这样的欢喜滋味。 此时谢云流身上的欲念已压得他喘息沉重:“师弟,我早就想……” 这话没有说完,他看见李忘生面上浮起一片新的薄红,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李忘生认命似的合上双眼,轻轻说:“左右明日无事,师兄若是要……” 谢云流匆匆打断他的话:“便是有事又如何?” 李忘生不吭声了。 于是谢云流继续往下,他有些粗暴地扯下李忘生的大部分衣物,又把李忘生放上那座刚刚还在充当书桌的石案。它或许有些冰凉,但对情热的两个人却正正好。谢云流顾不得那些了,径直将脸埋进了李忘生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他心满意足地在李忘生身上又闻见那股檀香气味了,真好,他就要得到李忘生了。虽说这未免有些物化李忘生的嫌疑,但,眼下谢云流的确急需这种简单纯粹的归与属来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谢云流在李忘生身上留下的并不仅仅是亲吻,还伴随有程度轻微的啃咬,因此更像是一匹野狼在处理它的猎物。而李忘生也可耻地对这些轻微的疼痛产生了反应。即使他再不愿说出那个词,但事实就是,在谢云流咬过他的侧颈又含上他的rutou的时候,他的性器已经悄悄顶上了谢云流的腿根。谢云流停下了动作,他再度凑到李忘生唇边舔吻着唇上的津液,又用鼻尖亲昵地蹭蹭他,故意压低了声音逗他:“看来师弟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说说看吧,忘生,我们正在做什么?” 李忘生被他亲得迷糊,此时还在迟疑地想,师兄睫毛好长。 今时不比往日,他一寸寸描摹谢云流的长相,从鼻梁到嘴唇,往下是修长脖颈,再往下是被收窄一道的腰线。李忘生要看,谢云流便坦坦荡荡地让他看。他俩做师兄弟已有许多年,过往曾有些肢体接触实属常事,只是从前满心思无邪,如今再看,连指尖也发酥。 李忘生的眼神便开始来回游走,不晓得该落到何处才能避了谢云流的盘问。见他不肯回答自己,谢云流的手便去碰李忘生早已挺立的性器。 谢云流轻轻抽了口气,其实他自己脸也烧得通红,耳根一片麻酥酥的痒意,又不肯轻易示弱,犹豫着去握那根勃发的热物。他入手被烫得一个激灵,忍不住道:“师弟,你身上那么冷,怎么这里这么热?” 李忘生无法正视这种问题,有些窘迫地说:“我哪里知道……师兄先松手吧,脏。” 李忘生素日喜洁,不要说脏,其实连一丝咸腥也无,只有淡淡的麝香气味。谢云流睫毛颤了颤,俯下身去张口便去含他的顶端,舌尖扫过铃口,横陈桌上的人忍不住弓起腰,按着肩膀要将对方推开,可手软脚软,总使不上力。 “师兄,别这样……” 谢云流发现李忘生在对他说谎。 回应李忘生的是一记吞进了大半根的深吞,年轻的道子低低哽了一声,险些就此缴械。 但谢云流恶劣得很,他很快便略过了那个地方,转而摸上了李忘生的后xue。眼下李忘生便是这么一副情状:一身狼狈地赤裸着躺在谢云流身下。李忘生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向下半身看去,虽然感到万分的羞与耻,但也不免有些期盼谢云流把这事继续做下去。良心还在心底不断涌现,李忘生在心中暗暗谴责自己,他怎么能……还是和自己的师兄?可李忘生无法否认的是,他对师兄的心思实际上也不够单纯。只不过修道炼心果真任重道远,李忘生向来把这份不单纯看成是一种罪过,这种罪过藏在哪里都不大妥当,于是李忘生索性把它给泯灭了,就这么压在舌苔下镇了数年,无论如何都不肯说白。 管不了什么君子慎独了,他的想法就这样漫无边际地漂浮着,谢云流却已经在不断抚慰着那圈微微皱缩起来的入口,然后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忽然探入一根手指。这股陌生的进犯感让李忘生低低叫出一声,但这只是一瞬间的,随即他就咬着牙尖忍了下来,强迫自己尽量放松。这一切都是为谢云流即将对他的侵犯予以方便。当李忘生想到侵犯这个词,那入口就开始情难自已地分泌一股肠液来,而且很快也打湿了谢云流。 “师弟,”谢云流轻轻咬着他耳尖,“有人同我说我该体会体会女人的滋味,可我觉得师弟要比那更好、更柔润许多。” 谢云流很快加了两根手指进去,他已经有些等不下去了。他知道李忘生其实也在等,等待他的长驱直入,他让李忘生为他解开亵裤。 李忘生有些颤抖地伸出双手搭在了他胯部的两边,泪水都被蓄在眼眶之中,他已有些看不太清谢云流的身形,但凭借着往常他帮他整理衣物的那股熟悉,李忘生最终还是在小小的震颤中褪下了谢云流的亵裤。在他要收回手来的一瞬间,手腕内侧无意中碰上了谢云流的东西,那根粗热的性器此刻正趾高气昂挺立着正渗出温暖的前液,李忘生像是被烫到了似的,不知道把手往哪儿放才好。谢云流刚刚插在他后xue里的手已经抽了出来,转而去扶住那根勃起,之后顶在了李忘生的xue口上。 这时李忘生才真正意识到他即将要面临什么。那将是比两根手更让他疼痛、也更让他放不开的东西。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谢云流终究没有留给他缓慢吐气的机会,狠狠向里一挺身,第一下就完全进到了底。 李忘生在谢云流的身下发出一声嘶哑的哭喊,他的眼泪就在谢云流进入的那一瞬间从眼眶涌出。那眼泪并不是李忘生自愿的,但师兄的确让他感到了一种永志不忘的疼痛。他这么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其实连自渎也从未有过,谢云流就这么闯来了,他甚至能感到自己的xuerou正在一点点被谢云流弄开,然后讨好地包裹住谢云流。他的生命中的第一次被贯穿就这么交给了谢云流,所以这眼泪也包含了一些纪念的意味。 谢云流的性器在李忘生的后xue里膨胀,而李忘生还在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谢云流有些后悔把李忘生弄疼了。他想关心他,但嘴巴里只吐出苍白的两个字:“疼吗?” 李忘生摇了摇头,那幅度很轻,谢云流看见李忘生有些散乱的头发在石案上游荡,如同几道富有生命的水波。他说忍一忍忘生,很快会好的。他说第一次都是这样。 此时李忘生竟然还有心接他的话,忍着喘的鼻音听上去十足的缠绵悱恻:“师兄从前和谁……?” 谢云流立刻说:“只和你有过!” 他说着便要对着天地起誓:“倘若我谢云流……” 李忘生闻言摇了摇头,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微凉的指尖轻飘飘地点在谢云流的唇瓣上,把对方的誓言唐突打断了。李忘生说发誓是不能情急,也不能被迫的。随后他扶住谢云流的肩头,与对方额头相抵,羞赧着亲了亲谢云流的眼角,说:“师兄……可以继续了。” 谢云流从未想过朝思暮想的这一刻如今居然来自于李忘生的主动。于是他在一瞬间把那些故作姿态的隐忍和仅剩一丝的坚持都抛了出去,他甚至能听见这些东西从华山山顶落下的声音——雪从不堪重负的常青树枝头狠狠砸向地面时往往就是这样的动静。 他不顾李忘生的颤栗一路往后退,退到只有顶端还被含在李忘生的身体里,将李忘生修长的一双腿向胸前折好了,然后猛地再次向里撞了进去。李忘生探出去的手本想要抓住谢云流,一时间愣在半空中,随后慌乱地想要握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无助地在空中摆动。谢云流的冲和撞已经让李忘生弄丢了大半的神智,他怕他再不握住什么就要融化在这石案上了。他真害怕,但现在的害怕是怕他和谢云流融合得太紧太密切,他害怕一旦谢云流退出去他们的联结也就走到了头,所以他最后选择了抓住谢云流上臂的衣袖,以一种近乎扣住的方式将自己稳在了谢云流的身上。两个人的距离因此又被拉进了一些,谢云流向前探着身子好观望李忘生的反应,他不停地重复抽和插,并且已经感到李忘生正在逐渐包容他了。那条狭窄的rou道此刻正越来越柔软潮湿,而这正是一个被侵犯者对另一个人的迎合。 谢云流认为这更像一种邀请。他的每一次挺动都进得很深,他直顶到全根没入了。谢云流看着师弟承受着每一次的抽动,从尚有余力的迎合到逐渐彻底的溃不成军,到最后李忘生全身只剩下发抖的力气,呢喃道:“师兄,师兄,你真的在我身体里。”谢云流听着这样的呢喃又一次回想起那场说不出的春梦。可这一刻是真实的。 与此同时谢云流心中也滋生出了微小的迷茫,因为这幸福来得太虚幻了。它来得太快,便显得不那么真实,它来得太好,让他对他的进犯太过于顺理成章。谢云流感觉这虚幻的幸福已经占据了他的泰半大脑,他一边侵犯李忘生,一边一个劲儿地倾诉衷肠:“师弟,其实我早就在梦里动过你,你从没感觉到吗?忘生,师兄心中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你可千万不能辜负我。” 他说着说着,悲情得几乎要垂泪了,为了掩饰他的悲,他开始捉弄他。 谢云流把被冷落多时的酒碗取过来,非要李忘生喝一些不可。而喝酒就是李忘生的最后一道底线了。李忘生意志坚强地拒绝了这种邀约,拒绝的同时,李忘生又把两条腿轻轻靠在了谢云流的胯上。 但眼下由不得李忘生,这就是承受者的势弱之处。谢云流找出了种种理由,把钟不归私藏的酒说成了天大的好东西,李忘生不安地瞧了一眼,再不肯看了,于是事态又被谢云流变成了一种强迫。 他含了一口酒水在口中,旋即嘴对嘴地哺给李忘生,因此这强迫便成了毫无回旋余地的威胁。威胁比强迫更多一些迫害的意思,但谢云流也不是真的要把李忘生怎么样。谢云流心安理得地把自己说服了,他想他只是有些好奇李忘生醉酒之后是否也会像他一样口不择言,又十分想知道李忘生的口不择言到底能有多么趣味——一个人,特别是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倘若能够见到另一个人因自己而醉酒,便很难不被引诱去做些什么。如果对方恰好还是他放在心尖上最在乎那个人,那理由就更加充分了。 酒的作用来得很迅猛,李忘生的确从不对谢云流说谎。谢云流很快从李忘生的脸上看见了和情热不一样的另一种红,一整片一路蔓延到脖根。 得逞之后谢云流大笑着说:“师弟啊师弟,酒一下肚怎么把我吃得更紧了?”他一边打趣对方一边柔情蜜意地又向李忘生的深处挺动了几下。然后谢云流将性器完全抽出来,自己坐上了石案,伸手去捞李忘生——他感到李忘生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因此捞这个形容最为恰当——让李忘生两腿岔开,就这么在自己的身上坐下来。 原本谢云流是大发善心想要给对方很短暂的休息,但醉了的李忘生却不肯要。是李忘生自己扶着谢云流的性器对准了后xue就这么推了进去,坐稳之后,李忘生主动吻上了对方。 谢云流愣了楞,随后恶毒地回吻了李忘生。谢云流开始重新挺动的时候发觉李忘生竟也在扭动腰身迎接着他的进入,而此刻李忘生正把头搁在谢云流肩膀上低喘,于是那些细碎的呻吟都化作最下流的耳语。谢云流心想李忘生真是藏得好啊,原来师弟的皮rou底下其实是这么一个放浪的小人儿。他两手箍紧李忘生的腰肢,直直向李忘生的最中心顶去。 就是这么一个喝醉了的李忘生,身心都已经被谢云流完全打开,喘声絮絮的。李忘生在他耳边昏昏沉沉地回答他,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他说早已心悦师兄许久,他说那一日他有所察觉,甚至隐约有些妒忌师兄梦遗的对象,他说其实谢云流在殿前替他撑起披风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想,或许这一生都只能和师兄好了。 李忘生在情欲崩溃的边缘语调绵绵地表态:“师兄,你可以射进来的。” 谢云流自然只能身体力行地应允他。谢云流把自己泄在李忘生的身体里,然后紧紧拥抱了他,心中却忽然生出一种岌岌可危的奇怪预感。仿佛有什么声音在脑海中质问他,年少时不懂事,自以为动心,说几句犯浑的蠢话也能当真吗?谢云流心想,不,不是这样的。而那个声音却不肯放过他,还在嘲笑他,说谁小时候没说过几句蠢话?以为动几下嘴皮就能天长地久,可人总是要长大,而等到长大,或许就要变心了。 谢云流说不清楚这预感究竟从何而来,可他被问得真有些害怕,怕抓不牢李忘生,怕未来的某一日李忘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从他手中悄然滑脱。因此,他要向师弟讨一句承诺。 谢云流抬起手,沿着李忘生的椎骨一寸寸按过,哄他:“师弟,说你永不离开我。” 李忘生闻言笑了起来,心甘情愿地对他保证:“嗯,师兄,我当然永不会离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