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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忘忧原本就不是冀州本土的植物,稀少昂贵,不是一般场合能够触及到的,所以几番思量,晓年心里多少就有点数了。见刘煜目色幽深地看过来,没有开口否认,晓年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震动的同时,有了更糟糕的猜测。刘炘的妃嫔,除了一个徐太妃还留在宫中,包括蒋太妃在内的宫人都已经迁出皇宫,煜亲王一个男子,能够接触徐太妃的机会显然不多,所以他在何处闻到过无忧,答案已经跃然于纸上。“据说忘忧花的毒是日积月累的,如果不加以克制服用,至少减寿十五到二十年,若人本就体弱,恐怕连几年都撑不下去。”已经到了这种时候,晓年不能藏私,他必须把最坏的结果告诉刘煜和洪悬大师,由他们去判断该怎么办。此事涉及皇宫辛秘,洪悬大师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却没有退避不谈的意思。他走到刘煜面前,对煜亲王合掌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乘音绝不会置身事外,贫僧需与方丈相商,随时准备入京……敢问殿下,可有想过接下来如何安排。”御座上的刘荃,不仅仅代表他一个人这么简单。一旦帝王出了什么问题,引发的可能是整个国家的动乱——这一点,无论在敬皇帝、厉皇帝还是先帝时期,都已经用惨痛的事实表现过,后果不堪设想,毋庸置疑。若晓年所说的忘忧之危害属实,而少帝也确实接触过忘忧,那皇帝的身体情况实在不好估量,难免让人忐忑。因为这将不再是少帝一个人的危险,而是整个冀州面临的威胁。少帝有没有用忘忧,他的身体又是否被忘忧所损伤,受损伤的程度如何……这里面的差距,直接影响了宫里乃至整个冀州的局势。如果少帝真的……那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冀州,恐怕又要风云骤起,而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冀州的百姓。乘音乃是镇国寺,在这种可能动摇国本根基的事件下,哪怕出家人本该在方外、不涉红尘,也不能视百姓的性命于不顾。所以洪悬大师才对刘煜说,乘音寺会马上派人进京,探望少帝的情况。只是,同样知道眼下危机的煜亲王,和乘音的僧人是否持着一样的心,却不得而知。洪悬虽然相信刘煜为人,但却不知道面对如此难得的机会,煜亲王殿下究竟会如何抉择。先帝驾崩时用一句“可取而代之”,将煜亲王架在火上烤了几个月,哪怕刘煜再怎么表明心迹,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他对皇位毫无兴趣。如果少帝这时候出了事,那煜亲王登上皇位,就再没有阻碍,他完全可以顺势而为。事实上,现在对煜亲王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着少帝自己身陷忘忧花之毒,伤了根基,损了精神,早早丢了性命。反正煜亲王正值壮年,完全等得起,大可跟少帝耗个几年,也没有在怕的。如此一来,摄政王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也不用冒着被朝臣和后人口诛笔伐的风险,就可以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简直美哉。当然,如果煜亲王要这么打算,首先得灭口的,就是眼前已经知道忘忧花之害的洪悬大师。这里虽然是乘音寺,但大师的药庐在偏僻的地方,打扫的僧人不在,周围全部是煜亲王的亲兵和暗卫,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灭口,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再不济,也可将洪悬大师掠走,关上个十年、八年,等少帝一命呜呼了再放他出来,那时候煜亲王已经是冀州之主,不要说洪悬一人,就是整个乘音寺,也拿他没辙。洪悬大师不愧是乘音寺的高僧,面对可能的险境神色镇定,毫无畏惧。他甚至直接对煜亲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要进京,即表示无论是他个人,还是镇国寺,一定会想办法告知陛下忘忧花的危害,绝不会坐视少帝被毒物侵害而保持沉默,哪怕可能要与煜亲王相对,也在所不惜。晓年站在一旁听大师如此直接地发问,心里很清楚大师的顾虑,但他从不担心自己的刘煜会做jian邪害人的事情。果然,煜亲王很快回答道:“孤与简大夫,会与乘音寺的高僧一同进京,先问陛下情况,如果确认是忘忧,再行商量解决之法。”洪悬闻言,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他没有看错人,殿下选择了先以冀州为重。“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烦请殿下移步,随贫僧去寻方丈。”在回寺中的路上,晓年不禁问:“大师难道不怀疑,所谓忘忧花的危害,是我与殿下谋划好,故意说来危言耸听的吗?”实在不怪晓年多此一问,他知道先帝总喜欢用最坏的一面来揣度煜亲王的心思,他的儿子刘荃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简小大夫几乎可以预料,若是他们这样进京,在刘荃面前讲述忘忧之害,对方第一反应,肯定是觉得此乃煜亲王诡计——他们故意把他用的药说得可怕,是要让他停药,然后让好不容易恢复的身体又虚弱下去,达到煜亲王阴谋篡位的目的。乘音寺的僧人虽然会跟他们一起进京,但洪悬大师知道的事情,全是从晓年这个煜亲王贴身大夫那儿得知的,根本做不得准。且不说僧人不可能让普通人去试忘忧花来证实简大夫的话,就算现在有牺牲者,他们短时间也种不出新鲜的忘忧。听煜亲王的一面之词,刘荃会信才有鬼,他只会以为,慈悲为怀的乘音寺高僧是被煜亲王之流诓骗利用了。所以晓年才想先问问清楚,确定洪悬大师信他们几分。洪悬大师回答:“真的假不了,假的亦真不了,若小友欺骗贫僧,总有会拆穿的时候……更何况忘忧花有没有危害,看看陛下的情况,就一目了然。”晓年这才恍然大悟——因为不希望普通人尝试忘忧,他都快忘了,这里还真有一个现成的、活生生的“试验者”,也就是疑似用了忘忧的新帝刘荃。如果刘荃服用含忘忧的药还能活蹦乱跳,也没有因为忘忧而成瘾,那就说明简晓年所言皆是胡说八道。反之,如果陛下用了忘忧,并出现了晓年描述的一些症状,那就能证实晓年所言非虚。至于简小大夫是从何处看到这些的,已经不是他们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了,所以也无人问起。此刻晓年的心里,其实并不希望自己说的症状在刘荃身上出现。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九州跟晓年的故乡华国,那在科技、医疗方面都是无法比拟的。在没有任何现代医药支持的情况下,原本就难以戒掉的瘾在这里想戒,只会更难,而且危险程度也会极具增加。无论刘荃品性如何,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经历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