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敛芳尊其实是个坦率的人

    第一百零六章　敛芳尊其实是个坦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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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年关，金光瑶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因是第一年在不净世置办年事，有些地方尚未理顺，不免有些别手，亏得聂云英走之前安排了个冯管事给金光瑶，这才免去了许多麻烦。

    年底，各地的庄头陆陆续续地把年例都送了过来，金光瑶一手收钱，一手掐着单子给族人派发年物，眼看着库房角落那堆妖兽兽皮越堆越高，金光瑶大手一挥，宣布今年过年，府里每人再多做一身冬裳外加一件毛皮坎肩。

    所谓恩威并施，前几日刚在聂府演了一场杀鸡儆猴，现在应该施恩了。

    这样忙忙碌碌到了腊月二十九，整个不净世已是焕然一新，红毡铺路，明灯高悬，年画门神一应俱全。仆从仕女皆是衣衫光鲜，忙碌穿梭中一脸喜气洋洋。

    这日下午，聂明玦和聂怀桑早早便下了校场，聂怀桑一路看着各殿喜庆的新年装扮，感受着nongnong的新年氛围，心中满是欢喜。

    「大哥，咱们家这几年过年，属今年最喜庆，有三哥在可真好啊。」

    聂明玦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是难得地对他的话表示了赞同：「嗯，的确很好。」

    兄弟二人走过一段长长的曲廊，曲廊的尽头，往左是聂明玦的铁苍殿，往右是聂怀桑的铁华殿。

    「今晚去我那屋用膳吧。」

    聂明玦如是说道，聂怀桑欣然点头同意。

    待二人到了铁苍殿，一进门，就看到长案上那一堆各色的荷包，金光瑶正坐在案前，拿着打好的金银锞子往里塞。

    聂怀桑几步走到案前，看着茶盘里那些提前打好了压岁锞子，但见这些锞子有金的有银的，有海棠梅花的，有八宝吉祥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既精致又漂亮。

    聂怀桑看得两眼放光，喜道：「这锞子打的可真好看！有我的吗？」

    金光瑶瞪了他一眼，笑道：「你都多大了，还眼馋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你小时候还少得了？」

    聂怀桑道：「我小时候，可没得过样子这么好看的锞子！」说着，他捏起了一个海棠花型的金锞子放在手里颠了颠，颠完了就要往怀里揣。

    金光瑶一把将那枚锞子夺了回来，斥道：

    「别乱拿，有数的，回头装完了剩下再给你！」

    说完，他将一盘锞子和一堆荷包推到了聂怀桑面前。

    「帮我干活，紫红荷包里面装金的，大红荷包里面装银的。」

    聂怀桑撇了撇嘴，同金光瑶一起坐在了案前，一边往荷包里塞锞子，一边叹道：

    「哎……说是让我过来吃饭，结果到这就让我干活。」

    金光瑶不慌不忙地回道：「干完了活自然有饭吃。」

    聂明玦手中端着茶盏，端坐于书案前，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二人埋头忙碌，眼中一片深邃的柔和。

    待用过晚膳，金光瑶将之前装好的荷包，分给了聂明玦和聂怀桑，让他们用于散给明天来不净世祭宗祠的各家年幼子弟。然后将剩下的几个金银锞子，装在了一个大荷包里，笑吟吟地递给了聂怀桑：

    「拿着吧，三哥给你的压岁钱！」

    明知金光瑶是在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来取笑，聂怀桑却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他乐颠颠地将荷包接了过来，毕恭毕敬地说了句：「谢谢嫂嫂。」倒是让金光瑶别扭了好一阵子。

    待聂怀桑走后，金光瑶捏着本账册走到了聂明玦跟前。

    「近期的开支都记在这里面了，你看一眼吧。」

    聂明玦接过了账册，却没有看，只是将其放在一边，然后拉着金光瑶的手，让他坐在了自己跟前。

    「不看了，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金光瑶笑着摇头道：「往年在金麟台，可比这忙多了，那头一向铺张惯了，相比起来，你们家算是轻省的了。」

    听到「你们家」三个字，聂明玦微微地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淡淡道：

    「盥洗后早点歇着吧，明天还有许多事呢。」

    说完，他便推开了金光瑶，径自起身去往隔间沐浴了。

    金光瑶此时，方觉自己刚刚的确是失言了，可聂明玦已经走了，他也不好再做补救了。

    次日，聂氏族人纷纷赶来不净世祭拜宗祠。时辰一到，众人便一齐进了宗祠举行祭祖仪式，偌大一栋祠堂，几个大厅，里外廊檐，加上一个广阔的庭院，被聂氏族人满满当当跪了一地，行礼时，祠堂内鸦雀无声，只一片玉佩金玲摇曳，与靴履跪拜时的叮当飒沓之响。

    拜祭过祖先，众人移至主殿，一众族人，开始与宗主和宗主夫人行礼，金光瑶昨日准备的那堆荷包，此时便开始派上了用场。

    礼毕后便是家宴，家宴设在主殿承武殿，聂明玦和金光瑶坐于首席，聂怀桑坐在他二人的下首，礼乐声中，众人推杯换盏，尽情畅饮，一派其乐融融。

    宴毕已是晚间，送走族人后，聂怀桑随聂明玦和金光瑶一齐回到了铁苍殿，重摆了一桌酒菜，三人一起守岁。

    往年守岁只有聂明玦和聂怀桑两个人，聂怀桑每每都是掐着手指头熬时辰，就盼着子时一过赶紧逃回自己的寝殿睡觉去。因为两兄弟的话题实在有限，聂怀桑本也算是个能言善道的，可对着聂明玦，他无论把话题往哪扯，最后都会被绕回到他的修为上来。通常都是被聂明玦冷着脸数落完他这一年的一无所成，又要被语重心长地叮嘱一番来年要更加勤勉。

    而今年就不一样了，聂明玦刚像往年一样提了几句聂怀桑的修为，就被金光瑶几句话，不着痕迹地把这个话题岔开了。金光瑶这个人，天生就是为化解干戈而生的。

    「说到修为，我最近可也是撇下了，年后大哥也指点指点我吧。」

    金光瑶笑得眉眼弯弯，一边说，一边捡着二人爱吃的菜夹到了他们各自的碗里。

    聂明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埋头吃菜的聂怀桑，缓缓道：

    「也好，年后你便每日同怀桑一起去校场吧，你手里的事，也可以分一些与他做，他不懂的，你正好教教他。」

    金光瑶道：「行呀！怀桑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有他帮我真是太好了！」

    聂明玦看了他一眼，忍住了想要皱眉的冲动。就连桃林满天下的蓝启仁，都教不好他这个朽木一般的弟弟，可金光瑶却说他‘一点就透’！这不是巧言令色又是什么？聂明玦最讨厌金光瑶这样，况且又是对着家人这般虚与委蛇，聂明玦心里不快，但想着今天是除夕夜，便生生地忍下了。

    但金光瑶却完全不觉得自己刚刚是在说违心的话，因为他教聂怀桑的时候，聂怀桑学的的确很快！虽然他从前教给聂怀桑的那些东西，并不是什么正经事罢了。

    「正好我年后想去各地的庄子上瞧瞧呢，等天气暖和了，怀桑就陪我一道出去走走吧！」

    金光瑶说着，又给聂明玦添了杯茶，给自己和聂怀桑则满上了酒。

    聂怀桑一听可以出去玩，满眼都是喜色，期待地望向了聂明玦，聂明玦略略思考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同时，将自己的茶盏与金光瑶的酒杯调换了一下。

    此时，外面已经响起了一阵一阵的烟花爆竹声，子时已经过半，正是辞旧迎新之际，金光瑶略显无奈地举起了被聂明玦换过来的茶盏，笑道：

    「祝大哥和怀桑，新年顺遂，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聂怀桑笑着附和：「也祝大哥和大嫂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聂明玦没说话，只是展了眉，举起了酒杯，与他二人同时一饮而尽。

    出了十五，年便算是过去了，金光瑶如之前所说的那样，也同聂明玦和聂怀桑一样每日都去校场，在聂明玦的指导下修炼剑法。

    聂明玦使的是刀，但其实他也精通剑术，与蓝曦臣这样的剑术大家自然是比不了，但指导金光瑶却是绰绰有余。

    聂明玦最近在榻上克制了许多，虽仍是与金光瑶夜夜云雨，却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把金光瑶折腾的又是哭又是求，然后第二天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了。金光瑶此时方觉自己的明智，早知如此，他应该早点提出要跟聂怀桑一起精进修为的！

    可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失，虽然金光瑶现在在榻上好过了许多，却也不得不面对另一个考验。

    ——不净世例行的年后辟谷修行开始了。

    这一天下了校场，无精打采的金光瑶，与同样无精打采的聂怀桑，无精打采地道了别后，便脚步虚浮了回到了铁苍殿。

    饶是吃了辟谷丹，又喝了整整两壶热茶，金光瑶的腹中还是一片饥肠辘辘。

    等聂明玦回来的时候，金光瑶正手软脚软地瘫在榻上装死，见到聂明玦后，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敷衍了句：

    「你回来了。」

    「嗯。」

    聂明玦沉沉地应了他一声，然后走到案前，从怀里掏出来了个油纸包，默默地打了开来。

    金光瑶腾的一下就从榻上弹起来了，循着nongnong的rou味飘到了案前。

    桌案上，一只红彤彤颤巍巍的冰糖肘子，静静地摆在那，直把金光瑶看得两眼发直。

    「吃吧。」

    听不出情绪的两个字，来自一脸波澜不惊的聂明玦。

    金光瑶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了聂明玦，眸中满是nongnong的崇拜和感恩。

    「大哥！」

    金光瑶的这一声大哥，喊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然后，他便扑到了案前，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了肘子上。

    聂明玦默不作声地看着金光瑶在那大口小口地啃肘子，嘴角慢慢弯出了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直到金光瑶吃完了半个肘子，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背着聂怀桑在这里大快朵颐，的确是有点不仗义了，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难过和酸涩。

    ——然后他含着愧疚和不安的眼泪，啃完了另外半只……

    聂明玦此时心中一阵欣慰，想的是：很好，他终于变得有一点坦率和直爽了。

    这一夜，因为那支冰糖肘子，金光瑶在与聂明玦温存的时候，难得地热情主动了一回。事后，他浑身赤裸地伏在聂明玦胸前，一边轻抚着聂明玦炙热的胸膛，一边亲吻着他刺刺的下颌，娇羞道：

    「那个，哥……明天我想吃烤鸭……」

    聂明玦听完他这句话后，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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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正月，金光瑶再次忙碌了起来，清河聂氏一年一度的开年清谈会在即了。

    而这个清谈会，修真界叫的上名的世家家主是必然都要来参加的。

    包括姑苏蓝氏的家主——蓝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