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一:一言不合拔剑修士生死眼免伤小可怜(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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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只在进门时说过话的国字脸长老见状上前一步,语气却没有之前两位恭敬,一派生硬,“门主的意思是要将这宝物拱手送于他人了?”安舒竺没说话,只低头看着沈清。沈清嗅着安舒竺身上清淡的熏香味道,不知怎的嘴里有些干涩。她咽了口口水,因着安舒竺挡在面前,她也看不着那几个人的脸色,只冷笑道:“这事儿说来也好办,修士不必讲凡人那套婆婆mama的公堂之理,如今你们四五人,若是你们没有手段拦下我,我便将此物带走,并且要珩门三个允诺;若是我输了,这东西我便当场给你们打开,并将我父亲留给我的是非剑一并给你们。”她双眼直视着安舒竺,“想来有你们门主作证,两方都不能耍赖了,如何?”那位女长老一听,当下大喜,听得两位长老传音也是同意,于是连忙要点头应允,却听见安舒竺笑道:“此言差矣,我并不会术法,这般比武之事我就不参与了,但是当个见证人我倒是极乐意的。”三人一听,想来也是这个理,于是也没甚可反对的。然而万长老一听便知道门主是要护着这小女娃了,浑身寒毛顿时都要竖起来,连忙打着哈哈道:“老万我年事已高,这般欺负娃娃娃之事我是做不出来,想来钱长老、将长老、于长老三人就够了,我还是在旁观战就好。”千岁的娃娃,他都不好意思叫出口了。三位长老没成想万长老会来这么一出,面面相觑之下倒是将长老出面道:“随你意,我们三个对这娃娃便够了,也不须你出手。”他方才展开灵识探知,这女娃娃不过出窍修为,虽则修为不差,然而比起他们这两个合体、一个渡劫期却是远远不够看了,要是万长老这个渡劫期后期再来,就算是赢了那也颇为丢人了点儿。闻得此语,万长老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安舒竺,却见后者正盯着自己笑,当下银白的胡须都禁不住颤了颤。“听说了吗?”“听说什么?”“哎呀,就是武蜀海的堕星子要挑战钱长老、将长老和于长老!”“什么挑战,不是说切磋吗?”“这你都信?听说是因为这堕星子的一件东西很早之前被咱们门派得到了,现在想要空口白牙要回去,双方这才做的赌注。”“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能让三位长老同时出手?”“这我就不知道了,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这堕星子叫什么?”长得还挺好看。“听说是叫,叫沈什么,额,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她是叫——”“我知道我知道,她叫沈清!”“”沈清其人,长得好看但是从未有过艳名,只因其眉间三分煞气七分随意硬生生使人不敢多看其两眼。若非要说她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多数人思索过后必然只有一个字——白。月白的衣袍,银纹祥云的长靴,皓白的手腕,素白的面庞,连她的是非道都像一张白纸,无人知道她到底在这张纸上写出了什么东西,也没有人看得出这张白纸到底是不是真的纯白。有道是花间酒,人间月,然而沈清更像林间风,触不到,摸不着。不仅是其性情,就连对面三人对上沈清时也是这般感觉。一开始三人还想着一个个上,免得弟子门说他们以多欺少,不成想先上的于长老几个回合没到就差点被对方逼下对战台,这般情势下他们哪里还不知道这堕星子身上有古怪,一个个都打起万分精神齐齐朝沈清攻了过去。变了样貌混在人堆里的安舒竺和万长老仔细看着对局,却是一者苦闷忧心一者悠闲赞叹,瞧着安大门主的模样,哪里是记挂着自家三位长老,那眼神分明是黏在了沈清身上动都不动一下。沈清专心御外,自然是瞧不见安大门主这欣赏的眼神的。她是境界自然不止出窍,然而同时对上两个合体,一个渡劫那也是颇为不易的。然而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这三人显然不是经年累月并肩作战的老友,攻击之中难免有不协调乃至纰漏的地方,这便给了她极大的动作空间,一时之间场上剑光术法交织成网,双方倒是难分胜负。“门主,您觉得沈清小友会赢吗?”万长老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拉下老脸偷偷传音给安舒竺。然而后者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任何要答话的意思。他这个问题可是难住安舒竺了。他虽能看透他人命途,然而沈清的命途实在奇诡不已,即便是当下,他所能见的“终点”就有无数个分支:他能看见有浑身鲜血倒地不起的她,能看见重伤垂死却勉力逃走的她,能看见淡然挥手挡下合力一击的她,能看见天降雷霆当场晋升的她如此种种,他反倒看不透这女修的结局走向了,自然也就无从应答,然而他这番姿态落到万长老眼中那便是“天机不可泄露”的高人姿态,虽则他资历深厚,到底也是一时诺诺不敢再问。若是沈清瞧见这里的情况必会感到讶异,这万长老对待身无灵力的安舒竺竟然毕恭毕敬,虽则后者身为掌门,然而安舒竺往万长老身边一站,那便是个孙子辈的模样,谁晓得这位珩门门主到底肚子里头装着些什么秘密能让万长老都小心翼翼呢。闲话休提,视线再次转到场上。此时钱长老三人那可真是叫苦不迭,任谁也未曾料想到这小妖女竟然身怀庞大的灵力,三人施法灵力自然不是毫无耗损的,可这一遭走下来,对面的沈清倒是游刃有余,钱长老几人却是感觉自己灵力不断消减,如此下去,即便是能拿下这妖女,怕是到时几人都不好看了。须知三人此时已是炼虚合道境界了,周身灵气不需刻意吸收便能被自行吸纳,况元婴之后识海大大扩张,怎么说也比一个出窍的女娃娃强得多,然而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尴尬,几人脸面上隐隐都有些挂不住。三人借施法间隙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目光中读懂了彼此的意思:迟则生变,速战速决!将长老率先一步踏出,左手五指虚捻在身侧,仿佛从虚空中抽出什么东西般朝着沈清甩了过去。沈清只觉周身气机都随他这一捻一放而锁定,偏在这个时候她还分神去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钱长老和于长老,心下顿觉不妙。在将长老出手的瞬间,钱长老自然也没闲着,两脚呈内扣的八字形稳稳踏实在台上,拇指并拢,无名指、尾指内扣,食、中两指迅速点扣几下交错收于内掌,一阵令观战的弟子们心颤不已的波动自他周身散发而出。到了合体期还需结印的术法必然不简单,沈清不知道钱长老使得是什么术法,然而此时她只能先行暂避,不宜触其锋芒。于是周身无风自动,俊秀的身形瞬间拔地而起稳稳浮于空中。“不妙啊。”安舒竺下意识抠了抠手中的扇骨,眼睛却紧紧盯着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动作的于长老。沈清自然也注意到了未曾出手的于长老,然而钱、将二人出手自然是为了给于长老争取时间的,又怎么会让沈清轻易化解了?甫一升到半空中,沈清便觉出事情不对劲来。周身的空气仿佛被滴入浓油般粘腻不堪,明明周身空无一物,手脚却像是被束缚住一般腾挪不开,迟滞得仿佛半百老人。然而令她讶异的不是这个稀奇的领域,而是自虚空中闪电般射出的拂尘。雪白的拂尘顶部镶嵌有一颗两寸的珠子,拂尘杆选取的是上乘的紫檀木,一柄拂尘便有四千八百八十八根马尾,根根犹如活物般迎面拂来直令人头皮发麻。沈清却晓得这是之前将长老自虚空中甩出的物什,经过灵力加持,此时这些马尾已是水火不侵之物,寻常利器也奈何不得它。眼见着拂尘迎面张开一丈有余,四面包抄而来,沈清忙伸手自气海中唤出乌湛湛的剑横于胸前,左手数下连弹剑身,一阵金戈之声自剑身震荡而出,将这方领域荡开周身三尺的距离,感觉上就像是剖开了鲸鲨的皮rou般在一方领域中破出自己的容身之所。而在这刹那,拂尘的合围之势也已经完成,顺着这三尺的距离将沈清团团裹住,仿佛巨大的蚕茧般吊在半空中。钱长老一番动作自然不止是放了个领域出来,rou眼可见的黑沉流水般的物质顺着千丝万缕的马尾渗透进去,不知对困在里面的沈清做了些什么。将长老看了一眼黑沉沉的物什,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底下的弟子可不知道这是钱长老拿手好戏,只当两人翻手之间就困住了沈清,当下免不得面面相觑。“这就结束了?”“武蜀海也没什么了不起嘛!”“可是我怎么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你个叛徒,什么不对劲,分明就是你胳膊肘往外拐!”————将长老:乌漆嘛黑(嫌弃)钱长老:老蚕茧!沈清:毁了毁了,通通都毁了!安舒竺:啊,才想起来,我是门主呢(微笑)副本一:一言不合拔剑修士×生死眼免伤小可怜(二十六)熙熙攘攘中,唯有将长老眉头紧皱。怎么感觉有些不对?他细细感知拂尘之中的情况,然而受限于钱长老先前放进去的乌黑液体隔绝了他的感知,任凭他如何观感都发觉不出异样,只能转头看向钱长老,“那小妖女如何了?”钱长老此时已经收回手势,装模作样地掐了掐手指,慢悠悠道:“此刻她正被困在我的法器中无法动作,你且稍安勿躁。”将长老闻言点了点头,不知道心底那抹异样来自何方,遂将视线放到数丈远之外的于长老身上,“还有必要用那一招吗?”钱长老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显然也有些踌躇,“眼下来说,咱们的赌约已经完成了,但是万一这小妖女有其他的手段,如果不在此时废了她的修为,怕是到时候会节外生枝啊。”终归只是个武蜀海的堕星子,虽然惊才艳艳,然而却是武圣的遗子,舍去一身修为对她而言或许也算不得坏事。将长老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不忍之色,但到底是没说话。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哔啵声轻轻炸响。钱长老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然而回头一看将长老也是如他一般迷惑,心下顿觉大事不妙,然而不待他开口,一阵剧烈的哔啵声如同节日烟花般骤然而急促地炸响在所有人耳边。“不好,我的法器——”钱长老刚出声,雪白的拂尘便根根颤动,这厢钱长老法器刚毁,将长老心中的不安便急剧扩大,一时竟不再理会沈清,伸手就要召回自己的法器。“老将,你干什么?!”钱长老甫一惊怒开口,这厢将长老就做出了更加令他震惊的动作。他伸出的手骤然放下,竟直接放弃了自己的拂尘,转而脚下一踏破开虚空瞬移至钱长老身边,向来严肃的脸上竟然有着罕见的惊恐,一手捞起钱长老就自原地爆退,转身朝着于长老掠去。钱长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此时福至心灵,一股战栗感自脊椎直冲入灵识深处,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快逃”,即便是面对着万长老他都从未有过如此剧烈的危机感,当下也是骇得亡魂大冒,只恨自己没学多少逃亡术法,在此刻远不如将长老行动迅速。于长老也是方准备好,然而她甫一睁眼就看见有乌湛湛的剑光自天穹而下,仿佛始祖持巨斧以伟力开天的气势朝着自己劈过来,那抹气息连她都是牙关紧咬,心下骇然不已,哪里注意得到此刻有两个人正处于剑光之下拼命奔逃?原本钱、将二人修为精深,已经是能够破开虚空腾挪千里,哪里需要像是凡人那般用双腿奔命?然而此刻两人仿佛被困在小匣子中,?周身气机都被锁定,莫说破开虚空了,就连施展神通都感觉犹如泰山压顶,仿佛下一秒便会被碾压至齑粉。此刻两人俱是冷汗涔涔,哪里还有先前洒脱的样子。剑光掩映之下,雪白的蚕茧已然破出一道狭长的裂痕,本命法器被毁,将长老前进的身形陡然一顿,一口精血“噗”地自口中喷出,整个人瞬间萎靡下来。然而不待钱长老将后者搀扶起来,便觉身后一道力破苍穹般的攻击转瞬而到,意识昏迷前夕,将长老拼尽全身力气朝着于长老大吼一声:“于娟!快逃!”快逃!这一声,不知震破了多少人的心神,台下的弟子俱是双目圆瞪,僵硬着手脚不知该如何自处。于娟正是于长老本名,放在平时若是将长老当着众人面直呼其名,于长老早便要反目了,然而此时她却只觉周身发寒,一腔意气都堵在嗓子眼儿冒不出来。万长老知晓这是三人逼的太紧才致使沈清暴露底牌,然而终归是数百年的老友了,他正待出手救援,却见视野中斜斜横过来一柄玉润的扇骨,刚好挡住了他的去路。顺着扇子望去,却见安舒竺嘴角含笑的看着他,轻声道:“万长老,你这是要去干嘛?”万长老下意识想答,然而目光触及安舒竺眼中的黑沉,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道:“这出手太重,三位长老怕是”怕是撑不住啊。这些弟子不知道,然而先前他们可是看得清楚,这三人对于沈清并没有多少怜悯之心,甚至想废掉她一身的修为,如今风水轮流转,若是说沈清对三人下杀手他们也是没有什么可辨驳的,然而毕竟是珩门长老,轻易被人在自家宗门之内、在众弟子面前杀了,那珩门的威望怕是会一落千丈。安舒竺闻言慢慢收回横在万丈老身前的手,眼中闪过一缕异色,“她不会的。”这位沈道友,远比他们想的有趣得多。万长老欲言又止,只想问他们的安大门主哪里来的自信这样肯定,忽闻周围弟子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喧哗声,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台上——钱、将二人此时已经是七窍流血、膝盖以下陷入地面的模样不省人事,然而安舒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色,这就说明二人命牌未碎,性命无忧,万长老也就小小松了一口气。于长老未曾料想钱、将二人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在她的探知中将长老喊过那句话之后两人便没有了丝毫灵力溢出,若不是两人现在就在她面前,她仿佛就要以为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两节木头,她在门中素有“火炎师太”的称呼,眼下亲见两位长老死在自己面前,一时悲愤交加,甚至都忘了命牌一回事,直接伸手执了一块玉笏朝着远处蚕茧般的拂尘道:“沈清!你竟敢杀我珩门长老!可将我珩门放在眼里?!今日我于娟便在此替二位长老报仇雪恨,必要将你千刀万剐,神魂俱消!”这般言辞切切,却连这珩门上空的天空都变了颜色,化作乌沉沉的压顶之势,于长老双眼通红,显然是悲痛欲绝,心中想起不久前三人得意窃喜的模样,眼下更觉心神巨震,周身无风自动,将一袭衣袍吹得猎猎作响。这般渡劫大能一怒便是天地都为之变色,门下弟子显然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却惊闻两位长老惨死沈清手中,虽然知道这是比试,却都按耐不住要冲上台前将沈清千刀万剐了。诸如“沈清妖女,给两位长老偿命!”“武蜀海的妖女,我必要你血债血偿!”等话却是连番炸响,显然已经是义愤填膺到了极点。然而他们糊涂万长老可不会糊涂,这种层次的战斗,怕是这些弟子上去了还没见着人家就已经灰飞烟灭了,更何况于长老再怎么悲愤也断断不会对自家人下手,他们上去纯属就是捣乱。于是他赶紧伸手就将比武台上的结界加固了几番,台下悲愤交加的弟子们扑到台前三尺就不得再有动作了,他们纵使知道是门中长老撑起了结界却没有别的办法,有方入修途的女弟子已经忍不住掩面哭泣,场面一度让人以为这是沈清搁这屠门呢。安舒竺扫了几眼周围的弟子们,丝毫没有出来澄清的意思。这厢于长老放完话,过不久一道“叮”的扣击声自空中传来。月白长衫的女修施施然自虚空中踏步而出,周身气息厚重沉凝,衣衫上连个褶子都瞧不见,规整的仿佛刚参加完一场宴会般。场上霎时安静下来。即使隔着结界,台下的弟子们在沈清出现的瞬间便觉呼吸一滞,多数人的脸都憋得通红,仿佛有人掐住了他们的脖子般不得喘息。他们能选进来本就不是庸才,立即就明白了这正是沈清带来的威压。是这片土地上寥寥几个大乘期才能让他们感受到的威压!这时就连于长老的一腔斗志都被磨灭殆尽了。“她竟是大乘不,不止——”她的脑子里霎时闪过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呓语道,“难道,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体质——”修士灵识何其灵敏,沈清在她开口的瞬间就知道这位于长老知道的不少,于是眼里的趣味便渐渐浓厚起来,随手将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负于身后,清声道:“三者去其二,于长老,这赌约你是认输亦或者还想试上一试?”这般悠闲的话出口,却再也无人敢置喙。于长老惨然一笑,握着玉笏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打算,“我于娟自任珩门长老以来已历三百余年,虽则比不得大乘大能,然珩门之人从不会屈降。今日我于娟即便葬身于此,也有两位钱、将长老陪同,虽死无憾。”“于娟,但请一战!”虽则一战即死,然终有幸与大能交手,死则无言。此话一出,就连沈清脸上的随意之色也去了几分。半晌,方才道出一个字:“善。”————万长老:你又懂了?安舒竺:嗯(毕竟是我脑婆)沈清:(冷眼笑)床都没上过安舒竺:轻……轻浮!副本一:一言不合拔剑修士×生死眼免伤小可怜(二十七)没有多少惊天动地,比起钱、将两人的术法绚丽繁杂,沈清的攻击只能用一个字形容:空。在绝大多数弟子眼中,大能出手必是移山倒海之姿,是能教天地换新颜的手段。然而台上的沈清说完一字之后,面对全神戒备的于长老,她竟只直直的递出去一剑。没有风起云涌,没有山海变色,甚至之前由于用秘法将修为拔高至大乘的于长老的一怒而导致的乌云沉沉也悉数散开,天地间显露出最平凡不过的景象。众弟子只记得于长老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女修刺出的一剑在临近自己面庞时忽而向上一挑——浑紫色、有数位男子腰身粗细的雷霆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这一剑自虚空中挑出,复而被扔上了深蓝的天。恍惚间,于长老似乎听到了一声沉闷的低吼声自虚空中传来,然而再细细捕捉时却又不见了踪影。武蜀海堕星子,果真名不虚传。数日后。磨子庄依着磨子河而得名,依山傍水也算的一处秀丽之地了。今年磨子庄的老王家可不得了了,他家那个看起来跟个憨蛋似的娃儿被仙人挑中脱了凡籍,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原来这老王家日子虽说算不上缸中无米,但也是紧巴巴的,但是这一遭下来那是人人都想去巴结巴结沾沾福气,现在人家不仅给房子翻修了一番,连带着在这方圆几十里的地位都不一样了。这两天村里来了两个年轻人,模样看着跟他们这些山沟沟里出来的很是不一样,村里嘴碎的婆子打听过了,这女子跟男子是姐弟关系,两人是游玩遭劫流落至此的,想来也呆不了多少时日。老王家的大儿子素来不成器,人家姑娘一进村儿就被他给盯上了,他仗着自家有个修仙的弟弟这些时日是没少为非作歹,偏人家天仙似的姑娘对他是不理不睬,这番做派倒是勾的他心痒难耐,天天央着他爹去上门求亲。他爹知道这对儿姐弟是贵人,但是又磨不过他大儿子,心想着自家出了个仙人,比起这城中的贵人也低不到哪里去,于是一冲动就给村里专门说媒的婆子塞了好些东西让人家去探探口风。说媒的婆子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但是口条伶俐的紧,说过的媒里也见过不少俊俏的女娃娃,却从没有一个能跟眼前这位比。这山野之地,平常人家都穿着粗布衣服,即便是外村那个最富有的朱富贵老爷穿的也比不上眼前一对儿姐弟。尤其是女娃娃身上那月白的袍子,她见都没见过,干净顺滑的跟刚熨过一样,上面一丝灰都没有,这般袍子瞧得她不时扯扯自己身上新换的衣服,总觉得莫名有些胆怯。幸好这jiejie看着眉眼含煞,弟弟倒是蛮好说话的,一袭暗青色的袍子往那儿一站就比这周围方圆十几里的好儿郎都要俊俏许多,眉眼含笑,这般模样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有许多姑娘上门央着她这老婆子来说媒了。婆子握着手里的茶杯,心道这贵人家就是不一样,连一杯茶水都比自家香甜许多,加上走了许久也有些疲累,一时如牛饮般灌下三四杯后才想起来正事儿。幸好这俊俏的儿郎没有责怪的意思,今儿他jiejie不在家,他便坐着代为招呼了。听她斟词酌句说明来意后也没甚惊怒的意思,只是眼神幽暗了些,慢慢抿了口茶水后朝她笑道:“您说笑了,沈家姐年岁与那王家长子不甚相符,这桩亲事怕是成不了。”他说的委婉,这婆子倒是眼前一亮,以为有戏,忙接道:“年岁不成问题,这男儿家就算大上几岁那也是不伤大雅的,只要不是身上有些暗疾,那日后跟自家娘子都是好生养得紧。别看王家大儿子有些不成材,那力气还是大把的,只要你jiejie厉害点儿,那以后的日子都是越过越红火!况且王家小儿子年前才拜入仙宗,这依着仙宗那些个药丸儿,保管你们姐弟久久长寿哦!这可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分哟!”安舒竺心下微微一哂,腹中已经盘算了无数种言辞来回绝对方,正待开口时却听见一声冷笑自屋外传来。哦,正主回来了。他心下了然,微微一笑将嘴中话语咽下,转而去呷杯中的茶水。婆子听见这一声冷笑,不知怎的浑身一个哆嗦,差点就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幸好她也是个干惯农活的,两条腿往地上一支就稳住了,抬眼就看向门口。却见一个月眉星目的女子自外头大步走进来,目光先是在慢悠悠喝茶的安舒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才放到婆子身上,开口道:“不知那王家小子年岁几何?”婆子略一皱眉,没成想这看起来贵气的女娃娃出口就是这般不知礼数,当下也是硬邦邦回道:“三十有二了。”原来是个老光棍儿。沈清又用眼神刺了刺安舒竺,慢悠悠自主位坐了下来:“他刚才的话怕是你听岔了。”婆子眨了眨昏花的老眼,记得这家弟弟方才就说过一句话,难不成这年岁她福至心灵般抚掌笑道:“原来女郎是担心这方面的事,那”也没多大关系。沈清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我今年已是千岁,那王家小儿鸡鸣狗盗样样精通,若是他还不收心来搅扰我,怕是王家就要失掉一个儿子了。”婆子初闻此语骇得紧,却道是沈清玩笑话,一时脸色也有些不虞,“你这小女郎莫要与老人家说笑!我张婆可是这十里八乡说惯了媒的,你要是不中意人家王家大儿子只管说就是,何必来诓我!”千岁?怕是比他们这条磨子河都要老上许多!沈清眉梢微挑,简道:“我瞧不上他——这么说你可以赶紧滚了吗?”张婆哪里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她以往的主顾哪些不是有求于她,这女郎倒是横眉冷目,却怎晓得她年轻时也是个吵破十八街也不怵的人!左右当初仙人走的时候降福与他们,这些贵人即便再有权也是世俗人,他们若是想要对这里做什么可要问过仙家老爷的!于是当下就回嘴道:“好!好你个女娃娃!还千岁,怕不是得了失心疯被家中老爷赶出来不要了!我瞧着你浑身煞气,怕不是个克爹死娘的破烂玩意儿!还在这儿给我拿乔,早不知给多少男人睡烂街去了!得了仙家老爷兄长的抬爱还不知足,真是鸡窝里出来个臭蛋,天天想着自己是个金贵的东西了!你这个这,嗬嗬——”她兀自骂的欢快,却没瞧见有透明的水珠自脖子上穿透,后半句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汩汩往外冒血,发出“嗬嗬”声响,被沈清随手抹去了魂魄止住动静。她眉间一点煞气此时还未曾散去,眼神却有些意外的瞧着旁边坐着的人。一身暗青色袍子的安舒竺一手执着微微颤动的天青色杯盏,另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尖却是有一点水色,恰是方才射入婆子颈间的一点水珠残余。他像是也没想到自己会按耐不住出手,眉间皱起浅浅几道折痕,星眸微颤,故意避开沈清的目光解释道:“她言语太难听。”这却是有些欲盖弥彰了。沈清不知怎么有些想笑,轻轻唔了一声压下嗓音间的笑意,随意挥了挥手将婆子的尸体处理干净,目光却是有些揶揄地盯着安舒竺的侧脸不动。咦,这家伙的耳尖刚才好像没这么红?她微微倾身,隔着桌子望着安舒竺,有些试探性地开口道:“其实她说的也没错,我确实跟许多个男人睡过了。”这是实话。沈清盯着安舒竺的耳尖,却发现那一片红慢慢消减下去,然后猛地自视线中消失。抬头一看,却是对方拂袖离开,言语冷凝,“随你。”与我何关!但是这四个字在胸腔之中来回辗转,憋得他胸口生疼也没说出来。沈清依旧保持着倾身的姿势,眼睛盯着茶盏中波动的清透水色微微出神,半晌也没动静。安舒竺不知道沈清在想什么,他能肯定的是沈清绝对不像是她自己所说的那般轻浮之人,但是两个人之间就像是憋着一口气,谁也没主动搭理对方的意思。直到安舒竺出了几天门捡了两个人回来。这两个人沈清也不陌生,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是这般独特的人她想忘记也很难。————安舒竺:控几不住我记几QAQ沈清:乖,不用控制自己,脱光躺好就行安舒竺:轻……轻浮!!!其实每天一章我是可以拆成两章来发的,但是不想凑章节数就一章两三千字的发,亲们,我这算是业界良心了有没有!副本一:一言不合拔剑修士生死眼免伤小可怜(二十八)“是你!”面对面见着,沈清这个主人还未说话,对面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人仿佛回光返照一样霎时声音都提了几个度,震得沈清都有一瞬间失神。她点了点互相倚靠着的两个女人,冲安舒竺示意:“你出去就给我捡回来这么两个玩意儿?”安舒竺眨了眨眼,缩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摩挲了几下,“我上山时听闻有人呼救,言辞间提及归仙宗,便将人领回来了。”啊,他真的是“领”回来的。光看这两个女人身上剐蹭的口子和安舒竺干净的衣衫,沈清都能想象“弱不禁风”的小判官是怎么把人带回来的。吼完一嗓子的甄渡歌仿佛行将就木般粗喘几声,缓过气儿后挣扎着就往外走,同时还扯着旁边的茜琪,口中嚷嚷道:“我甄渡歌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都不会住在这个妖女的屋子里!”旁边被扯动的茜琪咬了咬唇,回头看了看挑眉冷笑的沈清和站在一边望着自己的安舒竺,双颊飞红,嗫嚅道:“可是,可是今天好像会有雨”甄渡歌身形一顿,攥紧了搭在茜琪肩上的手,“不过是淋点儿雨,你若是怕了就赶紧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茜琪被她说的双眼一红,低下头不敢再说话,眼神却不住往身后瞟,分明是对那位“柔柔弱弱”的小公子有想法。沈清在一边瞧着,心下冷笑几声却没有开口的意思。甄渡歌言辞确确,然而最终还是没能走成。沈清也不知道这天气是不是在线吃瓜,甄渡歌前脚刚要踏出去,这雷声就“轰隆隆”劈了下来,突如其来的雷声吓得茜琪一个趔趄,险些就要和甄渡歌双双摔个对头。旁边看着的安舒竺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关键时刻脚步一错,垫着衣袖的手就扶了对方一把,刚好稳住了两人身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没注意到身后沈清沉下来的脸色,借着这一扶开口道:“天色不早了,两位身上都有伤,灵力现下都使不出来,如此出门实在不妥,不若先在这里住些时日,将伤养好了再走也不迟。”甄渡歌对着这雷雨天也有些发憷,听见安舒竺这么一说又有些心动,但言犹在耳,这时她倒不好开口,只能拿手捅了捅旁边的茜琪示意她说话。茜琪早就被衣袖上虚幻的温度烫的心神发颤,这时又接到甄渡歌的示意,以为她是不愿意,于是立马期期艾艾道:“多谢您的好意,只是甄小姐似乎不太喜欢这里,我们还是啊!”甄渡歌甫一听她开口就暗道事情要糟,当下立马掐了她一把截住话头,“既然你喜欢这里,我就当是陪你了,在这里住上几日也无妨。”被掐疼的茜琪眉头紧皱,咬着唇望向安舒竺,却见对方似乎没发觉异样般朝两人微笑道:“如此甚好,我这便带你们两人去客房。”沈清抱臂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安舒竺将两人默不作声地带到旁边的偏房。哦,没有默不作声,还对她说了一句话来着。“沈道友,劳烦让一让。”MD,让你大爷!沈清表面微笑,内心暴躁,盯着安舒竺的背影眯起了双眼。很好,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晚上的晚饭自然是由安舒竺做成,一式四份,端进沈清屋子里的那份被她喂了墙角的一窝小鼠崽,一滴都未能进她口中。左右沈清也是不用进食的,安舒竺做的这些饭不过是喂饱他自己和那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横竖与自己又无甚关系,倒不如喂了这一窝看起来比外边那几个顺眼多了的小东西。沈清离开珩门时安舒竺是主动跟来的,鉴于某种特殊原因她并没有拒绝对方——可能拒绝了他也能跟上来,于是两人就落脚在了磨子庄中。这处小宅院原本有一间主屋和两间偏房,主屋自然是沈清住,安舒竺也不知发什么疯也非要住在主屋——咳,当然是打地铺,然而外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连今晚来的两个女人也以为安舒竺是住在拐角的偏房里。只是收拾好碗筷,打起井水洗漱之后,安舒竺却发现主屋的门从里面锁了起来。嗯,看来里面的人有些小脾气了。他站在门口半晌,因为没有灵力,所以自然也就看不到黑暗中端坐在帷帐之后腰身笔直的女修,也看不到对方盯着门扉的冷凝双目。安舒竺其实不太懂沈清为什么会不舒坦,她情绪的变化还是自己从种种细节中猜测而出的,他在吃饭时就思索了许久,最后估摸出是自己救了这两个并不得她喜欢的女修导致的。只是这两个女修与她关系甚大,有了她们或许自己就能推算出沈清命格奇特之处在哪里,所以才难得顺手救了回来。如果说果真是因为这件事,那他确实也没话说,只是念及每晚房间内漂浮着的浅淡气息,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安舒竺微微摇了摇头,脚尖一转就要往偏房走去。正好茜琪起身想要去如厕,看见主屋门口站着个人影先是吓了一跳,发现是安舒竺后又下意识松了口气想要开口叫人,结果甫一动作就见主屋门倏地打开,一只莹白的手揽着安舒竺就将人拉了进去。“安,安公子!”茜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紧跑两步过去,还未靠近正门就听见门内传出男子有些紧促的声音,“安某无事,茜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话音落下,屋内再没有一丝声音。茜琪知晓这是屋内的人撑起了结界,这会儿里面即便是地动天摇也传不出半点声响。可,可是她思及那个暗青色长袍的人,心下微微黯然,行尸走rou般如厕后便躺回床上,一双眼睛半点神韵也无地盯着房顶。若是他有半点不愿,自己便是拼尽一身气力也要闯进去的,但是人家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被强迫的意味啊。若是,若是自己也像那个武蜀海的女修一般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她眸中乍然一亮,接着又暗淡下去,翻了个身合上眼强迫自己睡了过去。————快开吃了啊,都准备好小板凳的麻溜的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