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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一滴地流逝,远离喧嚣的城市,沙漠中的夜空格外黑,星星格外亮。丁卓指着璀璨的星空,告诉我哪里是大熊座,哪里是小熊座。我很好奇他怎么懂这些,他苦笑一声,告诉我:“以前你总是半夜匆匆忙忙地走掉,我一个人睡不着就起来看星星。看多了产生了兴趣,就自己买书买杂志研究。”我沉默下来,静静回溯过往,意识到曾经我与他误会重重,并不是丁卓一个人的问题。他不说,我又何尝给他机会说过呢?我总是在逃避,在他想要对我说什么的时候,用各种借口一走了之。我总是在怕,怕他开口让我走,怕他向我提及沁春。于是回避着,回避着,到最后我与他之间只剩下“吃什么”“回去了”这些话题。我有些遗憾地向他靠近了一点,似乎是籍他的体温安慰过往岁月中那个总是慌慌张张躲躲藏藏的自己。丁卓也沉默了下来,可能是想到过去的五年里,多少次阴差阳错的误解。他十分的感概:“要是我当时再聪明一点就好了。”我把嘴巴放进睡袋里,声音闷闷地嘲笑他:“我也一直以为你可聪明了呢,至少和沁春差不多,没想到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话音落地,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在丁卓面前随意地提到沁春。丁卓完全不介意我说他笨,而且他还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我真是个笨肚肠,那么多年都不知道求个婚什么的。”他把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低低地说:“要是我早这么做,你就不会误会我了,也不会伤心那么多年。”满天繁星,景色太好,我忘记了躲开。后来他把那个骆驼头骨带回去,用咸水擦洗得干干净净,摆在我的小屋子里,时常把玩。我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有时候半夜醒来不小心看到,总是会吓一跳。为此我屡次夜半三更痛殴他,却被他搂进热烘烘的怀里压着继续睡觉。第九章完结说来也奇怪,当我不再盲目迷恋“丁卓”这个人的时候,我整个人开始松弛下来。我不再整天关心他的喜怒好恶,我的眼光渐渐放到了自身、放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中去。我开始享受在沙漠中的生活,我发现它是如此的美丽。它有这个世界上最瑰丽的日出,和最寂寞苍凉的黄昏。我曾在寒风瑟瑟的黎明爬上过屋顶,披着又脏又破的羊毛毡子,等待太阳初升的第一道光芒。我也曾数次追着落日跑进沙漠腹地,一边灌最烈的烧酒,一边扯着嗓子唱一首荒腔走板的行歌,送走最后一道晚霞。我变得快乐了许多,热烈了许多。这些时刻,丁卓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他总是笑着看我,眼睛里落满了星星。而我对他,倒是变凶了不少。我现在偶尔会骂他了,有时候也会嫌他烦,会在他不洗澡就想钻到床上的时候揪他的耳朵。但是我们的关系反而变得舒服起来,我开始懂得他话中的未尽之意。比如他很烦地抱怨食堂天天吃土豆的时候,我不会再误会他厌烦了这里,而是明白他只是想讨一点娇,要我哄哄他。比如他有时候突然长久地沉默下来,我不会再误会他是在想念某个人,而是知道他可能只是累了。再比如他有时候躲躲闪闪的,好像偷偷摸摸的样子,并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而只是为了给我送一个礼物。丁卓花了很大的力气送给我一只骆驼。当我第一次看到这只活的、庞大的、鼻子往外喷着热气的骆驼时,差点气疯了。因为他告诉我,这是他用手腕上那只十多万的手表向当地人换的。我怒视他:“请问我要喂它吃什么?养在哪里?”丁卓拉着我的手不放,很是低声下气地求我:“你先骑一下嘛,很好玩的。”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意识到他只是想讨好我,我的心立刻软了下来。在他期待的眼神里,我小心翼翼地爬到这只骆驼背上,让他牵着缰绳,在基地周围绕圈圈。丁卓拉着我慢慢地在风沙漫天里走,一边走一边回头温柔地看我:“好玩吗?你是这个基地唯一一个拥有骆驼的人,你高兴吗?”我一点都不高兴,我的脸被风沙打得很痛,而且坐在两米多高的驼峰上,我很害怕。可是看着他温柔的眼睛,我一点难听的话都说不出来,我像是被奇怪的力量蛊惑了一样,也很温柔地看着他:“嗯,很好玩,骆驼的毛好软啊,茸茸的。”丁卓于是更开心了,笑出了一口白牙。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总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总是送不对礼物。”我想起了家里那一堆烂木头,只好朝他无奈地笑:“对呀,我都不知道你给我的那些木头是礼物呢。”“是云。”丁卓突然停了下来,很认真地看着我,“那是云。”“我出生的时候家里人在庭院里种了一棵香樟树。每一年我都挑一段长得最好最粗的枝桠锯下来,凿成一朵云送给你。”“因为我觉得岑染春是这个世界上最心软最善良的小男孩,我想把天上的云捉一片下来裹住你,软软地把你包起来。”“你开心时,身上的云是暖暖的霞色;你生气时,云就变成了乌色,还有雷电闪过;你暖,云就变得轻盈洁白;你冷了,云就凝成了雨或雪……”他专注地看着我,眼中有点点晶莹:“我太笨了,猜不到你的心情,如果有这么一朵云就好了……”我坐在高高的驼峰上俯视地下的丁卓,心像被泡在了热水里,温温的,软绵绵的,也湿漉漉的。过去的那些伤心难过与不愉快的日子,一下子好像离得特别远,隔了一层毛玻璃,是别人的故事了。而我与他,好像已经在沙漠里生活了长久的日子,成为了两个不修边幅的普通男人。那天他静静地牵着我,绕着基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一点光都看不见了,才和我一起回了我们的小房子里。这时,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将近三个月了。每天晚上我都可以看见他的邮箱里,爆满的“速回”。而他只是日复一日的,慢悠悠地跟着我的步调生活。我没有劝说他回国,只是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了两个大皮箱。当他从施工现场做完义务劳动回来,见到我这幅随时要出发的样子,吓得差点瘫倒在地。他抱着我的旅行箱不肯放手:“你要去哪里?你不管你的骆驼了吗?”我耸耸肩:“骆驼我已经送给厨师长了,等我走了就宰了它吃rou。”“那我呢?我呢?”他终于指着自己的鼻子哀嚎起来。我快乐地笑起来:“当然是和我一起回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