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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你含辛茹苦的养,他根本长不成人。”“他娶了我,顶多是费点力气干活,被你生下来,却要拿命来填你要的孝心!”她指向棺木:“如今他把命还给你了,你的含辛茹苦、心血骨头全都在那,你去拿啊,没人和你抢了!”又抓起冥纸元宝:“我是赵金的妻子,一辈子都是他的人。所以我一定会奉养你!你不是总说,我奢侈败家吗?我所有的银子,都为您置办这些了,都是给您的……”忽的,她面目狰狞起来,一把一把冥纸砸向赵阿婆,撕心裂肺:“来拿啊!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拿啊——”翠娘在村里,一向温柔和气,这样疯魔的姿态,连村里的男人都不敢碰她。赵家女儿和两个女婿,甚至今日赶来的远亲,全都不敢上前。下一刻,翠娘的声音戛然而止,慢慢捂住肚子。明黛察觉不对,挣开秦晁过去扶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有经验的妇人瞄向翠娘下面,当即叫起来:“呀、这、这怕不是要生了!”明黛心头一惊,岂不是早产?不等明黛开口,已经有妇人张罗:“快、快请稳婆啊!”“怎么能在灵堂刚生孩子呢!”“去屋里去屋里!”明黛手臂一紧,被秦晁扯出来挡在身后,他皱眉道:“你会生孩子?捣什么乱!”在妇人的指挥下,村民七手八脚把陷入疼痛中的翠娘送到屋里,烧热水的烧热水,请稳婆的请稳婆,灵堂似炸开的锅。明黛怔愣着,好久没有回神。明明前一刻,这里还沉浸在翠娘的疯魔造出的尴尬与难堪中。但在胎动那一刻,这种氛围莫名消失——大家默契的暂时搁浅,人命为先。秦晁说的没错,这里的所有人,包括赵家人,都不会真的对翠娘下手。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只能是自己撑不下去了。……赵金的吊唁,在一场悲闹中草草收场,翠娘的生产,却在一阵阵无力挣扎中,迟迟无法结束。赵阿婆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翠娘生产期间,她都在另一间屋里,神神叨叨念念有词。赵家姐妹安抚半晌无果,焦躁的在灵堂里等着。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孩子依旧没出来,村民们做完能做的事,在外站了一会儿,纷纷散了渐渐地,只剩秦晁和明黛几个人。胡飞和孟洋弄了点吃的过来,秦晁拿给明黛,她摇头,眼神死死地盯着产房。她像是在害怕什么,手指焦躁的拽着披风,躁动不安,全然不似以往的淡定自若。下巴忽然被捏住,秦晁用了些力,冷冷的看着她:“吃!”秦心和胡、孟二人纷纷愣住。这么久以来,晁哥对嫂子只有温柔关怀,什么时候这么凶过?明黛被迫望向秦晁,颤声道:“明知她身怀有孕,何故纵她发泄?”秦晁垂眼看她,眼中无波无澜:“她这口气,总要宣泄出来的。在你看得见的地方,用可以控制挽回的方式。和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用你意想不到的方式,你更愿意看到哪个?”明黛没有说话。秦晁用披风裹住她,挡住寒风,也拢住自己的声音,只给她听“你在怕什么?”秦晁的话,似一柄利箭,精准无误的射中少女瞳孔中的惧色。她眼神一震,浓黑中涌出更多恐惧。她的确在怕。她怕翠娘也走到了绝路,怕她没有了任何希望,连腹中孩儿的生机也要抹杀。曾经,她的朝气蓬勃,干劲十足,一颦一笑,都深深打动明黛。而今,她身上再无半分生机,只剩死气沉沉。她怕翠娘在这个节骨眼选择放弃,选择轻生,像她记忆里的自己一样。秦晁眼神轻动,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不会的。”明黛连连点头,回抱住他。她像是在回应他,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嗯,你说的对,我相信你,也信翠娘。”稳婆从房中出来:“热水!还要热水!”赵家姐妹两对夫妇从瞌睡中惊醒,满脸茫然,赵阿婆恍若未闻,明黛怔了一下,转身往灶房去。“烧水!烧水就可以了!”她飞快抹去眼泪,笨拙的舀水,又蹲到灶膛前,想将还未熄灭的火重新烧旺。可她哪里做过这些事,刚刚抓起枯草把子,手指就被小刺戳到。她面露痛色,却咬着牙毫不在意,继续埋头烧火。秦心抹去眼泪,跑过去去换她,但她停不下来。仿佛每多做一件事,都能为翠娘添一份力气,鼓励她不要放弃。秦晁眼眶泛红,沉着脸走过去,将她扯出来。她愣了一下,还想转身回去找事做,去被秦晁紧紧抱在怀里。明黛动弹不得,眼泪汹涌。秦晁埋头在她耳畔,一字一句,伴着沉沉的力量。“你说的是对的,艰难时有人陪着,哪怕这个人无能为力,也能分担痛苦,延长生机。”“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们每个人,都陪在这里。”“没有人会死。”明黛回抱住他,重重点头。……除夕前夜,注定是个漫长的夜。明黛不记得他们已经等了多久。她只记得,当嘹亮的哭声从房中传出时,自己像是也跟着经历了一场生产,一身热汗变冷汗,无力的软在秦晁怀中。所有人都累坏了。稳婆清理了一下产房,出门时笑都抬不起了。“母子平安,是位千金。”刚刚起身的赵家姐妹愣了一下,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赵阿婆呆呆地站在房屋门口,她没有过去,而是失魂落魄退回房间,关上房门。赵金这一脉,算是断了。产房不洁,也不可灌入凉风,饶是明黛有心陪伴,还是被赵家姐妹拦在门外。她二人像是忘了白日的闹剧,客客气气请他们回去养一养精神,她们自会留下照顾翠娘和孩子。秦晁也不希望她继续守着。毕竟丧事在前,这孩子来的时辰刁钻,也不好露喜道贺。他把明黛带回去,就着秦心弄来的热水给她擦洗,然后按到床上。“万事都等睡醒了再说。”明黛确实累了,她握住秦晁的手指,弱声叮嘱:“那你明日早点叫我。”秦晁在她身侧躺下,将她抱着,低低的“嗯”了一声。第二日,明黛的确醒得早,却不是秦晁将她叫醒的。胡飞和孟洋率先听到赵家的动静,满脸惊愕来喊他们。“晁哥、嫂子,赵阿婆……昨夜没了。”作者有话要说: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