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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不必计较了。孩子长大了,国事安定了,朝局平稳了,而后宫中的凶险,终于一一清除了。离开皇宫搬去相府地时候,那个小小的君主,明明有着千万的不舍,却还努力装懂事扮大人,不肯给他一点困扰,只是在最后,牵着他衣角的小手,却是迟疑了好一阵子,才很慢很慢地放开了。那时候,看着那小小的孩儿,低了头,红了眼圈,却又嘴硬地不肯承认在难过,只是一声声说,容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时,似乎连整颗心都柔软了。一直都担心孩子不懂事,听说他要走会和他闹别扭,到最后,几乎要变成,他自己舍不得离开,要不顾一切留下来了。容谦轻轻叹息一声,望望四周的寂寂宫禁,如果,那一天,没有搬离皇宫,如果,他一直一直留在这里,和那个孩子同行同止,同饮同宿,到如今,又会如何呢?他苦笑着摇摇头。不可能啊。皇帝上头终有一重重礼法管着,他也总要顾着一层层地大局。最初分离时,他有好长时间,睡不着,总觉得梦中时常有一个孩子在叫他。他走着走着,不自觉就会回头,总以为身后有个孩子,迈着小脚一直跟着。府里有什么好东西。总是顺口让人留着,心里想着晚上给燕凛,然后又立刻醒觉,那个孩子已不在他身旁了。处理公务时,没有人在旁边吵闹,他居然无法专心,有了更多的时间,更多的自由,却并没有觉得有多逍遥。用了多久才慢慢适应了一个人冷清的生活。已经记不得了。记得的,只是每回上朝,那孩子快乐的眼神总是望着他,每一次接过窗课。那孩子期待得到夸奖盼望被他认同的眼神,总是让他心软。小小的孩儿,已经懂得找层出不穷地借口,跑出宫到相府做客了。但凡是有贡品送进宫,这个孩子。已急不可待在第一时间挑出最好的一份。送到相府来了。那个时候。总是说那孩子依赖心太重,杂念太多,太贪玩。太不听话,太不规矩。然而,每一次小声训斥他时,脸上却总是都带着笑容,声音却总是都温柔的。容谦支起身子,继续往前走。夜风吹到身上,也许很凉,但心中却感觉不到。前方的路那么长,那么曲折,那么艰难。而他,终于倦了,累了,不想再继续抱着热血热心去期待了吧。所以,才开始了那冷漠的谋划。冷眼看他悲伤,看他失落,看他惶恐,看他茫然。那个无助的孩子,一声声问,容相,我做错了什么?看着那个全心全意依恋他的孩子,一个人躲在皇宫的角落,痛哭失声。要多狠多狠的心,才能把那样可爱懂事地孩子,逼到冷心绝情。燕凛的失眠之症,从那时落下了病根,可是,他却一直不知道。他居然一直以为,已经治好了燕凛的病,一直以为,这一切的安排,对燕凛最好最好。只有如今,反思往事,他才明白,自己曾经多么残忍恶毒。而那个孩子,却直到现在,还只傻傻地念着他地好,总是后悔他自己恩将仇报,对不起如此恩义。这个傻孩子,即使已成一代英主,却从来不懂得要记恨别人,曾经任意拔弄安排他的人生。容谦脸色苍白至极。因着体力透支太多,苍白中又透出一点淡淡的红来。如果风劲节看到,必要担心他如此胡闹,再次损伤身体根基。然而,多好,这个夜晚天地清静,不会有半个人来干涉他的任性。凌迟之刑?他曾愤怒,他曾不解,他曾咒骂,他曾无奈,他曾经滔滔不绝地跟史靖园分析了许多。他一个人在黑暗的天牢里,骂了无数声,臭小孩,然而,其实在他地心里,早已经忘记了,那只是一个受伤而孤独地孩子,却只记得用最严格地帝王标准来要求那个其实只是想要一点温暖,一丝真心的少年。刑场上,杀戮里,那人一直看着他,那么多的刀光剑影,那么多地凶险恐怖,身边的卫士一个个倒下,满怀杀机的叛党已近在身畔,然而,他只是看着他。在最后的那一刻,敌人的刀向他砍落,他却只知道张弓射向他……那时,心里骂了他多少声不懂事,太任性,太可气,却从来没有认真去看过,那双眼睛里,有着怎样的绝望和孤独……容谦伸手按在心口处,忽然间,读懂了多年前,那少年在濒死之时,狠狠望着他的无声斥问。容谦,你有心吗?左胸的某处,忽然剧痛如潮。容谦有些茫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体力透支过多,伤及身体根本……燕凛,我有心,只是,它太笨,太笨,太笨了……在御书房里,他打了他,打得那么一个倔强骄傲的少年,在他膝上,哭得那般无助,那般可怜。然而,在他要离去的那一刻,那少年死死抱住他的双手,因为恐惧失去而不断颤抖,却又拼命强抑的身体,一切一切。那么明显,那么简单,可是,他当时……容谦深深叹息,他当时平静地交待他要当一个好皇帝,眼也不眨一下,把最后一层束缚和重担压下去,然后。自以为洒脱地挥挥手飘然离去。从那以后,一个有血有rou地少年,就一点点,将自己逼成了这个最标准、最完美的帝王吧。一切谋算都是为了国家,一切交易都是为了政治,眼也不眨地娶回一个个他不爱的女子,连生儿子这样的事,都要好好盘算细细谋划,分清得失。而他却将他的感情。他所有的感情,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当时,他轻轻松松地说,做一个好皇帝。做一个快乐的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世间,岂有兼得之事。那个少年,为着他地愿望和期许。从此再不知快乐为何物!一个踉跄。险险跌倒。幸而还是及时扶着墙站稳了。容谦不敢再这样不管不顾地往前走,不得不坐下来,深深吐纳调息。让自己勉强恢复一点体力。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在那些隐居乡村的岁月里,在那些一个人慢慢咬着牙复健,练习,到处走动,打扫房子,甚至生火做饭,然后一个人走很长的路去给青姑送饭时,都不曾这样疲惫,这样艰难。那时,他一直守在京城之外,他一直守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然后,慢慢,从城外,移到城内,从茶摊变成茶楼,不变的依然是,他一直,悄悄地,远远地看着他,守着他,直到……直到方轻尘那个多事且坏心眼的家伙,把燕凛引到他的面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