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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阻挡,仿佛浑身赤裸地躺在冰天雪地里,谢景瑜纵然已经醉死,此时也能被冻得醒过来。净涪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低低“呜咽”一声,撑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他爬起来之后,并没有像旁人一样寻定一个熟悉的方向离开这个寒冷的地方,而只是茫然地转头往四周看了看,踉跄着找到一处避风的角落,蜷缩着身体倒下,艰难地维持着自己身体的温度。五色鹿从净涪身侧虚空处走出,定定地望着那蜷缩着的狼狈少年,眼中罕见的没有它看着其他人类厌烦和漠然。它看得那谢景瑜一阵,便就回头转到净涪身侧,安安静静地依偎着他趴下。在这谢景瑜躺倒在这地儿的时候,五色鹿就知道净涪等的约莫就是他了。虽然对于这个让净涪在这里等这么长时间的人五色鹿心里一开始是有些不喜的。可等这人再一次出现在它面前,五色鹿又没有办法真的对他生气。非是因为其他,实在是这个人太像当日失去母亲的它了。一样的无所依靠,一样的无所牵系,一样的伶仃。五色鹿低嗅着身侧比丘身上缭绕不去的檀香,心底一如往常的平静。而此时净涪的识海世界中,魔身正在将这谢景瑜的资料与佛身和本尊说起。‘谢景瑜,天静寺辖下属国吴国千年世家谢家嫡系嫡支血脉。十余年前,谢家嫡支在吴国皇族夺嫡中站队失败,谢家嫡支一脉除却暗地里与吴国当今国君交好的谢四郎之外,谢家嫡支一脉尽数被贬谪。其中谢家三郎在贬谪途中病逝,而谢家三夫人在生下谢景瑜这个遗腹子时难产病逝。’即便是父死母亡,只要谢家没有彻底败落,那么谢景瑜作为谢家三房独苗子,即便再如何也不该是现下这般无人问津的自生自灭的局面。这里头必然还有原因。佛身和本尊都没有开口,只听着魔身话音一转,说道:‘据传言,谢家三夫人病逝之后半年,吴国国君后宫大选。那一年,谢家三夫人娘家出了一位贵人。’‘此贵人初入宫廷之时不过贵人位份,但入宫即承宠,宠后即升位。初进嫔,三月即进妃,其后一年,妃有孕,再进位淑妃。十月诞子,进贵妃。至今十余年,宠冠六宫。’‘据某位得见这位贵妃的世家族妇私下里无意间提起,这位贵妃娘娘,与当年那位难产病逝的谢家三夫人颇有几分相像。’佛身听到这里,如何还不明白此间种种,他双掌一合,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净涪本尊听得,也说道:‘谢家四郎能将他养至如今年岁,应是不易。’养大可以,但养成不行。所以这个谢景瑜长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公子。魔身往那角落处蜷缩着的谢景瑜扫得一眼,目光再顺势带起,投向吴国那座堂皇尊贵的皇宫,望见内宫中那位正与吴国国君翻云覆雨的贵妃。暗烛映罗帐,内中那位女子面颊泛红,眼波流转,媚色无双,直将将她身上的那位壮年男子拖入无边的春色之中,与她抵死缠绵。魔身淡漠地收回目光,又与佛身和净涪本尊说道:‘若说初入宫的那位玉嫔还能想得起谢景瑜的话,现在的这位玉贵妃娘娘,怕早就将他抛诸脑后了。’佛身叹得一口气,目光落定在蜷缩着的谢景瑜身上,平静地道:‘他该是都知道的。’世家所出的少爷,纵然没有被人精心教养,只要不是天生愚钝,都能在身边人那一日日悄然转变的态度中发现出些许端倪。而一旦他们留心,想要知道真相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而这个谢景瑜,便是这个有心的人。净涪本尊也往谢景瑜的方向看得一眼,便垂下眼睑,淡淡地道:‘这不是一个蠢笨人,待他醒来,一切再说吧。’本尊既已开口,佛身和魔身也不说什么,各自隐入识海世界之中。夜越深寒气越重,谢景瑜开始还能扛得住,但还没撑到本夜,他就哆嗦着身体醒转过来。寒风刺激着他的心神,也将他的意识从醉意中彻底拉出来。谢景瑜扶着墙角站起身,按着头左右看了一圈,对自己现下的状况并不陌生。他笑得一下,很随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便要离开。其实都到了这个时辰,哪儿还会有正经的地方供他休歇?谢景瑜想都没多想,便要往那红灯高挂的地方寻去。但他才刚走出几步,便就猛然回头,皱眉盯着净涪所在的方向,喝道:“谁?!是谁在那里?!”净涪睁开眼睛看着他,没说话。五色鹿看得净涪一眼,又自转头望着那谢景瑜的位置,轻叫了一声:“呦。”“这是……”谢景瑜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如果他不是在做梦,他绝不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听到鹿鸣声!谢景瑜抬手重重一扇自己的脸颊,还自盯着净涪和五色鹿的方向喝声道:“到底是谁!?”五色鹿不再作声,它只看着净涪。净涪却没有看它,而是从随身褡裢里摸出一盏油灯点燃。暗黄的一豆烛火亮起,照亮了他身前的一小片地界。谢景瑜在烛火照亮黑夜的那一刻便望见了那位手托灯烛的青年僧人,虽烛火昏黄,但他却一眼便认出了这个青年僧人就是今日他路过这里时见到的那位青年僧人。他不知道他的那位堂弟在他离开之后曾着意到净涪面前拜见过,但这不妨碍他看出这青年僧人的不凡。净涪抬起眼睑看着他。昏黄的烛火亮在他手上,却没能照透他的双眼,反更衬得他那双眼睛被这无处不在的夜色更广袤更幽深。几乎是在净涪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谢景瑜就下意识地站直了背梁,撕去披散在身上的风流外衣,流露出内里真正的恣意随性。夜色缠绵无尽,却掩不去这少年郎的恣意,亦同样压不住他的随性骄傲。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少年郎。谢景瑜站定,迎着净涪的目光合掌弯身,“谢景瑜见过师父。”谢景瑜不是他的那个堂弟,不会在与人见礼的时候将自己的名字拆解成什么谢家景瑜。于他而言,他从不是什么谢家景瑜,他仅仅只是他——谢景瑜。净涪看得他一眼,站起身来还了一礼,然后抬手一引,便就重新坐了回去。谢景瑜明显地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回过神来,也不多讲究,真就直接在地上盘膝坐了。然而他才刚坐下,却在不经意间往净涪侧旁瞥了一眼,望见趴伏在净涪身侧的五色鹿。谢景瑜又是一愣。五色鹿抬眼望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谢景瑜腾地在地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