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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黑,无边无际的黑……后来,他好像听到了父亲的呼唤,可是无论如何睁不开眼睛。意识正在消失,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正在这时,一股利箭一样的气息突然刺入他的身体,毫不留情地肆虐流窜,瞬间的非人剧痛居然让他再次感受到生命的存在,连无边的黑暗都被吓退。一道阳光照入眼帘,那么刺眼。王源把整个身体埋进被子,此刻的黑暗让他觉得安全。阳光的前面,还是那双眼,背着光明,冷酷如霜。没有人比王源更清楚所发生的一切,可是,他不敢说一个字,包括对他的父亲,因为当他被踩第二脚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在场!琅嬛阁,小寰天。众人依旧分君臣落座,原本在未名湖畔嬉戏的孩子们,除了被送去就诊休息的王源之外,也都站到了各家长辈身边。这一场风波中的另一个主要参与者君寒直直地跪在门外,时近午后,温暖的春阳已经将他的衣服头发晾干,只是未经打理皱皱巴巴的,头发也散乱。左边脸上五指清晰,嘴角肿胀,这是君子渊的杰作;脖子里,一道紫色的淤痕赫然在目!君寒双手平举,托着一块寸许宽,尺许长的乌木戒尺,尺面光洁呈暗黑色,纵然春日温暖,也似乎不敌尺上传来的幽冷清光。跪了太久,举了太久,君寒双臂早已不堪酸痛,黾勉举着,也不过是那份倔强和不知将会受到如何惩罚的恐惧。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经历一场生死,还要面对所有人的苛责。站在大厅门口离君寒只有一条门槛之隔的君默宁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太早治好了他,此刻,他应该舒舒服服地躺着休息,跟那个该死的王源一样!大厅中央,君宇已经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始末叙述完毕,自己的三弟先遭侮辱,二弟此刻又身遭重罚,十三岁的丞相长子无一句求情之语,甚至言语平静,却是谁都能看出眼神间隐忍的悲愤。丞相府家教森严,不骄不躁不愠不怒,怒目金刚也作低眉菩萨,可是自家兄弟受了欺负,身为兄长怎能袖手?!事情始末说得丝毫不差,连一个细节一个动作都没有遗漏,却着实无一句夸大其词。落水风波,罪不在君寒一人。此刻,王源在房中休息,而自家兄弟却在门外是受苦,凭什么!听完君宇的叙述,作为皇帝股肱之臣左膀右臂的老太师洪成泰一脸威严地问道:“你们都亲眼目睹了这件事,君大公子所说,可是实情?”众孩子瑟缩着,噤若寒蝉。“宇哥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六)清脆脆的声音源自于在场唯一一个女孩:霍忍冬。齐风云一脸慈和,像一个邻家老爷爷,“你是忍冬吧?”霍忍冬不理睬自己老爹使来的眼色,因为摔了那一跤岔了气之后的脸色也依旧苍白,她转头看了一眼神情平静无波、衣着同样狼狈的三哥哥。他依然双目低垂,沉浸于他安静的世界,但是他被傻傻笑着的阿九握着的手,却握着拳!八岁的女孩霍忍冬深吸一口气,勇敢地站到君宇身边,口齿清楚,神情坦荡:“您是皇帝伯伯?我是太医院院正霍本草的孙女儿霍忍冬,我可以证明,我宇哥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王源失手把一块烂泥砸在阿九身上,我先跟他吵的。要不是后来他骂我三哥哥‘天残地缺’,我寒哥哥不会跟他打架!皇帝伯伯,若是忍冬有错,您和爹重重罚我,可现在,凭什么两个打架的人,王源在房里休息,我寒哥哥却要跪在外面?”女孩儿清洌洌的声音如泉水叮咚,小小的人儿抬头挺胸,目光坦然,问的是皇帝伯伯,掌握天下权的九五之尊,为何同事不同罚?齐风云饶有兴趣地听着,丝毫不因自己被质问而气恼。“小忍冬,不是皇帝伯伯要罚你寒哥哥,是你君伯伯要罚。”霍忍冬回头,看向可怜的寒哥哥,不明白为什么王源的爹可以为了王源掐死寒哥哥,寒哥哥的爹却不但不帮她还要罚他?他一定很难受!一直平静的君默宁突然抬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迈步朝门外走去。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但是齐风云不动,便没人会动。“爹,救我!”隔了一盏茶功夫,突然传来本该在房中休息的王源虚弱的呼唤。王化成像被烧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冲向门口。傻傻的阿九一看见他,快速跑到门边,双手抱在胸前狠狠地撞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王化成战场上滚过多年的身躯居然被干脆利落地撞到在地上!而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如青山矗立一般巍然不动,这份力气,连久经战场的齐风云都为之侧目。只可惜了……王化成顾不得跌倒在地的狼狈,赶忙站起身,恰恰看到自己刚刚被救回来惊魂初定的儿子,颤抖如筛糠地跪在君寒旁边。他的“救命恩人”君默宁握住君寒手中的戒尺,轻轻一压,强弩之末的君寒双手颓然落下,身体前倾几乎跌倒。大堂中的君宇倒吸一口凉气,实在弄不明白自己这个神秘的弟弟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看到君寒终于可以暂时摆脱折磨,他又重重吐出了心中的无限担忧。君默宁拿着戒尺走到王源身前,递过了戒尺,颤抖的王源抬头惊惧地看着比他还小一岁的男孩儿,胆战心惊地接过戒尺。冰冷的戒尺比想象中重很多。君默宁回过头来,远远地看着不动如山的皇帝陛下,灿烂一笑。像一个做了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的孩子,等着长辈们夸奖和他爱吃的零食,单纯到明净,如此刻外面万里无云一碧如洗的长空。(七)连霍忍冬都没有见过君默宁如此灿烂的笑容,像终年冰封的雪山突然迎来一缕晨曦,在明媚春光的背景下,无比温暖。可是在王化成看来,这个笑容却比恶魔还要可怕可恶。“源儿!君丞相,你儿子到底要干什么?我儿子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王化成再次冲向门外,却依然被齐景霄的大个子挡在身前。君子渊只是坐在皇帝下首的第一个座位上,清茶浅啜。听得王化成气急败坏的质问,揽揆十数年的中年丞相放下茶盏,语气冷冷的,“犬子做错事受各方责难君某都管不了,令郎的事自然也轮不到君某过问。”他和齐风云都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会看不出王化成掐着君寒的位置太过于偏上,除了能造成痛苦之外,短时间之内根本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