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尬得不行。她卡壳几秒,随后从善如流地接受现实:“那我睡一楼卧室,没问题吧?”“你随意。”他说,“我在的时候,少闹动静。”林未光掀了下眼皮,算是明白了。——对程靖森来说,她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存在,甚至连“麻烦”都算不上。无所谓。她撇撇嘴角,心想还巴不得没人管她。这尊大佛一来,她也没看电影的心情了,回卧室套上条短裤,便打算去厨房看看粥好没好。途经客厅,灯黯着,程靖森坐在单人沙发上,手在笔本键盘上敲打,像是正忙。林未光伫在拐角,视线不经意朝他瞥去,就没能再挪开。这人皮相生得未免太好,随意往那儿一坐,黑黢黢的房间都亮堂起来,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什么……蓬荜生辉?她自知是条颜狗,整天看着这么好看的人在跟前晃,难免心乱,于是艰难地撇开脸。她这些小动作逃不过程靖森,他当是小孩的好奇心作祟,便也没出声提醒。林未光往走廊那边走了几步,觉得吃独食不太够意思,犹豫片刻问道:“你吃晚饭了没?”程靖森没抬眼,“你会做饭?”“那当然,你以为我没点生活技能?”小孩儿语气中的自满不加掩饰,宝气得好像在炫耀什么厉害事情,十分有趣。程靖森卖她个面子,微抬下颌,“我看看。”林未光暗自掂量自己那点儿厨艺,估摸着应该是能入口的,于是便去厨房盛了两碗端来。程靖森处理着公事,耳畔传来林未光趿着拖鞋由远及近的声响,安分不下来似的,总要闹出些动静。像是在家里养了宠物。他皱眉,将笔本合上,为刚才转瞬即逝的想法感到荒唐。林未光毫不知情,她把吊灯调亮,自顾自在餐桌前落座,余光瞥见对面椅子被拉开,她将碗往那推了推,“喏,刚出锅。”程靖森打量一眼这碗卖相不错的热粥,眉峰微扬,瞧不出什么态度,随后拿起瓷勺慢条斯理地尝了口。意料之内,味道乏善可陈,只是碗再普通不过的粥而已。这样的厨艺对自小锦衣玉食的千金来说已经难得,程靖森不予置评。但对面那道目光过于炙热,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身上,程靖森掀起眼帘,对上小姑娘被暖光染成桔红色的瞳仁,星星亮亮的,像在期待什么。他不明显地顿了顿,随后点评:“你撒盐的时候地震了?”……林未光差点儿把勺子给掰折。她看他慢条斯理酝酿这么久,还以为要吐出什么好话,没想到这人平日里温和谦逊有理数,损起来却能把多年涵养喂给狗吃。她敢怒不敢言,只能瞪他一眼,没好气道:“那真委屈您了,我自产自销行吧。”程靖森看多了她温顺的模样,当下才从她神情中找出些许初遇时的影子,桀骜而乖张,整个人锋芒毕露。不过随口说两句,就开始露出犬齿张牙舞爪,活像只坏脾气的狼崽子。他轻轻摇头,失笑,“小孩儿脾气。”话音刚落,又接到对面一记眼刀。他神色如常,温和提醒道:“小朋友,你要学会控制情绪。”林未光暗自翻了个白眼,干巴巴笑笑,回他:“受教了,您是我人生导师,我可舍不得您将就。”说着,伸手就要把他那碗扯过来。程靖森看她这赌气样有些好笑,安抚似的拦下她动作,“急什么,没说不喝。”林未光闻言,撇撇嘴不吭声,勉强接受这个没有歉意的道歉,坐回自己的位置。一顿饭吃得很安静,程靖森虽然嘴上损,但很给面子的留下空碗,这让她心情稍微明媚些许。待收拾好餐具,钟表时针已经指到上缘中央。林未光边抻懒腰边往客厅走,提过桌上那袋医疗用品,打算换掉纱布就回卧室睡觉。她盘腿坐上沙发,余光瞥见程靖森从酒柜拿了两瓶洋酒,动作娴熟地兑满一杯。灯光荡在玻璃壁上,冰块碰撞,酒液被晃得溶溶滟滟。林未光盯着打量两秒,没忍住问:“这杯多少度啊?”程靖森挑眉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而是伸手从冷藏柜里拿出盒什么,给她抛过去。林未光下意识接住,定睛一看——乳酸菌酸奶。她瞪眼看向他,对方好整以暇地抬了抬酒杯,道:“高考前都算未成年。”得,这会儿又换上副长辈嘴脸了。林未光将吸管插好,恶狠狠地喝了口饮料,“我爸管得都没你多。”“现在你归我管。”他说。男人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无异于一拳打在棉花上,她犯不着自讨没趣,认命地开始自行处理腿上伤口,不再贫嘴。程靖森斜身倚在墙壁,彼此距离不过几步远,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他能将她身上大小伤口看得清楚。她手上动作很熟练,包扎起来毫不拖泥带水,这不该是个世家千金应有的,看来过去五年里没少吃亏。程靖森静静审视片刻,问她:“伤怎么样?”林未光垂着眼帘,戏精因子蠢蠢欲动。她思忖片刻,开口缓声道:“叔叔,这就是你不知道了。”“这种程度的伤,我这些年早就习惯啦。”她停下手上动作,仰起脸对程靖森笑笑,“放心吧,不要紧的,照样能跑能跳。”这答案信息量很大,配上少女满脸无害,任谁听都会心生怜悯。可惜程靖森没有多余慈悲,他对旁人的苦难不感兴趣。倒是小姑娘一套又一套,眉梢眼尾全是戏,让他觉得很有意思。“你很聪明。”程靖森看着她,说,“但博同情这招对我没用。”男人语气淡然,神色平静而温和,林未光迎上他视线,竟然有种被明晃晃剖开的错觉。她暗自叹息,心想果然是冷漠无情资本家,还真吝啬情感。既然已经被拆穿,她便眨巴几下眼睛,果断软声道:“程叔叔,我错啦。”“……”程靖森轻蹙起眉。他没想到她这身骨气收放自如,犟起来逞凶斗狠,软起来娇声娇气,让人不知说什么好。这小姑娘还真是总能出乎他意料。“我这不是想跟你刷点存在感嘛。”林未光耸耸肩,“而且我这五年摸爬滚打,的确不算轻松,这是实话。”她抬起脸望着他,坦然道:“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说明白点,在夺回林家之前,我必须也只能仰仗你。”程靖森的凉薄是骨子里的,责任感与共情无法打动他,想与这种人打交道,只能凭诚实二字。同为缺乏良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