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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何秀梅的婚礼。她穿着白色婚纱,手捧花束,一步步走向新郎官。谢家敏搭上前往美国的飞机,庄鹏在机场等待接回他的爱人。司仪面对着新郎新娘,庄严道:“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飞机剧烈地颠簸着,乘务员混乱地奔跑着,乘客开始尖叫。新娘对着新郎微笑,眼里盛满爱意。飞机开始坠落,火光冲天。“是的,我愿意。”飞机沉入海底,残骸漂浮,血rou模糊。“好,我以圣灵、圣父、圣子的名义宣布:新郎新娘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蔚蓝深海,一片寂静。全剧终。我丢下笔,冲过去找庄坪。我cao,这是什么cao蛋剧情。我对着庄坪:“你他妈这是想被观众寄刀片还是想报社?”他抬起头来,苦笑:“有时候,现实永远比艺术更cao蛋。”“什么意思?”他就不回答我了,只是把我轻轻拉过来,握住我的手:“对不起,不要逼我。”我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杀青的那天,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晚上我们去酒店吃了一顿饭,庄坪请客,点了很多菜。但是点了更多的酒。到最后,我们所有人都喝醉了,胡言乱语、手舞足蹈、哇哇大哭。邱婷婷握着我的手,眼神哀怨:“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被庄先生一把推开,低下头强吻我,我被他的酒气醺得喘不过气来。邱婷婷在旁边捂眼大叫:“啊啊啊,当众搅基,成何体统!”……17分别的那天,夏天已走向末尾。秋的凉意已起,行道树的枝叶早不复盛夏的光景,瑟缩着蜷起来,等待成为枯蝶,从树枝坠到泥土里去。庄坪穿着一件黑色的薄风衣,风把他的额发撩起,我注意到他的嘴唇有些发白。大概是冻的。他很怕冷,在夏天风扇都不敢对着吹,所以我们家的风扇都是摆头摆得不亦乐乎。我想去吻他,给他热度和温暖,可惜已经不行了。我们已不是谢家敏和庄鹏。我们只是陈明旭和庄坪。我和他面对着面,隔着一尺的距离,是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他笑了笑,抬起手来,似乎想像往常一样摸我的头。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我上前一步,握住那只空落落的手。我说:“保重。”他上下晃了晃,也道:“保重。”他握得有些紧,我们应该握手超时了。于是我抽出手,摆了摆,向他道别。我转身离去,没有回头。我怕我眼中的泪落下去。没有多余的话可说。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太过于入戏。我们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让对方走出自己的生活。我想起他曾提醒过我的话:“这样努力入戏是好,就怕到时候出不了戏。”可惜我当初想的是什么?当时我只是个努力让自己爱上庄鹏的小演员。这场爱情太过于深刻,刻骨铭心,痕迹有些难清理。不过没关系。时间能消弭一切。我可以慢慢来。我打开手机,翻到最后,点开庄先生那一条,长按,选择,删除。手机弹出:是否确认删除庄先生?我用手捂住心口。那里有点难受。我点下“是”,于是Z那一条下面,就空空如也了。这部电影没有在大陆播出,确实,也没法播出。但是似乎在国外拿了什么奖,挺厉害的奖。我没有去参加颁奖典礼,庄先生去的。我在电视上看见他穿着白色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上台领奖。领奖台上的灯光很耀眼,把他也照得闪闪发光。他拿着奖杯,顿了顿,说的是中文:“这是一个用真实的感情表达的真实的故事,感谢每一个参与故事的人。”雷鸣掌声中,我看见他眼角落下一滴泪。我下意识地伸手,面前只是坚硬的电视机屏幕。因为这部电影,我也莫名有了人气。很多公司来找我签约,我挑了一家最劳模的。是的,我需要很多很多的工作,像谢家敏一样,忙起来自然就没有时间来思念。我的助理是个年轻小姑娘,每天都在担心我的身体,定时定点监督我吃饭睡觉,年纪轻轻成了个唠叨老妈子。有时候我调侃她:“你再这样下去会嫁不出去的。”她哼了一声:“我怕我嫁出去之前你就过劳死了,还是多cao心cao心自己吧。”我伸手想揉她的脑袋,被她先一步逃开了,捂着头控诉道:“jiejie已经成年了,能别天天像哄小孩一样揉别人脑袋吗?”我的手停在半空,想起这个习惯是向那个谁学的。她见我骤然僵硬的表情,赶紧跑回来:“好啦好啦,给你揉,你你你别哭啊!”我赶她走:“谁哭了,你不是要去给我拿剧本的吗,怎么还在这里?”她一拍脑袋:“是哦!”急匆匆跑走了。我仰头倒在沙发上,手背搭在眼睛上。就一会,一会就好了。第18章那部电影之后,我继续着我的演员道路,庄坪彻底转向幕后,一心一意当起了导演。据说也曾有人找过他,让他演戏,不过都被他婉拒了,说自己志不在此。他导演了很多部作品,不少成了经典,也有几个烂片。但凡是他的电影,我都一个人去电影院,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看完。看到播放演职员名单,观众开始离座,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渐大,座位的走道熙熙攘攘,我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等待放到“导演庄坪”,然后再静悄悄离场。成了一个习惯。我演过各种各样的角色,从古代公子到现代偶像剧男主,从人人喊打的邪魅反派到为国捐躯的正义革命领袖。所有人都夸我的演技好,入戏快,出戏也快。我总是笑笑,说多练习就好。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出戏快是因为我永远在某一个戏里,难以自拔,不曾出来。所以现实对于我来说,也只是一幕戏。我是谁?夜深人静,我常常被这个命题缚住,挣扎而不得出。我只好用力蜷缩起来,把泪水藏进我的枕巾。我们一个演员,一个导演,从未合作过。我合作过所有与他合作过的演员。像个绕口令。这是刻意避开的。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他。这么多年过来,我从偶像到影帝,花边新闻寥寥无几,不是公关得好,而是真的基本上没有。我曾试着谈过一两个女朋友,但结局都是一样的,我依旧是一个人。她们离开我的时候,措辞是惊人的相似。“我与你分手不是因为你不好。你很好。但是你爱的不是我。”那我爱的又是谁呢?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弯了,试着买过几张GV,可是我看着在床单上翻滚的两个男人,只能回想起那天晚上,庄坪给我手法很不轻柔地擦头发,碟片机嗡嗡响着,我与他谈论西楚霸王的爱与恨,司马迁的偏爱与愤懑。结果因为一场乌龙放出的是小黄片。后来呢?晚上我梦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