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杀人刀作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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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做了坏事。 贡黎山庄最近在筹备待客，因为谢补之下帖请了江湖上有名的几位侠士来山庄赴宴。 那几位侠士都是有名有势的人，谢补之邀请他们不只是为了让晏安接手他的人脉，应当也有结亲的准备。 毕竟小少爷的会客名单里，还有几位女侠。 而小少爷就在会客前夕，将谢补之准备拿来待客的珍藏琼花露挖出来喝了。 那天夜里，小少爷满身酒气过来找他，两颊红扑扑的，走路也不稳当，一副将要醉倒的样子。 小少爷一见到他就把他拉到一旁，蹲在角落里要跟他说悄悄话。 他伸手去探小少爷脸颊的热度，想知道他喝了多少，小少爷直接挥开他，压着声跟他说，“嘘。” 他做贼心虚地四处看了看，小声对他说：“我跟你讲，我舅舅藏的那个酒真是好喝。” “那个……怎么形容来着？” 小少爷要夸却忘了词，他锤了锤脑袋，一脸的苦思冥想。 “琼浆玉液。”他接道。 “对对对，就是这么好喝。”小少爷点点头，不满地抱着胳膊，“难怪舅舅总不让我去挖，这样的珍品，肯定是喝一坛少一坛。” “所以你喝了多少？” 小少爷挑眉，一脸的傲意，“我肯定是全喝完了呀！” 方婴秋知道谢补之要拿酒待客的事，就在小少爷把酒都挖出来之前，他还跟他抱怨过，说舅舅小气都没给他尝过那酒。 如今小少爷把酒都霍霍完了，他觉得谢补之可能一会儿就要把人拎走教训了。 他伸手无奈地拍了拍小少爷的脑袋，还没开口劝他去躲一躲，小少爷就凑到他耳边来了。 “不过我偷偷给你留了一坛。” 他讲得很小声，生怕谁听到了似的，呼出的气全打在他耳朵上，叫他从耳后麻到了头皮。 小少爷嘻嘻笑，他对自己坏了舅舅的宴会这事感到很得意。 方婴秋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有两个仆从找了过来。 小少爷无知无觉，还拉着他要跟他说酒藏在哪里。 但他还没说出地方，两个仆从就一左一右抓住了他，对他说：“少爷，庄主在找您。” 然后就把他强硬地带了下去，压根不管他怎么嚎。 方婴秋看着小少爷被拖走，只觉得他呼出的热气还没有从他耳边散开。 但他也不打算去干涉人家长辈教育自家小子，所以他揉了揉耳朵就回房了。 他不知道小少爷是怎么应付了他舅舅，反正第二天小少爷就照常出现在了他面前，也不像挨了打的样子。 宴会那天，他没去。 谢补之给晏安铺路的宴会，当然也不会邀请他这个身份特殊的囚徒。 自来到贡黎山庄之后，他很少在白日里有独处的时候。 所以宴会那天，他一个人坐在窗边擦剑，他竟觉得有些不大习惯了。 屋外阳光正好，投进来照在他身上暖得很，他略斜眼看了下身侧空着的板凳，觉得这屋子里太安静了。 直到第二日，小少爷才又一脸笑意的出现在他门口。 “要不要跟我去见一下我舅舅？” 他有点诧异，他记得今天应该是小少爷带几位女侠出门熟悉贡黎环境的日子。 但他没多问。 小少爷叫他去见谢补之，他就跟着去了。 谢补之坐在凉椅上，几乎是审视的打量了他一番。 他站得笔直任由谢补之扫视，同时他也在观察谢补之。 这个老人看起来和他行刺那天一样，瘦得脱了相，干瘪而腐朽，从内里就透出一股即将消亡的气息。 但偏偏他活到了现在，他的生命比任何一段柴火都耐烧。 小少爷在背后捅他的腰，大概是想让他开口打招呼。 但他实在不会，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被他刺了一剑，差点死在他手上的老人。 所以他只好略微侧头，轻瞥了一下小少爷，向他求助。 小少爷无奈，只得站出来先向舅舅问安。 舅甥俩人聊了一会儿，话题打开了，气氛才稍微活络起来。 谢补之主动跟他搭得话，问他在贡黎山庄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习惯之类的。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面对姑父，但谢补之又比姑父和蔼很多。 他答得很简短，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小少爷在谢补之边上瞪他，大概是觉得他答得太冷硬了。 他并非是要让气氛变得冷淡，他只是有些紧张…… 所以他只好假装没看到小少爷在瞪他，与谢补之仍旧是一问一答。 好在谢补之并没有露出什么不高兴的表情，问了他几句话之后，就挥了挥手让他和晏安出去玩了。 走的时候他和小少爷并肩，他好像听到谢补之叹了口气。 回到他俩的院子，小少爷趴在榻上看游记，闲适得很，好像不打算出门的样子。 他忍不住问了问，“你今天不用陪人出去逛？” “不用啊。” 小少爷打了个哈欠，换了一只手撑下巴继续看书，还抽空瞥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这么问？” 小少爷的反应让他不禁怀疑自己，难道他记错了？ “昨天不是来了几个女侠，你不用带她们去镇上玩一玩？” 小少爷翻页看书，“她们姑娘家出去玩，有我在才奇怪吧。” 他迷惑了，问道：“你不结亲了？” 晏安从榻上爬起来，看着他反问道：“你希望我结亲吗？” 方婴秋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非他至交，又非他长辈，他哪有在他婚事上指点的资格。 但他同时又觉得自己知道答案……只是说不出口，不能说出口。 他提着一口气，闷在喉咙里。 晏安见他不答，也不逼问，只重新趴了下去继续翻书。 “我要是结了亲，有妻子孩子，就不能再跟你出去游玩了。” “所以我跟舅舅说，我不结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