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送何小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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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你比一般的女人有脑子,否则也当不了东星社第一夫人,可是台湾的变数远远超乎你的能力范围,有办法或没办法,都不是你能决定的,我劝你消停点儿,他一日不倒,你就能多当一日大小姐,不如抓紧享受当下”天收的眼神耐人寻味,边说边拂开她的手走远,这次她没再追,因为两腿抖得厉害,神智也丢了大半,耳边嗡鸣不止,但他末尾的四个字却格外清晰 享受当下 对,她承认她爱钱,更爱万众瞩目的荣耀,客观来说,景丰年评价她“慕强”“爱东星胜过爱乌鸦”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芸芸众生,谁不为钱财与地位奔波,不慕名利的牌坊她早就不立了 那又是为什么,在得知他面临危险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他的安危,而不是自己能不能保住荣华富贵 她今天缠着天收无非是想摸清南海八号的去向,谁知意外收获更为震撼的情报,相比之下,南海八号不值一提,回房间后她装作平常,没和何玫提起,天收说的对,她不该插手,甚至连问都不该问,更何况她与景丰年正处不明不白的冷战,她不能多嘴 说是这么说,但她从没有一刻不为他担忧 次日午时,熬到凌晨的她还昏昏睡着,何玫待得无聊去花园转了一圈,小雨淅沥沥,她撑伞沿鹅卵石路溜达,不知走了多久,一抬头发现已经快要到大门 她停驻观望,弧形拱门耸立雨中,攀缘生长的蔷薇被雨水冲刷,摇摇晃晃,院外便是盘旋的山路,以及郁郁葱葱的高山,近来江娴陷入迷茫,她自然也被感染,难免忧心忡忡,但她不会像江娴那样无所适从,因为她深知豪门就是如此,只是忍不住替江娴伤感 她是聪明人,看得出景府正在弥漫无形的硝烟,似乎有什么重大事件要发生,而江娴,好像也渐渐没了地位,那么她呢,是否应该及时抽身而出,毕竟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不该陷进泥潭,引火烧身 一滴雨掉进衣领,她打了个哆嗦,拢紧外衣原路返回,天天唠叨让江娴多喝水多穿衣服,可别到头来自己先病了,还不得被江娴笑话死,她正走着路,怀里一只长相独特的小兔子探出头来,的确独特,全身雪白,眼周的毛却是黑的,看起来像戴了副墨镜,还挺酷,这是她刚刚发现的,当即决定带回去给江娴看看,说不定能逗她一笑 泥泞的小路不好走,她踮着脚踩在一块青砖上,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鸣笛,她下意识回头,高大的铁艺门缓缓打开,一辆亮黑色保时捷平稳驶进,她愣住,想钻进树丛绕道而行但已经晚了,她完全暴露在明处,车里的人肯定看见了她 碍于种种原因,她的心很慌,可惜逃不掉,只能上前问好,马仔拉开副驾车门,景丰年修长的腿迈出门框,一股风袭过,他正好弯腰下车,额前碎发迎风飞舞,身着雪白的高领毛衣,休闲慵懒,却掩饰不住不凡的气质 他淡淡望来,何玫慌了神儿,连鞠三个躬,那句景先生好也不知重复多少遍 应付完她想赶紧走开,也自知他不会回应什么,刚一转身却被叫住,她的心一下子更慌乱,当然怕他,谁不怕呢,尤其是现在 她硬着头皮走近,抬起头发现他正在打量自己,于是更加惊慌“您…有什么事…吗” 如利剑般敏锐的目光由上到下,最终停留在她脖子上,景丰年轻轻推眼镜,眯眼端详那条平平无奇的钻石项链“前阵子听说你丢了条项链,好一顿苦找,是这条吗” 何玫打死都想不到他问这个,也没想到此等小事他竟会留意,她握伞柄的手指愈发收紧“对…最后在花园长椅上找到的,我…我太粗心了,都没发现是什么时候掉的,幸好找到了…” 他双唇紧阖,何玫忐忑不已,十多秒的沉默简直要折磨死她,等了又等,他终于说话了,但说的竟是摘下来我看看 “这…我…”她呆若木鸡,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执着一条并不昂贵的项链,但她无计可施,只好乖乖摘下来递过去,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掌,她的心怦怦乱跳,只不过不是痴迷他的俊美,他当然无可挑剔,哪个少女的梦中不曾有过他这般无暇完美的男人,但她不敢,她见识过他的狠戾,难怪他能叱咤黑道,那颗心太冰冷可怕,江娴替她验证过 项链的款式、做工都没什么特别的,甚至链条已经生了锈,他托在掌心细赏,片刻之后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但连半个字都没说 他很快将项链还给何玫,随后拂袖转身,她傻眼了,看不透他任何的一举一动,幸好还有点儿智商,知道替好姐妹求情“景先生您恕我多嘴,娴娴她…” “她闭门思过多少天了”他伫立一棵茂盛的梧桐树下,雨丝斜洒,落在他头顶的黑伞上 何玫读不懂他的语气,到底是认真问,还是在嘲笑,她努力回忆着天数,然后如实回答“一个星期了” 他双手负在身后,气势冷冽,金色边框的眼镜泛着幽光,又一阵细风卷着雨水吹来,他淡然说还不够 “您…”何玫震惊他事不关己的态度,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或是命如草芥的小卒,可那是江娴啊,他有且仅有的亲meimei,况且他从前待她那么好,细枝末节都会为她考虑,如今到底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使他性情大变 她失魂落魄返回,在旋转楼梯上偶遇Fiona,一看就知道是要去迎接男主人的,她内心咒骂千年狐狸成精,表面一声不吭,这种时候断不能节外生枝,不能给江娴惹祸 她不想惹是生非,可Fiona却不依不饶,高扬着下巴从她旁边经过“狗仗人势的东西,人都已经失势了,更别提你这条狗,管好你那双狗眼,别到处乱瞟,快回去和你的好主人一起顾影自怜吧” 何玫的牙咬了又咬,努力让自己冷静,Fiona扫了眼她攥拳的手,又挑衅说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你有这个胆子吗,我一来,你家主人都甘拜下风,你算什么东西 “她才不是甘拜下风,只是懒得和你这种货色计较而已,我不许你污蔑她”她三番五次攻击江娴,何玫被彻底激怒,声音大了许多 Fiona一怔,以为何玫会逆来顺受,任由她骂,谁知居然敢反驳,于是她的气焰更盛,提起魅紫色裙摆冲上前去“你有种去景先生面前说啊,看他还会不会向着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屁大小姐,你回去转告她别再做公主梦了,现在谁还把她当成公主呀,一个笑料罢了,她那种整日卖弄风sao的贱人,如果没生在景家,绝对会是个肮脏下贱的站街女” Fiona的敌意毫不掩饰,说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何玫气得面红耳赤,又联想到江娴近来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禁怒火冲天,索性不再顾及什么,破口大骂起来“景先生今天喜欢你,明天也可以喜欢别人,年轻漂亮的女人有的是,你敢保证你能永远得宠吗,押上全部去赌一个男人对脸蛋和rou体的新鲜感,你不觉得可笑吗” Fiona脾气暴躁,一点就着,何况这些话字字珠玑,怼进了她的心窝子,她气急败坏,碧蓝眼睛写满仇恨“好啊,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贱胚子也不是善类,懂得还挺多嘛,我看你是另有所图,假意陪伴江娴,真意是想借机勾引景先生吧,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要不是因为跟江娴臭味相投,你一辈子都没资格迈景家的门槛” “少污蔑我,全世界只有你会为了争宠上位不择手段,该照镜子的是你,好好看看你那张丑恶的嘴脸吧”何玫据理力争毫不退缩,一想到江娴受屈她就心疼,所以又吼着说景先生不缺女人,玩腻了你可以随时换别人,但meimei只有一个,血缘是不可分割的,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马子,你拿什么跟江娴争 Fiona气急了晕头转向,艳丽的脸庞逐渐扭曲,她猛回头,金色大波浪被甩到肩后“她做过的龌龊事儿我都懒得说,明明血统高贵却和不入流的地痞混在一起,让人家白白睡了一年多,说出来都丢人,最后还不是景先生替她收拾烂摊子,没骨气的东西,败坏景家名声,她要作践自己就尽管去啊,进窑子当妓女都没人管她,凭什么连累景…” 她的谩骂戛然而止,因为何玫猛扇了一巴掌,这下子安静了,一切都安静了,虽然压了Fiona一头,但何玫并不轻松得意,反而恐惧胆战,在她烂熟于心的那套豪门法则里,绝没有把矛头转移到自己身上这一说,况且这是在景家,打的是台湾土皇帝最宠爱的女人,这可不在她的预想之内,是因为气急了,气疯了,她不能允许别人如此羞辱江娴 逃脱原生家庭的泥潭后,她一刻都没忘记救她的人是谁,也没忘记是谁给了她最渴望、最痴迷的权贵生活,更忘不了的,是拥有人生第一个真诚待她、真心待她的朋友时,那种无法形容的心情 她生来懦弱,遇到一丁点儿事就大惊小怪,直到跟在江娴身边后,她渐渐学会勇敢,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她们两个,一直在陪伴对方成长 但是这一次…她好像闯祸了 Fiona捂着脸颊目瞪口呆,她不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软柿子,近来她顺风顺水,除掉孟嫣又打败溶月,独得宠爱独占鳌头,脾气自然更大,又怎能忍受这种奇耻大辱,她奔向中厅摆放装饰品的边桌,双眼死死盯着一柄被象牙架托举的银剑,利剑出鞘闪着寒光,粼粼的尖端正对着何玫 何玫慌不择路逃跑,上楼时跌跌撞撞差点儿被绊倒,渐渐的,身后Fiona的怒吼变弱了,大概是在追她的途中被马仔阻拦,所以没能上来 她喘着粗气跑回房间,然后重重关门并反锁,在书房看书的江娴闻声出来,一眼看见瘫倒墙边的她,还有一只缩成球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啊”江娴不解,连忙猫腰将她搀起,她结结巴巴说不了完整的话,刚才的事情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 江娴扶她坐到沙发上,发现她出了一身的汗,膝盖还有淤青,像是跌倒磕的,还没来及再问,房门就被咣咣咣敲响,像要把门板敲出洞一样 江娴起身去开门,一打开就看见云峥不怒自威的脸,他无视江娴,直接指挥马仔进屋,眼看马仔们就要闯进来,江娴堵住门口,大声质问云峥这是做什么 “奉景先生之命,即刻送何小姐回家” 江娴瞬间冷汗直流,不敢置信“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送她走,纪云峥你…” 她废话太多,云峥不客气地将她推开“何小姐,景先生原先不忍心你在家中备受欺凌,又念着能给大小姐找个伴儿,所以破例允许你长住,谁知你竟然藐视尊卑、胡作非为,对Fiona小姐都敢大打出手,真是辜负了景先生的一片好心” 被推搡的江娴失重摔倒,碰掉了一只瓷花瓶,稀里哗啦碎一地,她挣扎站起来,手臂和双腿被划出好多口子“你去告诉他,我不同意,他要是心意已决,不如就连我一起赶出去,反正这个家我早就住腻了” 她虽生了个女儿身,但也是从惊涛骇浪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一身的血性傲骨,发起威来更叫人生畏,但云峥丝毫不在乎,面不改色说道“麻烦您睁眼看清楚,这儿不是洪兴更不是东星,容不得您撒泼胡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景家的规矩有多森严,您比我一个下人清楚,我劝您不要说胡话,免得罪加一等” 今天,江娴算是见识到他的厉害,不愧是台湾土皇帝座下第一马仔,头马就是头马,见风使舵,翻脸比翻书快,她得势时他像条哈巴狗似的,她刚一失势,他立马公正不阿 何玫已经嚎啕大哭,哭哭啼啼喊着我不走我不走,江娴不能眼睁睁看她被带走,情急之下一把抄起藏在抱枕后面的手枪,对准云峥的眉心“叫景丰年来见我” 他不动如山,连眉都不皱一下,仿佛那把枪不存在“普天之下无人敢直呼景先生大名,请您注意言辞,而且景先生犯不上为这点儿小事劳心劳神,您就别白费力气了” 江娴不退让,反正已经受够了冷暴力,还不如离开这个绝情的地方,见她还死撑,云峥下最后通牒“您是主子,我不想和您动粗,恳请您让开” 她咬紧后槽牙“我说了,让景丰年来见我,我有话问他,你们这些…” 她话没说完,云峥迅速反劈,一眨眼枪已经被他夺走,他将枪口反扣收进腰间,大手一挥命令马仔“把何小姐请出来” 马仔们蜂拥而上,几下子就抓住泪流满面的何玫,她被牢牢押住,又哭又嚎哑了嗓子“娴娴救我,救我啊,我不能回去,何棠会弄死我的,我不要回去,我不…” 马仔捂住她的嘴巴,嘶喊立刻变成痛苦的呜咽,江娴也被两个马仔一左一右控制,根本不能动弹,她红了眼睛,愤怒又无助地亲眼看着何玫被拖走,如此般的绝望,她好久没体验过了,好像时间倒流,她又回到刚穿越时那段任人宰割的日子,而这份肝肠寸断的痛感竟是他给予的,景丰年,她最敬重的人,她当作亲兄长一样信赖的人,到头来竟狠狠伤她的心 何玫撕心裂肺的哭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江娴终于被放开,她狼狈跪倒,指甲抠着地毯的丝线,勒红了手指“他明知道何玫家里是什么情况,却还送她回去,这和让她去死有什么区别,他好残忍” 她疯了般念叨嘀咕,云峥充耳不闻,掸了掸手说对了,您刚才说什么来着,您想和她一起走吗 江娴缓慢抬起沉重的脑袋,凌乱头发遮挡了她的双眼,泪水挂在发丝上,摇摇欲坠“他怎会轻易饶我” “您说对了,景先生不但要送走何小姐,他还要…”云峥慢悠悠退后,一步步远离疯癫的她 当锃亮的皮鞋跨出门槛时,他忽然表情一变,十足严厉“景先生有吩咐,大小姐行为出格,屡次犯错而不自知,应当闭门思过好好反省,即日起不得离开房间半步,若谁敢私自放人,格杀勿论,都听明白了吗” 女佣们纷纷点头,一个个都吓得不轻,江娴震惊瞪大眼睛,嘴巴哆哆嗦嗦发不出一声,他好过分,竟然禁她足,到底把她当什么了,一只圈养的宠物吗 她魂不附体瘫软下去,泪花冒了又冒,眼前一片模糊,云峥瞥了眼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她,没什么感触,径直离开房间,负责看守的马仔已经就位,他一一交代清楚,明确通知他们无论她怎么求怎么逼,都不能放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