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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飘在他们头顶,傅见驰眯起眼,询问道:“你们在里面看到人了?”“看到了,她在里面试婚纱。”“我是说吴咎的美术老师。”余砚觉得有点奇怪,如实回答:“没有,没看到。”水流如从上向下铺盖的无色纱幔,贴着车辆倾斜弧度滑落,前方道路和人行在视野中变得一团模糊,又倏地被雨刷描绘清晰。余砚心里的困惑也像这块挡风玻璃,一时透彻,片刻朦胧,皆来源此次的任务幽魂。吴咎可以说是接触过那么多亡灵中较配合的那一类,沟通不算积极,倒也顺畅,除了某些言行举止——他没有愤怒、没有焦虑、更没有烦躁和不安。总是略无力的半垂着一双眼,看起来像深思,又充满发泄情绪后的空洞倦怠。也许还有什么是没有了解探索到的…….在对方沉默的掩盖下。“就这样直接回原泙?”在上司近距离监管下,余砚没有把自己的迷思表露出来,他选择一点点去探寻。“对。”“还是回去找你的美术老师?”余砚在婚纱店里倒是对这句倒是听得很清楚,他回头:“可是他们不是过不久就要结婚了么?直接在这里等他回来举办婚礼,应该更方便,毕竟这里有他的家。”吴咎从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中微微侧头。道:“这里没有我的家。”余砚无言以对,想了想回道:“等你转世,就会有一个新的完整的家。”吴咎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不再说话。“除了邵执文,你没有其他想见的人吗?”余砚没有听对方提过除亲人和美术老师以外的朋友,不由好奇。“没有。”回答他的是不带犹豫的答案。“感觉好像任何人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余砚盯着抹布擦桌一样掠过的雨刷,继续道:“不过有一个三年没联系还重视的老师,也很可贵了。”“快三年。”吴咎的重点让余砚不解,他继续更正道:“还没有到三年。”“记得真清楚。既然这个老师分量那么重,为什么你们后来就没有联系了?就因为你在国外?国外也可以打电话发短信的。”余砚不忘补上他从人界了解到的通讯方式。吴咎平静道:“是他不想跟我联系。”“为什么?”“因为我们分手了。”说出这句话的他显得更加忧郁。“你们……”余砚回头,语气带着难以置信,道:“你们谈过恋爱?”“没错。”终于知道异样的地方在哪里了。死后第一件事是去见自己几年没联系的老师,看到恩师和未婚妻的结婚照没有露出一丝笑意,甚至得知邵执文不在家中便立刻返回,大费周章要在婚礼前见到他,这些都是因为吴咎和自己高中的美术老师还有另外一层关系。恋人,比师生更切肤的一种情感关系,当两者重合,就变成了隐秘、深沉、微妙的羁绊。小小的震撼过后,余砚问道:“是他跟你分手的吗?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吴咎把头靠在窗上,似乎在回忆,道:“原因是不想耽误我,这多半是他的借口,我当时人在国外,无论电话里怎么挽留,他都坚持要分手。”余砚脑海里对应地浮现出婚纱照里邵执文的浓眉星目,道:“也许……真的若他所说。”“不管原因是什么,我们最终还是分手了,他答应我会等三年,三年内保持单身,如果三年后没有放下这段感情,我们就复合。”原来方才吴咎强调“没到三年”是因为这个耿耿于怀。余砚道:“如果他放下了呢?”吴咎微笑,却没有半点温度,道:“就各自找寻新的开始。”“他没有到三年就已经开始了……”余砚观察着对方的表情,道:“你对他还有感情吗?”对于这个问题,吴咎像是第一次考虑答案,他想了很久,余砚都要以为他不会作答了,才轻声道:“有,不过我也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情……”他的表情复杂难言,像是天空中积压滚动的阴云。“你回国的事他知道么?”沉默良久,余砚又重新找了一个话茬。“知道。”“那他去原泙办事,会不会顺便去找你?可是你已经……”余砚皱眉,话锋一转:“他也许知道了。”吴咎道:“知道又怎么样?”“知道了然后去参加葬礼?我们要不要去灵堂看看。”对于余砚的建议,吴咎意外回绝道:“不,不去灵堂,直接回家。”“你不是想见他么?”驱车回到吴咎所住小区的停车场,找到车位停好后,余砚和傅见驰跟着吴咎进楼,坐电梯直达19层,刚入夜不久,电梯里寥寥几人。到达后,吴咎在门口输入一串解锁密码,大门开启。吴咎公寓的风格极简,全部由黑白灰三种颜色而成,家具精细轻捷,颇具现代感。“平常就你一个人住这?”余砚走到奶白色桌边,看到上面置放着一个插着满天星的玻璃瓶。“没出国前就我一个人在这,出国后请了保洁公司的人来定期打扫。”面对纤尘不染却没有半点人气的家,吴咎神情恍然,他慢吞吞、每一步都像在克制不发出声音地走到余砚旁边,看着繁茂成团的满天星微微蹙眉,接着左右顾盼,一瞬间露出凛然的表情。余砚看到他径自穿过客厅,往卧室那边走去。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名男子,与照片里气宇轩昂的精悍不同,本人眉宇恬淡,眼角带着细纹,却流露出儒雅神韵。邵执文看到吴咎后明显错愕,很快镇定道:“你回来了。”“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吴咎的声音轻微颤抖。“我来这里……看看。”邵执文扫了一眼吴咎身后的余砚和傅见驰,“吴咎,他们是?”“他们不是人类。”邵执文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吴咎继续道:“你帮我整理了画室。”“嗯,这间房你不是不让别人动么,我刚才稍微打理了一下。”吴咎走进去,发现自己看完后丢在桌上的书籍已被收入书架,随手置放在墙角边的画框装裱在墙,几个高低画架整齐跟书架排列在一边,像是不再供人使用的退休工具,天花板中间垂吊着几个圆柱形灯,橘黄暖光照射在画架的空白画纸上。零散小件全部收纳,中间地方空出来,吴咎回头道:“谢谢。”“随便收拾了一下,以为不会有人来用这些,如果你要用,可以在书架和柜子里找,都在里面。”邵执文沉吟,望着他:“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第28章余砚和傅见驰走到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