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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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半轮明月被云层遮蔽,天地一片阴晦,Fiona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窗外树影摇曳,她陷入良久的沉默,欢爱过后的痕迹还留在身上,脖子上的吻痕,腰侧的红印,多么暧昧的一幕,此时再看,却显得落寞 她翻身下床,从抽屉深处摸出一部手机,一开机,立刻看见一长串未接来电,她的手开始抖,抖得拿不稳手机 她承受着什么,无人知晓,而她那颗狠辣的心,又因什么缘故逐渐改变,谁都不知道,她将手机藏回原处,关好抽屉回到床上,但冰冷的夜让她无法入睡 她侧卧望着身旁空空的位置,平日里的强势消失无踪,那最初的目的呢,早就被磨灭掉了,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屈服于他的完美,不知不觉地付了真情 晌午,景丰年吃过午饭准备外出,今天是总部开会的日子,但他明显心不在焉,让他分心的是道上的纠葛吗,亦或者那两艘骇人听闻的货轮,大抵不是,而是那个唯一一个不受他控制的人,唯一一个超出他预料的变数 他穿过走廊,即将踏进庭院,一路跟来的Fiona焦急喊住他,两两相望,她快步穿越金碧辉煌的厅堂“您晚上回来吃饭吗,我新学了两道菜,想做给您尝尝” 他一张脸如止水般沉寂,随口敷衍了两句就要走,Fiona赶紧追过去,硕大的珍珠耳环一晃一晃,她小心翼翼解开他的领带“您瞧瞧,领带都系歪了,您这两天怎么总是六神无主的” 他不说话,嘴唇抿成窄窄一条线,就这么俯瞰着她细心整理领带的模样 “晚上喜欢我,白天却处处嫌我烦,您可真是的,看来您只喜欢我在床上…”她原先娇嗔着抱怨,忽地媚笑一僵,在帮他整理衣领时,她无意间发现一枚吻痕,并不是她留下的,而且看那颜色就知道是新添的 景丰年察觉她有异样,似笑非笑问她怎么不说了,我喜欢什么 “喜欢我在床上放荡的样子,难道不是吗,我的rou体,您可是流连忘返”她恢复笑容 他呵笑一声离去,Fiona则留在原地,直到院里婆娑的梧桐树隐去他的背影,她才走 刚一转身,她的乖巧瞬间破碎,变成嫉恶如仇的恨意,她飞奔上楼,身后的裙摆被甩在空中 不顾女佣阻拦,她直奔二楼,咚一脚踹开一扇房门,正在欣赏书画的溶月立马看过来,脸上的风轻云淡凝固了“你…” 她话没说完就被打了一巴掌,Fiona使出的力气可不小,她嘴角溢血,染红雪白的衣衫,Fiona仍不罢休,用力将她推倒“我念在你失宠可怜,没怎么为难你,你倒好,想趁我不注意重夺宠爱是吧,拿你们中国人的话说,你这叫恬不知耻” 溶月脸颊发肿,血流不止,但她没有要还手的意思,而是继续听Fiona骂,试图搞清事情经过 “说吧,昨晚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怎么把景先生从我床上骗走的,溶月啊,我可真低估了你,你这身江南才女的皮囊下面,藏着一颗荡妇的心呢” 溶月心下了然,默默捻起手帕,擦拭自己嘴边的血,不还嘴也不解释,由着她骂 她不愿挑起事端,Fiona截然相反,近来独得宠爱,她的地位越来越高,自然更跋扈“我知道你心眼子多,永远不和我明着做对,却时刻躲在暗处想拉我下马,溶月我告诉你,你休想,上一个试图瓜分我宠爱的女人已经死了,而且一尸两命,就连那位无比尊贵的长公主,不也被我逼得节节败退了吗,你算什么东西,我警告你,收起你那颗狐媚心,少打景先生的主意” 无论她骂得多难听,溶月都不理会,等她骂够了,骂累了,叉着腰走出房间,溶月才放下沾血的手帕,虚弱地说了话“景先生,真是魅力无限啊,连最不该动心的Fiona都为他倾心,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悲自己,还是悲她” 贴身女佣急坏了,一边帮她擦血,一边愤愤不平“您糊涂呀,为什么要默认,如果让她知道昨晚服侍景先生的不是您,而是她的亲jiejie,还不得气疯了,您怎么不告诉她呀” 溶月摇头,对这一系列事情闭口不谈,刚才Fiona横冲直撞,水墨画不幸被扯成两半,她将其拾起,惋惜叹气 她捧着残缺的画卷,心底深藏的怒火即将抑制不住,眉眼固然清秀,但渐渐增添狡黠 距离开船仅剩一天,江娴终于盼到希望,可是希望的同时却又心情复杂,富饶的宝岛,她曾经的家,在这座城市里她经历了许多事,认识了许多人,见识了许多美好的、丑恶的,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留在这里,一转眼,离别已近在眼前 最后一夜,她失眠坐在窗边,两手空荡荡,只剩右手无名指那枚素净的银戒,那不止是一枚戒指,更是她逝去爱情的纪念,从前幸福着,潇洒着,她不会经常想起他,也就是那个刻在戒指上的名字,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其实根本没有,如今败北了,孤单了,她又开始想念他 出逃时她摘掉了所有景丰年送的首饰,包括那只价值五千万的镯子,价值连城有什么用,另一条口衔玉珠的祥龙早已随着何玫葬入黄土,留她这条孤零零在世上,还不如不带 这一夜分外漫长,她想起很多未了的恩怨,未解的谜团,一碗内藏玄机的汤羹、突然之间得宠的Fiona、神出鬼没的宋鹏程,以及雨中花园,溶月莫名其妙的话 还有那个神似Fiona的女人 起先,她不屑理睬女人们的宅斗,单纯认为不关己事,后来却被卷进漩涡,葬送了何玫,自身也难保,论心机,她不是没有,在香港以智谋斗垮多少人,数不清,但这一次却惨败,因为她把景丰年视作依赖,没想过堤防他 机关算尽,情关却难过,困住她的,终究还是一个情字 天刚亮她整装待发,海面大雾四起,海浪冲上滩涂,废弃船锚被一遍遍冲刷,锈迹斑斑,她压低帽檐,站在码头等船靠岸,冷风吹透单薄的外衣,她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又湿润了 这一路走走停停,未见几回圆满,别离却多不胜数 船缓慢进港,拨开层叠涟漪,汽笛鸣响,她随着乘客的队伍缓慢向前,面不改色,平静无波,泪水却顺着嘴角滑落 在她即将迈上甲板的前一刻,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她被人用力拽住胳膊,又拉又拽出了队伍 她心惊,立即握紧腰间的手枪,准备殊死搏斗,但当那个人摘下口罩,她掏枪的动作就停顿了“茗儿?” 不错,阻止她上船的人正是茗儿,溶月的贴身女佣,入府以来一直跟随溶月,茗儿没有松开手,紧紧拽着她走出码头 她挣脱不开,被强行拽了出去,汽笛声越来越远,她不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要做什么,不,换句话说,溶月她要做什么” “大小姐,休怪我无礼,您今天要是上了这艘船,可就永远都走不了了”茗儿声音极小,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 江娴一怔,茗儿又说道“那通电话暴露了您的位置,景先生的人已经追过来了,这艘船已经不安全了” “溶月她…”江娴直愣愣站着,不明白溶月为何出手相救,站在她的立场上想,帮景丰年抓人才是她应该做的,她却… 茗儿环顾左右,确保暂时没出现可疑人员,然后语重心长说可能对您来说,溶月小姐算不上什么,但在她心里,您既是主子又是亲人,两年多以来她看着您长大,自然会为您打算 她稍顿,声音压得更小“您出走多日,不清楚府里的现状,自您走后Fiona小人得志,越来越目中无人,景先生非但不管,反而愈发纵容,您已经流离在外,她却还不满足,天天想着找您寻仇,如果您在这种关头被抓回景家,该多么痛苦,每天面对她那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您不憋屈吗,何小姐已经被她害死,恐怕下一个就是您了” 提起何玫,江娴唇齿发抖,管不了太多,她立刻抓住茗儿的手“我当然不能回去,我要走,但我该走哪去,整个台湾到处都有土皇帝的眼线,我插翅难飞啊” “您的顾虑,自然也是溶月小姐的顾虑,不枉她日夜cao劳,终于为您找到唯一一条生路,从芦洲乡出发,走中山高速路,即可到达桃园边陲,也就是青埔,那一带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景先生绝不会想到,您稍躲两天,再乘私船去大陆,福建平潭便是最好的落脚点” 计划被打破,江娴心乱得很,茗儿说得有理有据,但前往霞浦的船即将离岸,难道真的要错过吗 她艰难回头,游客们都已上船落座,码头清净多了,汽笛又鸣,说明船要开了,这可是她处心积虑策划好几天的路线 但一想到黑暗的景府,以及种种悲痛的画面,她心一横,还是答应了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