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天蒙蒙亮，江娴和乌鸦刚刚回到铜锣湾，车子沿街道前进，开车的陆崇皱眉，嘀咕马路本来就窄，前头怎么还停着一辆车

    乌鸦搂着打瞌睡的江娴，听见这话，眯眼看去，是那辆太熟悉不过的benz

    他不意外，蒋天生身亡的消息已经传遍，这家伙灵得很，看出了端倪，这不，大早晨就来蹲点了

    江娴还睡着，乌鸦没吵她，轻轻放她躺下，将薄毯盖到她身上，他吩咐陆崇等一会儿，之后弯腰迈下车

    斜倚车门的靓坤精准无误望过来，说来好玩，他竟然穿着睡袍拖鞋，像是火急火燎从家里跑出来的，半个胸口都露着，这么个流氓模样，就算把马路封了，也没人敢废一句话

    他们一回港，他就马不停蹄赶来，什么都顾不得，昨晚得知蒋天生暴毙的消息后，他冒出一身冷汗，这才明白江娴说要给他带的礼物，是什么礼物

    “李社长怎么这身打扮，刚睡醒就来铜锣湾喝早茶吗”乌鸦跃上台阶，与他对视

    靓坤脸色有些沉，这句玩笑话没能让他阴转晴，他在努力压制什么，说话都带有奇怪的调

    “你们做的”他问

    乌鸦若有所思望远方“不是，是他过马路不看红绿灯，被车怼飞了”

    这谎扯完，他笑得轻狂

    靓坤寒意打心里生，压低声音说你们为什么这么莽撞，不少人知道你们也去了荷兰，这么大的风险，你们到底在玩什么

    乌鸦背风点烟，给他讲了遍计划

    靓坤脊背绷住，当真是周密，但是让一代枭雄横死街头，连隐蔽地方都不找，够狂，除了他，估计没人敢做，听听就能吓破胆

    “替你做事的荷兰鬼嘴巴严不严，最好拿住他们把柄，以防被人收买，反你的水”靓坤心有余悸，深沉脸孔少见的有些不安

    乌鸦眼一斜，没好气地瞥他“你手里也有条坐馆的命，你都不慌，怎么还cao心起我来了，觉得我扛不住？”

    靓坤如鲠在喉，想反驳，但是发现他没说错

    “你是现代赵匡胤，一觉醒来黄袍加身，说实在的，准备好了吗”乌鸦慵懒歪头，这趟旅行太折腾人，他又一宿没睡，说话间就打哈欠

    靓坤点烟，晃动的火苗照亮他的脸“现在陈耀说话最管用，除了那几个小孩子，剩下的都是墙头草，风一吹立马跟着倒，我不说虚的，这个位置我不坐，没第二个人敢坐”

    乌鸦透过烟雾凝视冗长狭窄的街道，清晨路人不多，偶尔有车辆驶过，日头被层层乌云遮掩，看样子是要下雨

    他没再多说，转身朝停车的地方走去，用坚毅宽阔的背影结束这场短暂谈话

    “乌鸦”沙哑低醇的嗓音传来

    乌鸦扭头看他“有屁快放”

    暗沉的晨光时明时暗，街边小贩正在游走，来往路人行色匆匆

    这是香港最平常的一个清晨，也是香港最不平常的一个清晨

    靓坤的心骤然拧得紧巴，他脸上惯有的冷冽，睥睨，正在一些些破碎，沉没，消失

    “谢谢”他毫不含糊

    这短得不能再短的两字，像一颗有份量的石子，堵在乌鸦心口，咽不下去更吐不出来

    他想抬脚就走，但是双腿仿佛有千斤重，如果不回答，怕是要永远定在这里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他习惯了轻佻地说话，但现在却很正经

    这句话让靓坤愣住，几番眨眼吞咽唾沫，等他回味结束，乌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道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