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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阳这边的天气变化太快,昨日还是秋雨绵绵,今日便冬雪霏霏,福喜冻得鼻子通红。前厅正堂,有一人长身而立。靛蓝色广袖道袍,被一条月白色腰带严谨地束好,腰间没有什么配饰,只一柄古朴无华的长剑,剑柄上缀着一根庐山派独有的三叠长流苏剑穗。身姿不动如松,气息均匀绵长,单一个背影,辰子戚就能感觉出,这是个高手。“天寒地冻,未曾起身,得知贵客前来,便急匆匆过来相迎,还望莫怪。”辰子戚在皇宫中待了七年,别的没学会,七拐八拐的客套话早已手到擒来。那人转过身,看到一脸诚恳的辰子戚,抬手抱拳:“是李某来得唐突,叨教王爷了。”剑眉冷面,当真是那日在土地庙救了他们的剑客。辰子戚脸上的笑意不由得真诚了几分:“那日多亏侠士相助,本王感激不尽,还未请教侠士高姓大名。”昨天阿木说,这人可能是他舅舅,辰子戚便趁着说话仔细看了看,眉眼间还真跟阿木有些像。“在下李于寒,庐山派弟子。”李于寒也在观察辰子戚,这孩子生了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开口先带三分笑,让人生不出敌意来。辰子戚让人上茶,陪着李于寒坐下慢慢喝。他因为睡过头了,没用早饭,肚子里空空的,此刻喝一口热茶,顿觉舒服许多。丹漪趴在辰子戚的衣襟处,防备地看着对面的剑客。李于寒似乎不善言谈,踌躇了片刻,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辰子戚倒是老神在在,放下茶盏与他攀谈:“前日因车中有女眷,受了惊吓,恐耽搁久了再生变故,没来得及跟您道谢。这两日正准备去庐山拜访……”“你们走是对的,刀剑无眼,”李于寒应了一句,但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言,抿了抿唇,直接开口道,“李某来此,是有一事想跟王爷求证。”“您说。”辰子戚笑着应声。“那日跟您在一起的小孩子,是谁?”李于寒微微攥紧了拳头。皇子被认回宫,是要贴皇榜昭告天下的。当年阿木被夺走,他一路追到了京城,后来伤势过重昏倒。醒来后,在城门的黄榜上,看到了“十一皇子辰子木”几个大字。这些年一直在打听,可惜一道宫墙百丈高,从那以后,再没有别的消息。辰子戚眉梢一动,这人还真是阿木的舅舅?“那是本王的弟弟。”李于寒呼吸一滞:“可是……十一皇子?”“是。”一道糯糯的孩子声音,从门口传来,阿木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外,扒着门框露出半个脑袋。李于寒蓦然瞪大了眼睛,沉默半晌,哑着声音叫了一声:“阿木……”辰子戚朝小胖子招手,让他到身边来。阿木听话地跑进来,站到辰子戚身边,怯怯地看着对面的人。他已经不记得舅舅的长相了,但他还记得舅舅这个人。常娥这些年,时常跟他提起,让他不要忘记,还有个疼他的舅舅活在世上。然而七年未见,过去的种种早已模糊,面对着几乎是个陌生人的李于寒,阿木有些不知所措。“阿木,我是你舅舅,你不记得了吗?”李于寒眼中露出些许痛苦之色。被人抢走了阿木,是他此生最恨之事,每每在深夜想起都痛彻心扉。辜负了meimei临终的嘱托,愧为人兄。他以前,并非师从于庐山派,而是一个小剑门。父母早逝,只有meimei李于清相依为命,后来meimei未婚生子,问他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却不肯说,遭到了师门的责罚……“木子为李,这孩子就叫子木吧,”脸色苍白的meimei,将襁褓中的孩子托付给他,“哥,是妹对不住你,总给你添麻烦……对不起……”李于寒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肚兜,那是给小婴儿穿的,上面绣着一个“木”字。“给你取名子木,便是望你记得娘亲。却不想,跟皇子的排辈取字相同。或许那时候你娘就知道,你是皇子……舅舅没有护住你,你不认舅舅,舅舅也不怪你。”沉默寡言的剑客,说出了进屋之后最长的一段话。阿木看着李于寒,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扁着嘴叫了一声:“舅舅。”说着,便迈腿跑过去,跟舅舅抱成一团。辰子戚咂咂嘴,原本还想卖个关子,跟这位便宜舅舅要点好处。他费心费力地养了阿木七年,可不能就这么白送回去。没料想阿木这个没成色的,就这么跑过去,他想表功也没法说了。低头跟神鸡对视一眼,撇撇嘴。“啾啾!”早与你说过,别人家的崽不要叼到自己窝里养,丹漪似模似样地开口跟辰子戚说话,奈何说出来的只有鸟叫声。“既然没有封地,你随我去庐山吧。”甥舅两个相认之后,李于寒听阿木说了近况,想也不想地开口。“这个……”辰子戚赶紧跟福喜打了个手势,一脸诚恳地道,“阿木自小跟着我娘亲长大,要走,须得娘亲同意才是。”“谁要拐我儿子!”一道中气十足的嘹亮嗓门在院子里响起,不多时,常娥便提着裙摆,凶神恶煞地冲进了正堂。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鸟攻:咦,你娘好凶戚戚:还好吧,我娘平时挺温柔的,只是特殊情况嘛鸟攻:什么特殊情况戚戚:有人要拐走她儿子呀!鸟攻:呃……戚戚:你抖什么?鸟攻:没事什么,这是心虚的自然反应戚戚:→_→第四十八章收礼李于寒看到常娥,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站起身,抬手抱拳:“这位姑娘……”“呸,谁是姑娘。”常娥竖起眉毛,看看拉着阿木的男人,身形修长,五官俊朗,眉间有一道深深的沟壑,见到她之后,神色有些不自然。一看就是醉心武学,不问世事,却一直有什么执念未了的……老光棍。李于寒被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转头看向辰子戚。辰子戚站起来介绍道:“这是本王的母亲,月太妃。”因着辰子戚与新帝的交情,正隆帝死后,天德给常娥加封为太妃。“舅舅,这是娘亲。”阿木有些兴奋地说,跑过去拉住常娥。“原来是太妃娘娘,失礼了,”李于寒拱手行礼,“在下是阿木的舅舅,李于寒。”听到“娘亲”这个称呼,李于寒有些意外,原以为是阿木跟辰子戚关系好,跟随他来到此地,却不知竟是认了月太妃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