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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羊胜哪儿来这么多免费rou脯发放?他很有钱吗?”老倌啧了啧干瘪的嘴,厌恶中吐出一声服气的叹息。“他是襄阳数一数二的巨富,家财无数,在这附近有座农庄,据说养了几万头肥猪肥牛,襄阳城内贩卖的猪牛rou有一半是他家供给,这些送出去的rou脯不过九牛一毛。”赵霁插话问:“我听说他是个大善人,经常救济穷苦,还收留了很多流亡的难民,是真的吗?”老倌讳莫如深地说道:“表面看是这么回事,听说他还会安排那些难民还乡,或去远处安家,每个月都会送走几百号人,那些难民走时穿戴一新,欢喜得很呢。可是……”他看看左右,凑到少年们耳边低语:“我有个熟人也曾流落在羊胜的养济院,后来据说被安排到蜀地居住,说好一到那儿就写信过来,至今三年过去仍音讯全无,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如何了。”这些与众不同的说法引动商荣赵霁对羊胜的兴趣,想见一见这位名动荆襄的大善人,听老倌说羊胜此刻也在渡口上,待会儿会乘那艘最大的船渡江,便打算前去观望,只怕广济介意,先试着同他商量。广济将“与人方便”奉为圭臬,情愿拉下老脸陪他们尽兴,不过事先提醒:“羊先生和他的门徒厌恶出家人,我们上去恐惹敌意,倘若对方言行不善,还请二位多加忍耐。”他们费了一番力气才挤上那艘人满为患的大船,船上至少半数人手持那个寓意归附的黄纸包,很多人不为过渡,专为瞻仰羊胜风采,翘首注视搭在桅杆上的看台。少时船行离港,拖着万千?纹驶向江心,那万众敬仰的贤者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却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秀才,体貌瘦削,眼神精悍,留着一撮与姓氏匹配的山羊胡子,平添几分老谋深算的精明,手持一把羽毛扇子,瞧着又有一丝故作潇洒的嫌疑。唯一与众不同的是那双堪比鹰隼的眼珠子,摇摇望去仍精光闪烁,轻易吸聚了所有人的视线。赵霁脑中闪过诡诈jian商的印象,觉得将他手里的羽扇换成算盘方才应景。然而制造出这么大的排场,却在信徒们山呼海啸的欢呼里传授生意经显然大材小用,羊先生要兜售的是他大肆推广的斥佛言论,商荣赵霁听着并不陌生,全是来襄阳的路上崔冉向他们灌输过的。“佛教崇尚虚无,提倡禁欲,实则灭绝人伦,背逆天理。”“天生万物以养人,佛教戒杀戒荤,使得鸟兽充斥宇宙,虫鱼填满江河,人安有立锥之地?”“圣人为民立教,百姓各食其力,唯独和尚不劳而获,游手好闲,蠹国殃民。”“塑佛印经,建寺筑庵,耗费民财,假公营私,借慈悲为名以完己欲,莫此为甚”…………………………………………羊胜摇唇鼓舌,将佛教抨击成世间至贪至jian,占山为巢,坑蒙拐骗,谋财害命,丧心肆恶的邪教,说到激昂处,扬扇挥袖,摇头晃脑,沉浸在指点江山的陶醉中。座下拥趸也像忠实的臣民,一呼百应,手舞足蹈,每当羊胜恶毒诅咒,便跟着摇旗呐喊,那架势恨不得马上烧光天下寺庙,屠尽天下僧侣。广济定力高深,上船后瞑目念经,自动隔绝周围人的敌视,但心若明镜台,也耐不住旁人魔念横生,羊胜演讲中,不时有人过来谩骂挑衅,进而吐口水,扔脏物,广济能安忍,商荣赵霁却早忍不住火起。他俩对释道一向不置可否,此时只恨羊胜一伙欺人太甚,赵霁先逮住一个掌诓广济的村汉狠推一把,如同往这些信徒狂热的脑子里泼了瓢滚油,立刻激得他们凶性爆发。立刻有七八人涌上来殴打,商荣就近抓住一人手腕,手臂平挥,那人直挺挺飞起,活似人rou扫帚,打得暴民东倒西歪。人群好似破孔的沙盘,以他为圆心漏出个大洞,羊胜的注意力被洞眼吸引,扇子轻点,质问:“这位少年为何行凶?”商荣孤高桀骜,遇上唯我独尊聚众凌寡的强人,反骨便蠢蠢欲动,这些蠢材撒野正好给他发作的契机,臂膀交叉于胸,下巴扬起骄傲的弧度,冷声道:“是你的人先动手的,后面那小子是我徒弟,你那么有学问,难道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吗?”他本想摆出保护者姿态,却先惹恼赵霁。私下里刻薄也算了,大庭广众下岂可如此毁人颜面,他也是男人,自尊不能贱价抛售。“你凭什么说我是狗!我冲你摇尾巴了吗?”锤子似的叫嚣在商荣完美的气势上戳了个孔,他首耳充血,扭头瞪一眼那没脑子的孽徒,羊胜已破口大笑:“看来你这条狗还没养熟啊。”周围人跟着嘲笑,赵霁发觉自己小不忍而乱大谋,心下悔惭,以目光为武器,来回扫视那些仗势欺人的宵小。好在他的小师父也不是什么皮薄脸嫩之人,继续跟羊胜叫板:“我有个问题向请教羊先生,假如佛教真像你说的这么而不堪,又怎能流传千年,与儒学道法并称三教呢?你以偏概全,夸大个别败类的恶行来诋毁整个佛门,如此偏激,孰难服众!”羊胜在襄阳受万人拥戴,所到之处无不逢迎,商荣一开口便被当成了异类,感觉到四周毒刺烈焰般的视线,他挺起背脊,无惧无畏地直抒胸臆。“佛教提倡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千百年来阐法济民,显灵护国,也做了许多有益于人世的好事,并不是你所说的一无是处。”初生牛犊全逞一股意气,慷慨陈词在老辣的狐狸眼中不过是易折的芦苇。羊胜夷然驳斥:“你说佛教显灵护国,都是小儿道听途说,昔年梁武帝崇佛,下诏全民奉教,全国州郡,佛寺不下万余座。可是后来侯景之乱爆发,使得千里烟灭,白骨成聚,他本人也亡国身死,怎不见这一万多座佛寺有一尊菩萨显身救护?可笑世间痴男女,跋山涉水烧香祈福,却入山遇虎狼,渡海遭风浪,丧命身亡前,怎不见佛灵示警?此等迷惑人心,妄谈因果的危言谬论,只好欺骗短见无识者,等到真正的圣教显灵,即刻不攻自破。”他扬首畅笑,用轻蔑排兵布阵,江风波涛似有意为他助威,平静的江面霎时风高浪急,涛声澎湃,一丈高的浪头,接二连三打过来,船身像个醺酣的醉汉摇摆不定,身体不灵便的人纷纷摔倒,甲板上一时间男喊女嘶,乱作一团。有人尖声大叫:“对面的船沉啦!”只见惊涛壁立中一艘船只正慢慢侧翻倾覆,正是与他们同时启航的渡船,船上的人滚瓜落豆般掉入水中,暂时幸免的人死死抓住船舷,形同挂在绝壁上的蚂蚁,风的咆哮也盖不住他们凄厉的惨呼与求救声。“那么大的船怎么突然翻了?”“是船底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