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多久没见她
175,多久没见她
孟烟和沉祁阳所在的医院开车来回半小时,连织基本上是两边来回跑。 对于孟烟的治疗方案医生制定了详细的策略,她身体的各项基本参数趋于稳定,但植物人具体什么时候能苏醒一直是医学上的难题,连医生都没法给出准确答案。 连织唯一能做的便是每天帮她擦拭,翻身,避免她肌rou萎缩,皮肤压疮。 孟烟弟弟寄来的信件连织几乎每日念给她听,心率检测仪上微微波动像是她寥寥的反应,和沉祁阳相同。 连织有些眼酸。 刚准备离开医院,沉母的电话就来了。 “阿织,mama去你住的地方你没在?” 儿女大了,沉母自然不会想将他们困在山庄里。 老爷子送的几处别墅连织没去住,最初沉母也颇为担心,最后去看了连织自己买的住宅。虽然麻雀虽小,但毕竟是高档小区,安保和环境都不差。 沉母也就选择尊重她。 连织借口说是有事在外面。 “下午有空吗?陪妈去医院看望一位世家的叔伯。” 今天是周末,时间是有的。 但连织想待在沉祁阳身边,他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醒来。 沉母又问她看见弟弟了没,这臭小子最近不知踪影,打他电话也是关机,指不定瞒着他们又去做了什么混账事。 责骂归责骂,但语气之间为人父母哪有不忧心的? 连织静默了一瞬。 感情牵绊就是这样,她心里明白只是假戏真做,可架不住沉母真心对她好,老太太将她捧成掌上明珠似的。 于是本着冷眼旁观的她,不知何时何地早融进了这个角色。 她因为身为女儿,外孙女而感到幸福,自然也会因为他们的焦虑而触动。 连织说没看见,又转移话题说下午陪她一起去。 找女儿陪伴只是借口,儿女双双不在身边沉母没有安全感而已,这才想见见她。 连织都懂。 沉母笑了,又道:“这位霍家叔伯你或许还认识,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记得他的大儿子霍尧就在你旁边。只是这个孩子可惜了....” 霍尧。 连织睫毛轻颤了下,突然有些恍惚。 实在是太久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她有那么多奔向希望的念头,怎么会再去关注一个大仇得报的死人?连着监视霍家那条线都因为她想节约开支,完全收了回来。 如今再次听见霍尧二字,连织只觉恍如隔世。 * 时隔一年,霍企山一家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动荡? 去医院的路上连织听沉母感慨霍家三个儿子英年早逝,霍尧一年前的意外暂且不提,二儿子因为车子轰然,尸体被烧成了灰烬,三儿子野外攀岩不慎跌落,连人都被找到。 霍企山脑梗之后又检查出了肾衰竭,无不令人惋惜。 聊及此沉母难免提及霍企山年轻的时候,落魄贵族凭着妻子的扶持赚来第一桶金,继而拼搏到现在成就商业王国。 更加惋惜的是孟礼贤,沉母叹道这家人或许是命途多舛。 安静的后座,连轿车共振声都听不见。 连织直觉有些不对。 “mama,接连发生这么多起意外,有没有可能是蓄谋...” 沉母沉默了瞬。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你这位霍家叔叔在伦敦的宅子,安保系统一直做得极好。” 仇敌报复。 等连织反应过来自己都觉得不可能,霍尧的死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吗?分明是霍企山的一手cao控。 难不成一年后这接二连三的意外,是霍尧在天有灵的反噬。 病房外有专人守着,霍家二太太见是沉母勉强提起几分精力,简单安抚中她拿丝巾擦了擦泪,昔日被霍企山宠得蛮横的她也因为这一朝变故褪色苍老。 连织反倒吃了一惊。 霍企山昔日在报纸上何等英朗干练,她实在不能将他和床上的枯萎老人形容到一起去。他盖着被子,面色枯槁,像是裹紧蝉蛹里油尽灯枯的老蛾。 二太太在旁同沉母聊及病情,说是中度脑梗导致舌肌和面肌的的部分瘫痪,可能需要半年甚至更多的时间去恢复,而轻度肾衰竭导致肾小管部分坏死。 他如何对发妻孟礼贤这个圈子也多少有耳闻,照沉母的直性子很难不说一句命运循环,但该有的礼数得做足。 她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照两家的关系不用客气。 二夫人点头:“是了,霍尧还在的时候和沉希....”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沉希已经被沉家赶出去,她这不是打沉母的脸? 脸由白转红,又拉着连织的手夸她真好看,和沉母很像。 今儿个是周末,从医院出来,沉母想带连织一起去佳士得举办的拍卖活动。 她在客户经理送来的展览图里看中一块珐琅彩手表,想拍下来给沉父,又想给连织添几件首饰。 连织忙说有事得回公司。 沉母点点头,说应该的。 “上次我们去做客那位高伯母还记得吗?她小女儿从法国回来了,经常陪着她出席各种秀场,母女形影不离得像姐妹,我和你顾阿姨也只有羡慕的份。” “妈,你是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连织有些哭笑不得。 “我有?” 沉母有时候还真挺小孩子脾气,旁敲侧击表达意图。连织将这一切归罪于沉祁阳疏于陪伴,于是只能逮着刚找回来的女儿霍霍。 连织挺擅长拒绝别人,但这份拒绝在沉母面前大打折扣,归根到底其实是她很享受亲情。 但今儿个真的不行,她不停在看着时间,已经浪费快一个小时了。 下楼时,司机拉开后门,手虚挡在门前。 连织正要短信偷偷发给周严,让她赶紧找理由把自己叫走。 然而还未来得及上车,身后一声“伯母”叫住了他们。 两人转身,宋亦洲闲庭信步而来,很少见他除了西装革履外的其他穿着,如今深色亚麻Polo杉配白色裤子竟给人别样的清爽。 “亦洲,你这是?” 宋亦洲说他也是过来看望病人,中间去了趟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大概就在这时候和他们错过了。 他转而直视着连织,一双眼眸在夕阳下映照宛若湖泊。 “伦敦匆匆别过,这些天还好吗?” 别提伦敦行不行啊喂。 “好呀。”连织恍若不知他眸底的深意,假笑道。 “那天我行为上有些无礼,今日碰见不知是否可以请客赔罪?” ? 她怎么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无礼了。 沉母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流转,宋亦洲淡笑着道明缘由,说那日在泰晤士河上,他不小心将鸟饲料弄到她衣服上。 这么多天一直心怀愧疚,想着如何去弥补。 这个人.... 她牙关一咬,他分明说反话在揶揄她呢。 连织瞪过去的眼神明显有些虚张声势的凶悍,但她正需要个机会跑掉,宋亦洲递过来的橄榄枝她怎么可能不接。 “我又不是这么小气耿耿于怀的人。” 连织可以对某个词语加重语气,又笑道,“不过宋总这么有诚意,就恭敬不如从命。” 宋亦洲注视着她,勾了勾唇,缓缓止住笑。 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都这么别扭的吗?随时随地都在斗气。 沉母面上没太大波澜,心里却纳闷是否太过老成和他们有了代钩。面对宋亦洲的邀请,她自然摇头呡笑,不会愿意去当打扰。 保时捷已经停在了路旁。 司机下车,礼貌对沉母叫了句沉夫人,而宋亦洲亲自给连织打开车门。 很奇妙。 在坐进车后座那瞬间一道刺目的暗芒不知从哪里而来,落在她侧脸上。灼得连织不由自主扭头看去。 可面前只有住院部大厦,无数扇窗户透着深褐色的暗芒,单面玻璃只能从里面看出来。 什么都看不见,倒是反射过来的夕阳过刺得连织双眼微眯。 宋亦洲手掌往上,替她挡住阳光。 “怎么了?” 连织摇头。 “没什么,看错了吧。” 她将那一瞬间莫名的后颈发麻只当成自己过于警惕的错觉,殊不知住院部四楼的走廊上,有道黑影站于窗前,不曾错目地盯着她。 他一身黑,连遮住口鼻的口罩也是黑色,以至于暴露在光线里的眼睛那样不容忽视。冰冷,漆黑,空洞得让人想到没有温度的蛇。 多少天没见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