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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黧黑的脸庞,不高不矮的个头,脚步稳健,走到他面前问:“是姜兄弟吗?”姜世翀点头,主动伸出手说:“你好,我是姜世翀,这次要麻烦你了。”对方爽朗地跟他握了一下手:“我叫刘昆,他们都叫我老刘,张局让我听你差遣,所以不用客气,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就行。”一般人听到这种话都会客套一下,可惜姜世翀向来不会那些虚头虚脑的东西,所以就点了点头说:“我现在要去新肖家村,想请你带路。”刘昆愣了一下,很快也干脆地说:“行,车就在附近,我们这就过去。”不久,姜世翀便坐上了刘昆写着“警察”字样的车子,往新肖家村去。说来这事也是个巧合,姜世翀在人世间流浪几百年,作为一个非人的生物,不记得前尘过往,也很难与人交上朋友,但是他偏偏非常喜欢人,所以在碰壁无数次后,居然也让他交到了几个真朋友。这些朋友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变化,有的已经离开人世,有的蹦跶得正欢比如廖天骄,在C省这儿则有他一个老朋友,那个人现在在C省公安厅里工作。许多年前,姜世翀救过还是孩童时候的他的命,许多年后,那人成了一名警察,却发现姜世翀成了他的队友,如今,那人不再在一线奋战,姜世翀却还在,所以这次姜世翀来查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拜托对方。刘昆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说:“去新肖家村的路有点不好,你要坐稳了。”姜世翀点头:“好。”刘昆似乎对这个不苟言笑的他市同行有些好奇,过了会忍不住问:“姜兄弟这次是要去肖家村办什么案子?”姜世翀说:“找人。”刘昆眉头一皱说:“是找外人还是肖家人?”姜世翀说:“外人。”这次刘昆沉默了会才开口道:“姜兄弟,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听不听随你。”姜世翀看向刘昆,被那双眼眸盯着,这个也算是“老油条”的四十多的老警察竟然心里有些怯,遂咳嗽了一声才道:“不是老哥我故意吓唬你,肖家村的情况比较复杂,你大概也听说了,那个村里住的人都懂些……呃……邪门歪道……”老刘看向姜世翀,发现他并没有质疑这种唯心论,才放心地继续说下去,“这事是有真凭实据的,几百年来,本地人没少吃他们的亏。你别看现在是21世纪了,那个村到现在还像活在百年前,宗族意识强烈,极其排外,本地人对他们都能避就避,就连我们也不喜欢管他们村的事,好在他们也不喜欢找我们警察。这些年吧,他们村的风气似乎活泛了些,看着没以前那么排外了,有人出山念书,还有些驴友什么的去过村子里,一开始上头还挺担心会出事,嘱咐我们多注意,后来发现没事,就以为这个问题解决了,其实我们本地人一点都不觉得,肖家村的人还是肖家村的人,只不过没以前那么外露罢了,所以你如果是要去那查拐卖人口案的话,难度不小。”姜世翀说:“不是拐卖人口,是故意杀人。”他从口袋里摸出方晴晚的照片给刘昆看,“这女孩你见过吗?”刘昆看了一眼说:“有点眼熟。”过了会一拍方向盘说,“想起来了,这不是去年年底来镇上探险的女驴友么,住在大众旅社里那个,我还跟她打过照面呢!”姜世翀有点意外,问:“你在哪儿见到她的?”“所里啊,她来报案,说丢了东西,那天刚好我带着徒弟值班。”姜世翀掏出小本子,在颠簸的车上运笔如飞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说自己丢了什么?”刘昆说:“12月……12月19日吧。”方家夫妇说12月20日后方晴晚就没了音讯,而廖天骄说12月18日方晴晚给他打过电话,说找到了解决撞邪问题的方法。刘昆在一旁接着说:“那个女孩说自己丢了块贵重的手表,怀疑是肖家村的人拿的,吵着要去指认人,我只好陪着她去村里转了半天,结果后来她自己又发现表是落在旅社里了。你说说这事,要我说吧,这些驴友就没一个省心的,不好好呆在家里,成天闹腾些有的没的。”姜世翀把刘昆抱怨以外的话记完,然后在后头打了个问号。方晴晚的举动在他看来目的很明显,她是想要找个借口潜入肖家村查找些什么,是什么呢?姜世翀在笔记本上写下“1、桑家夫妇伪装儿子撞邪将方晴晚骗来本地;2、方晴晚发现不明线索潜入肖家村;3、方晴晚魂魄丢失(凤皮皮曾见过)”……写到凤皮皮三个字的时候,姜世翀的笔停了停,跟着又写了下去“4、桑家夫妇被小鬼反噬”。姜世翀看着本子上的事件链,信息,不算少,但是关联,仍缺乏,也许要补上廖天骄他们那一边的调查结果才能合成一个圆。车子猛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姜世翀的本子飞了出去,他伸手一抓,稳稳捞回手里,然后不动声色地放入怀中。一旁的刘昆开了车窗骂道:“找死啊!”车头前站着个年轻人,正面红耳赤地看着前方一群人,怒吼道:“肖家村的王八犊子都他妈给我滚出来,我李厉枭今天不报我姐的血海深仇我就不姓李!”姜世翀的耳朵动了动,探身去看,车头前杵着的背影十分眼熟,更眼熟的是在这个人身周所散发的一股鬼气,所不同的是,今天早上那股鬼气还是克制住的,现在则显然处于爆发边缘。往前不远处已经是肖家村村口,十来个青壮年汉子守着刻有“肖家村”三字的牌楼分毫不动,神情阴鸷地盯着叫阵的青年人,而那青年人正是姜世翀今早才见过的那支代人哭丧班子的班主。刘昆见李厉枭不肯让开,解了安全带跳下车去,说:“吵什么吵什么,没看见警察在嘛!”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厉枭回头瞪了一眼,那一眼直看得刘昆心头一寒,不由得就缓下了脚步。不对!刘昆低下头去,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脚跟边就多了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少年,少年生得面目模糊,像是隔着一层纱一样,唯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贼亮贼亮。刘昆揉了好几次眼睛去看,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样子,而少年此时伸出双手死死地搂住了刘昆的脚脖子。“刘叔叔,陪阿猴玩嘛!”少年人撒骄道。原本就阴郁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更阴沉了,灰色的天空沉甸甸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压下来。一股夹带着森冷寒意的冷风刮过,吹得刘昆前心贴后背的凉。他牙齿“咯咯”打战,脑子一团浆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可是就是转不过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