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与女人（二）
14 不知道过了多久。 陆小凤感觉自己的鼻子被人捏住了，一点也不能呼吸。但是人是不能不呼吸的，所以他立刻张开嘴。 他一张嘴，就感觉有一颗药丸往他的喉咙里滚了下去。 “这药丸能让你保持安静，持续时间差不多是一炷香。你且在这里听着，我有一件好事要你听。” 说话的人是个女人，沙曼。 陆小凤有一千个疑问要问，可是他张了张嘴，实在是发不出声音。当然他现在已经听出，那天呼唤他，把他打晕的人就是沙曼。 不知道怀絮和她的女儿红香现在如何了。陆小凤想。 总归，他已向花如令请求，在别院里暂时给这母女两人一个容身之所 ，而花如令也答应了。 他躺在地上，沙曼的身体碰着他，很暖和。 死人的身体是没有温度的罢？ 那呼呼呼的风又响了起来。但这次好像有了些许不同，那呼啸的声音里，似乎夹着人的话声。 陆小凤忽然发现他好像一整天都在偷听别人说话。 风在这风吹来的地方，有两个人正在偷偷地讲话。他们并没有刻意悄悄地说，想来他们并不觉得隔墙有耳。 “三哥，你说的那事有名目了么？” “四弟，我早已说过，这事已是板上钉钉，只有你和父亲仍然不信。” 来来回回的踱步声，然后那四弟道：“三哥，那位殷前辈他说的起因经过，你再原原本本跟我说一次。” 陆小凤屏息静听。 他知道这就是沙曼要让他听的了。 “四年前，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曾在紫禁城之颠决战，那一战时，陆小凤识破调虎离山、偷梁换柱之计，立下大功。” “是。” “在那次决战以后，当今圣上曾经答应了陆小凤一个要求。” “这我也知道，可他为什么要提那种要求？” “殷前辈说，是陆小凤以为先皇对陆家的满门抄斩是花家在其中暗暗cao作，所以才去向当今圣上要了恩典！” “所谓斩我父首级的恩典？” “正是！” 他们竟然以为陆小凤做过这种事！ 陆小凤忽然感觉像是被人用几千斤的铁锤打了一下，头晕眼花，浑身都发麻，嘴里也发苦。 风口那边的争吵继续着。 四弟道：“但陆小凤绝不是这样的人！” 三哥道：“然而殷羡与我交好多年，也绝不是那等满口诳语之辈！” “陆小凤确实对我花家有恩！此时出手，与背信弃义有什么差别！” “他同七童是一回事，同花家是另一回事。四弟，你书没读几本，怎么沾上了读书人酸脾气？这件事，若不是我不是亲耳听闻殷大侠所说，其实我也是绝不信的。” 两人吵着，然后不欢而散。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陆小凤已经可以说话了。 风声也停了，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已没有话可说。 沙曼对他说道：“陆小凤，你一定已经听出他们是谁，在说些什么了。” 陆小凤无力地笑了。 他当然已经知道了：那三哥同四弟，自然就是花满楼的两个哥哥，“梅剑”花霜落，以及“兰剑”花清风，其中花霜落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而花清风则是花家少有的用剑的奇才； 提到的那殷羡是内卫四大高手之一，在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决战前后，他们也有不浅的一段交情。 沙曼道：“我想你现在一定很想冲出去告诉他们你没有这个意思，对不对？但我劝你别这样做，那位三哥已经笃信这件事，你也许不知道，那殷羡和他是非常好的朋友。” 陆小凤摇了摇头，道：“这你就错了。” 沙曼道：“哦？” 陆小凤冷冷道：“他们并没有猜错！斩花如令的首级正是我本来的意思，一个浪子如果曾经有一个家，那么他一定会时常怀念那里，叫那些破坏这个家的贼匪付出代价。” 沙曼温柔道：“可是我知道你绝不会提那样的要求。” 陆小凤道：“看来你觉得你很了解我。” 沙曼道：“因为我依然爱你。” 她微笑着，眼中却好像有泪光，道：“你知道南海有一种鲛人么？当地的渔民说，他们流出来的眼泪会变成珍珠。陆小凤啊陆小凤，我因为思念你流出的眼泪如果可以变成珍珠，恐怕都能装满花家的莲花池啦。” 陆小凤脑海中浮现出沙曼那双又冰冷又含情脉脉的眼睛。三年前她是个很窈窕很美丽的女孩子，三年后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沙曼道：“所以我要救你，花家的三哥出了重金请老头子的杀手们为他所用，其中一个任务就是杀了你，但我却不忍心叫你去死。” 陆小凤道：“所以你故意把我安排在那三哥议事的秘密之处附近的牢笼里，目的就是为了向我说明这件事。” 他说的完全正确，毕竟他是神机妙算的陆小凤。 沙曼为他解开绳子：“走吧，陆小凤。你是九天的凤凰，不要停留在凡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