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内心的天平

    这天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柚木晃生终于迷迷糊糊地从梦境场景卡中脱离出来。

    身体酸软得用不上力气，嘴里还含着没能完全吞咽下去的液体。下身被cao得烂软，稍微动一动腿就好像会有过量的液体失禁一样地往外流。

    场景卡的最后，柚木晃生努力地张嘴含住那根粗长的性器，用手和舌头、口腔去取悦恋人——但大概也因为场景卡设定中才遭遇过过度侵犯的身体确实也到达了极限，他在感觉到熟悉的气味涌入口腔、又退出去浇在脸上时，就终于有些含糊地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诸伏高明不在意他一身狼狈的样子、把他拥入怀中。一只手抚摸他的头发，能带来安全感的声音就在耳边：“稍微过分了一点……睡吧，柚木君，虽然只能短暂地在梦境中陪伴你……但我会在的。”

    于是他眼皮一合、失去意识、并在不久之后被检测到场景卡已完成的数据流踢了出来。

    从身上环抱住他的恋人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身体上。梦境外的数据流轻微地动弹了一下，像是在思索是否要执行替换的指令——而后，绿莹莹的数字隐没在思维深处，为疲倦的柚木晃生保留了身体上的那些东西。

    ——嗯，就是这样……

    睡意朦胧之间，柚木晃生含糊地想。

    ——让我、多感受一下高明先生还在身边时的感觉吧。

    ＊

    最后醒过来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肚子饿的咕咕地叫，身体还感觉像是被大象来回踩过一样酸痛。柚木晃生一边很想念诸伏高明的按摩，一边慢吞吞地扯住数据流。

    ——在彻底刷新自己的状态时，他有点奇怪地犹豫了两秒钟。就好像还有些贪恋那些残留在体内的jingye、甚至黏结起来的结块一样，他会觉得闭上眼睛就还能回忆起前一天晚上梦境里的一切。

    不过高明先生肯定会更希望他好好地对待自己。

    所以他只迟疑了两秒钟，就迅速地完成了自己的状态刷新。

    皮肤在一眨眼间变得干燥清爽，身体内侧的轻微的不适感也迅速消失，黏结在大腿根部的精斑已经全部消失不见，残存在口腔里的那点味道也彻底失踪。

    ——不过肚子还在咕咕叫是真的。

    既然已经错过了早餐，他干脆爬起床先去刷牙洗脸，然后换了身睡衣，把先前进入场景卡之前就提前脱掉的那套丢进洗衣烘干一体机，再轻松地下楼。

    期间，他也顺带关注了一下自己收到的讯息。

    大抵有空闲的玩家都会随时关注他的应用，他起床之后他们也就接二连三的发来了邮件。诸伏高明说他试了一下情趣转盘，抽到的三样道具中或许有两样有用，已经转赠给了诸伏景光；诸伏景光说自己今晚有空会来柚木宅；降谷和赤井大概都在忙碌；松田和萩原的消息是前后脚到的，前者说新出的满天堂卡带他直接网购寄到柚木宅了，后者说从认识的朋友那里听说了一种新推出的酱料，之后打算带过来一起尝试。

    他一一回复，又着重点开诸伏高明发过来的截图。远在长野的县警先生三点积分抽到了三样他们以前都没见过的道具。每一件的详细描述都被他截图发送到了应用的聊天群和柚木晃生的邮件中。

    ＊

    【路人的伪装】

    穿上这套伪装，24小时内所有人看你都只是普通的路人。没有人会注意到你在做什么……除了被你盯上的目标。

    电车、室外、路边——它和隐形药水的区分，你想必不会看不出来？

    【人鱼体验卡】

    24小时的人鱼体验卡。保证你的攻略对象在24小时内会处于非人类：人鱼的状态。点击使用即开始计时，倒计时结束后，一切额外的特征都会彻底消失——请尽情享用你的恋人吧。

    【三年后/三年前的你】

    想玩3P又不想接受别人？使用这项道具，呼唤过去/未来的你自己。陪伴你的攻略对象度过纵情欢愉的12个小时吧！

    ＊

    毫无疑问，被认定为有用的两样道具应该就是“路人的伪装”和“三年后/三年前的你”。前者虽然不是隐形药水，但在卧底搜查官们手中大概能发挥和隐形药水相近的作用；后者……虽然持续时间仅有12个小时，游戏数据大概也不会太破坏平衡地让三年后的玩家剧透未来的世界，但在那12个小时内，他们大概率会多出一个强有力的队友。

    ……至于那张“人鱼体验卡”——和“双性体验卡”、“Omega”体验卡没什么差别，只是这次的物种直接从人类转变成了非人类。

    柚木晃生一边有些困惑于高维世界的人类到底都有多么奇怪的性癖，一边居然还有些对人鱼的好奇。

    他对高维世界当然是没有什么记忆的，所有的记忆都来自于他“成长”的数据库以及后续的游戏世界。在这两个世界中，他从没有听说过人鱼的存在：难道高维世界里有这样的奇幻生物吗？

    ——对于这个想法，傍晚顶着一头寒风赶过来的诸伏景光失笑。

    “我倒是也——唔，在认识你之后稍微花时间研究了一下色情类文学、游戏和其它类别的作品的共性。我们的世界同样没有那些不存在的超自然现象，但人总会在这方面添加很多幻想。原本就不是真实的，那么穷极想象力反而会变得选项颇多。”

    “所以高维世界也没有人鱼啊……”柚木晃生居然还有点遗憾，“感觉设想一下会很漂亮诶。”

    “唔，我不能肯定地告诉你高维世界没有人鱼。”诸伏景光思考了片刻，而后戏谑地用手指抹过柚木柔软的唇瓣，“但等高明哥用了那张体验卡之后，我们就真的能看到非常漂亮的人鱼了。”

    被夸赞非常漂亮的柚木晃生投给他一个毫无威慑力的瞥视。

    “……看描述说不定还有其他非人类的体验卡。”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最后有些拙劣地试图转移起话题来。

    诸伏景光又笑了笑。

    他们这会儿在厨房里。今天他过来得比较早一些，也带了食材过来，难得有机会和柚木一起做晚餐。他手里利落地切着蔬菜，一边弯起眼睛：“啊，总之，纯粹是为了研究——不过我稍微关注了一下，比较热门的本子确实非人类要素比较多。一般攻方常见的有触手和兽人。受方的话……人鱼？猫猫狗狗、兽人、翅膀和尾巴……”

    柚木晃生以前就没关注过这些。人们画在本子里的东西原本也应该和他毫无关联。但他知道现在这些体验卡都有可能出现在自己的情趣转盘里，所以一边听一边觉得耳朵越来越热。

    举着菜刀的人利落地把切开成块的秋葵扫进白瓷的碗中，而转过头，亲昵地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就算经历了很多，你也还是喜欢害羞啊。”他半开玩笑地说，“以后抽到这些道具卡要怎么办？”

    柚木这下是真的脸也涨红了。

    他在削一只苹果，这会儿连手里的削皮刀都握不稳，声音也有点微微地颤抖：“景光君……也喜欢这些吗？”

    诸伏景光微微笑了笑。

    “我喜欢柚木晃生。”他轻松地回答，“怎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他能注意到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柚木晃生周身的气场一下子就软和了起来，望过来的眼神也变得喜悦和满是情意、几乎有些缠丝一样绵软。

    ——这么好哄。

    ——又或者说，是这样喜欢他。

    白天还因为卧底的工作有些心力交瘁的诸伏景光感觉自己也跟着柔软了下来。

    他今天赶过来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有空、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先前才对柚木做出了承诺。早上才刚刚又为了向前迈进一步而做出了格外破格的选择，哪怕最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好准备、哪怕“上级”已经暗示他这此任务应该足够为他争取到一个代号……离开组织的势力范围后，他仍然感觉有什么粘稠黑暗如泥沼的东西靠近他的心灵——几乎是近在咫尺的程度。

    并不是说他没有独自应对这种心理压力的手段。但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用更加温柔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去见见他。

    ——去见喜欢的那个人。去见你可以不用太避讳去见的他。去看你甘愿付出一切保护的那些人、那个人。

    柚木晃生对他白天所经历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他能轻而易举地化解诸伏景光内心中的焦虑和急躁。

    “……那、既然景光君也、还是喜欢的——”柚木磕磕绊绊地说，“那……我也不介意……”

    他的声音微弱下去。

    泛红的脸颊上，那双眼睛又明亮又带着点湿润的诱人感。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现在在厨房、正在晚餐的准备时间，诸伏景光会觉得自己有一点被诱惑到了。

    他又捏了一下柚木的脸颊，然后才继续。

    “说起来，等场景卡都收集完毕，大概也就没有更多的积分获取渠道了。如果有很想尝试的……似乎还要在这之前努力完成？”

    柚木茫然了一瞬，然后思索着回答：“嗯……我猜那些可以影响到你们的部分，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就没办法再获得了。因为积分用完就意味着额外可以使用的降维能量已经耗尽。但——”

    他说着又开始脸热，不自觉地低下头去只把目光停留在那只苹果上：“……只是对我自己身体的修改。以后我应该自己就可以完成。情趣转盘本质上也是我的数据包的一部分，最后那些数据……只要还留在我手里，我就能正常地把它们、交换到……我自己的身上。”

    诸伏景光扬起眉毛：“啊——就像是，那天松田和萩原……你主动调整了自己的性别那样？”

    柚木小声：“……嗯。”

    “就这样告诉我、意思是也愿意为我做同样的事情吗？”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诸伏景光还是忍不住引逗了一句。

    “……是。”柚木抬起头望着他，“景光君……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恋人。如果只是配合一下，咳——景光君的奇怪的癖好——”

    诸伏景光：“……”

    他哭笑不得地打断柚木的表白：“我没有多少糟糕的癖好——”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心虚。毕竟柚木的性格有坚强也有柔弱的一面，非要说的话，他知道柚木的玩家当中也不止他一个人很喜欢看到柚木晃生羞怯的表情、喜欢看到他因为过度快感而崩溃哭泣的模样。

    “——咳，总之这方面肯定还是你自己的意愿最重要。”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情趣转盘里的道具不使用也没有关系。我们最一开始——你、我们……都是为了能获得那些对卧底工作有用的东西。我只担心那些还没有回收的场景卡。”

    ——还会有更过分的东西吗？那些最糟糕的场合，需要回收它们的柚木晃生……

    “——我没关系。”然后，他的袖子被扯住，柚木认真的眼神看了过来。

    “——就像是之前和零君说的那样。我确实不喜欢那些擅自把需要强加给我的人，但……现在是你们在我身边。”

    ——我无法想象真正在游戏中经历这一切。

    但我……能接受我的玩家是你们。

    “比起来，我还是更担心景光君。明明是超级正直了不起的警察，却还要……扮演场景卡里那些做出坏事的人。”

    诸伏景光呛了一声。

    “我和Zero……唔，再算上赤井君。我们三个都不需要担心这些。松田萩原和——高明哥，通常他们会抽取或者随机到的场景卡都不会太过分。”他亲昵地拍了拍柚木的脸颊，然后一秒变脸，蓝色的眼珠里透露出一点居高临下的冷漠，“毕竟我也是绿川佑……很快也可以被称呼为‘苏格兰威士忌’了。”

    柚木晃生眨了眨眼睛。

    有了数据流外挂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遗忘过任何记录下来的细节：“是……嗯，变成我的跟踪狂然后忍无可忍上门侵犯我的绿川先生啊。”

    “对。”诸伏景光轻声说，“是很适合组织的人。”

    他短暂地停下动作，有些出神——如果柚木晃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经历、也没有多么复杂的身份，那么、或许他、Zero和赤井君都并不适合和他在一起。

    纵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们也还是过着非常危险的生活。倘若有一天、就如同他曾经的命运那样：他暴露了身份——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

    他的恋人从背后拥抱过来，带着亲昵和温存的姿态：“……也是很适合我的人。毕竟绿川佑的外壳里面，包裹着的还是了不起的公安警察诸伏景光。”

    于是他微微笑起来。

    “——唔，我很高兴你觉得我适合你。”他利落地给煎锅里的蛋皮翻了个身，然后弯起眼睛。

    ＊

    晚餐过后，不太想动的柚木晃生被诸伏景光拉着在客厅里慢吞吞地移动。

    “……还是要多注意一点。”才被诸伏高明叮嘱过一回要看着柚木的诸伏景光今天格外在意这些细节，“吃完饭不应该立刻坐下来一动不动。Zero他们也就算了。你本身就整天宅在家里，身体健康程度也不算特别好……”

    柚木有人陪着、倒也不介意绕着客厅转圈，但还是忍不住贪懒抗议：“我也不用担心生病的问题嘛。”

    “之前有人还接受建议要稍微努力锻炼一下？”

    柚木垮下脸来：“稍微——上一下跑步机多走走是没问题，像你们一样锻炼对我来说太过分了。完全做不到啦。”

    他拉着诸伏景光的手软绵绵地撒娇，后者一阵好笑，最后还是牵着他再转了两圈就放过了不出门也不喜欢运动的宅系人士。柚木晃生迅速把自己摔进豆袋沙发，整个人幸福往里陷进去，手和脚懒懒地挂在身边，看起来一动都不想动。

    “我喜欢这个沙发。”他再一次地重复，“坐进去好舒服。感觉都可以躺在里面睡觉。”

    诸伏景光知道这沙发是萩原不久前才买过来的：“唔，你以前……过来这边之前，你们那边没有类似的家具吗？”

    他还以为柚木晃生这样的性格，又不缺钱，应该会在家里尽可能地布置出足够舒适的生活环境。

    看他的客厅就能看出来：沙发抱枕地毯一应俱全，宽屏的电视外接了不止一种游戏外设，甚至还装了极其高科技的音响设备。

    柚木眨了眨眼睛，思维搜索在四分之一秒内完成：“唔，我好像确实没买过这些……类似的家具、数据库里倒是有。”

    他有点困惑，干脆隔空把智能电视打开，在屏幕上投放了对应的资料：“拟真室……现在想想应该是游戏外的高科技，不过对我们而言，这是购买房屋时的标配，里面通常也会自带一套数据库配置，可以随时调用。”

    他顺手把一套以深蓝色为主、整体风格格外静谧的宽敞空间设计投影到屏幕上：“这套数据就有类似这样的沙发，不过是比这个豆袋要更大很多、整个人躺进去都可以……还有水床，躺上去会晃动。”

    诸伏景光：“……”

    他看了眼没被柚木重点介绍的那只形状特别的人体工学椅，决定先跳过这点不说：“……你知道水床现在不仅常见于人正常的卧室需求，也更常见于情趣旅馆吗？”

    柚木晃生：“……”

    柚木晃生呆滞了一秒钟，试图寻找这个事实不太合乎逻辑的地方：“但……水床只是躺下去很舒服啊！要在上面做、zuoai……考虑到力学和流体运动，会很花费力气的！”

    诸伏景光：“考虑到场景卡会强化我们进入梦境时的状态……我猜高维世界的玩家进入游戏时也会经历相同的情况。”

    柚木晃生：“……”

    他停顿了又一秒钟，然后慌慌张张地关掉屏幕：“呃、这个——”

    诸伏景光逗过他一句就放过了这件事：“不过你确实不适合睡水床。整天坐着或者躺着，姿势也不算特别好……睡没有支撑力的水床会腰不舒服吧。”

    柚木“唔”了一声。

    “偶尔也会只把床拿出来睡一睡，因为整个人陷进去比较舒服，而且也可以加热恒温。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卧室。”

    然后他又大叹了一口气：“这样说起来，那套数据库，可能都是为了……情趣诶。”

    “有很多主题？”

    “教室、书房、监狱、只有一部分的室内游乐园、电车……”

    诸伏景光：“……”

    ——确实都是本子题材没错了。

    “确实很符合——咳，十八禁黄油的——”

    柚木侧过脸，隔着衣服虚虚咬了一口他的胳膊。

    “我才、我才不想尝试那些……变态——”

    他越说声音越轻。

    因为他知道——哪怕他仍然认为这些设想非常糟糕，他也并不像是自己所说的那样、对此毫无期待。

    ——因为是他们。

    ——因为是和喜欢的人zuoai、接吻、拥抱。

    最不可逾越的界限已然被突破，他内心的天平开始习惯倾斜——到底是什么更重要？是他所恋慕的那些人，还是他自己也想要……尝试着去突破的桎梏？

    ——当然，那些场合依旧很糟糕。

    内心有个声音在这样正直地说：教室应该是教学的场所、而性爱本就是私密的东西，更不应该被放在大、大庭广众之下……

    ——但……如果那仅仅是、限于拟真室内的场景卡。

    “……景光、如果想要尝试——”

    柚木的声音微弱而几不可闻。

    “之前……我问过松尾关于场景卡的一些模拟问题。”

    “有些卡片……现在的拟真室无法支持，因为它唯一没办法做到的就是‘生物’的模拟。”

    “但——松尾给了我一段代码，告诉我这可以……让我用它彻底替代梦境的场合。”

    “……景光君，想要尝试的话——”

    他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语。

    “——我……可以试一试。”

    ＊

    诸伏景光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