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律者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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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并不需要睡觉。 但大脑的生物钟迫使他的身体此刻陷入了沉睡。 明天，他就会和凯文一起去执行任务。 深夜的逐火之蛾很寂静。静得连草动的声音也仿佛听得见。一切景物都默默地躺在半明半暗里，半清晰，半模糊，不像在白昼里那样地具体了。 脑海中的维利塔不见了踪影，苏当然知道他去哪了。取出核心之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不被自己侵蚀。 就算他不溜进核心，苏也会把他塞进去的。 他的灵体慢慢漂浮起来，穿过了一层又一层构造回廊。 在他的感知中，人类的梦境五光十色。梦境的空间毫无逻辑可言。 他随意扫视，目光所至之处便看到一个人梦境里那铺天盖地的杂物。 “我们已经进入了磁场范围内……” “能用反向磁场抵消吗。” “我在寻找频率。” “打开磁场中和！把数据传回去！” “数据传回失败！” 保护层被撕裂，那些阻挡崩坏能的衣服破损，皮肤暴露在如刀割一般的粒子束下。 他看向另一个光团。 灰尘伴随着大楼的倒塌一拥而上。 “去死吧，人类。” 紫色的眼眸看不出神情。 “为逝去的我陪葬吧。” 长发律者隔空虚虚合拢双手。 光团的主人扭曲了一下。她醒了。冷汗泠泠，又脱力地沉沉睡下。 她从废墟中爬出。 她的头发上满是灰尘。 她望向空中的律者。 光，彩色的极光，轻盈如同气泡扩散。彼岸便是律者低垂的双眸。 所有东西熔化在了光之中。 在光中，她尖叫着将手里攥着一颗石头，狠狠扔向空中。 苏默默地想，是维利塔，那时他在阿尔巴亚。 这无疑是噩梦。 苏并不想惊动梦境的主人，但还是给予了她一个虚幻的念想。 即使没有崩坏能，他也能使用自己的权能。 他慢慢向上漂浮，离开了这片无序的回廊。 “里拉？” 此刻里拉正躺在病床上，他双眸紧闭，嘴巴上还带着吸氧装置，显而易见的凄惨。 “里拉，别睡了。” 苏轻轻推了推他。 意识海场景转变为实验室。一个又一个营养仓排列整齐。 苏被仓门盖子隔绝在外，而舱内液体逐渐升高淹没了里拉的口鼻。 “醒醒！”苏无视了盖子，用力戳了一下里拉的脸。 “啊！”里拉抖了个激灵。 “你要吓死我吗？！”他推开盖子。 连带着他躺在床上的身体的眼皮都动了动。 “你来干什么？” “路过。” 里拉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明天要去一队执行任务了。” “哦，那祝你好运。那可是死亡率最高的队伍之一。” “不过你和凯文既然是好友，那他应该会保护你的。” “事实上，我不需要他保护。” 苏触碰了一下里拉的意识海，变成了明媚阳光的沙滩。 里拉刚想用手撑着椰子树站起来，就摸到了如同大理石一般的触感。地面的沙子如同豆腐和橡皮泥。 这个由某人完全依据想象捏样出来的场景，里拉看着清亮如蓝色染料的海水一阵无语。 “你真的去过海边吗？” “没有。”苏歪了歪脑袋。 “那我走了，祝你有个好梦。”苏说完便准备离开。 “喂！等等。”里拉从沙滩上起来。 “嗯？”苏侧过脸。 “算了，没什么。” “那我可真走了。” 在他脚下，紫色的枝桠从地面升起，把天空撑开了一道丑陋的裂缝。 “等等，你一定见过他！” “我的……名义上的父亲。” “他是不是让你把他儿子的意识转到我的身体里？” 苏坐在紫色大树的枝桠上。未知的蝴蝶生命体在他的指尖扇动翅膀。 他轻轻抖动手指。蝴蝶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里拉看着它飞下来，附在自己的背后，把自己拽到了十几米的高空。 “事实上，他那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已经没有意识了。用人类医学上了话来说。植物人就是他现在的状态。” “人类的意识体是依托于大脑完整性而存在的。我没法在他受到脑损伤的情况下修复他的意识。” “你就那样和他说了？” 里拉小心地蹲下来，防止自己从高处跌倒。 “那只是事实。” 一世界的树叶都发出婆娑之音，仿佛在附和他的话。 “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你和你的父亲发生了什么冲突。” “事实上，依据他当时的心理活动。”苏沉默了一下。 “不要一副接受命运审判的模样看着我，里拉。” “他想救的是你。” 苏的声音顺着风在他耳边响起。 但很遗憾，我似乎对崩坏的适应性很差。 他想给我注射血清，但我拒绝了。 ■■ 梅比乌斯倒是什么也没说。有新的小白鼠，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看着人们把自己推进手术室。他能感受到轮子和地面摩擦而产生的噪音。 而他也清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植入崩坏兽的崩坏环路。注射基因活化的液体。 也许会变成死士，也许会变成崩坏兽。 但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他快死了。 若非他的父亲，在这谁也不让谁的世间，他早就被脚踩得烂成一摊无骨的液体。他爱的是从他自己身上流进去的的那虚弱稀薄的血液。 仅仅因为刻在基因里的自私吗？那真是没必要。 人生一切都显的无处安放。 那为了吸引他父亲注意的荣耀也变成了自己愚蠢的证明，并且如刻在石头上一般，每当太阳的光线照射其上便会如凌迟酷刑在脑海中再回想一遍。 也许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但没有必要。 我，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他疲惫地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崩坏兽。其名为伏行。 将崩坏兽的基因活化，并在人造圣痕的抑制下与人类基因融合。 如果有一天有人把猩猩的毛发移植到你身上，你会怎么想？而且不仅仅只是毛发，就连它四只脚着地的习性也会连带着传到你身上。 大概这也是自称高级灵长类的人们厌恶基因融合的原因吧。 而现在，或者说，马上，他也要成为被厌恶的那类了。 知道他身份的人都会带着奇异的目光看着的，好像他是珍惜物种一样。 除了梅比乌斯。 因为梅比乌斯只在乎自己的研究。她宁愿在生死边界和人文道德之间的底线疯狂试探，也不愿和人打交道。 真是讽刺。这也是梅比乌斯被人们带着奇异目光注视的原因之一啊。 他们一传十十传百，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003实验室残忍的毫无人伦道德的实验。 四平八稳的日子里，谁都能讲出几句大道理。 主张人权，占领道德高地很简单。但崩坏的风雨来临之时，人们就慌了手脚，再无力顾及所谓的正确，只能随波逐流。人就是这样。 没有关系，反正他也没力气想下去了。 左右不过是2小时后化为一滩灰烬，运气好的话会变成梅比乌斯的研究报告中的一行字。 我还能再看见你吗？ 里拉感觉到冰冷的液体流进手腕的血管中。 一分钟，甚至还不到，他就失去了意识。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他们会变成同一杯?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也会变成同一盏路灯下两粒依偎的尘埃。宇宙里的原子不会湮灭。 不过希望下次见面，你碰见的不是组成我身体的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