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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二十次地升起了想杀了这个人的念头。容樽还不知适可而止,“你要知足,你知不知道伏羲他娘原来是要叫他庖牺的?我一听这不行啊,雷神的儿子怎么也不能听上去像是个杀猪的,所以给他改名叫了伏羲。你看他现在看着我,是不是总是一脸感激的模样?”凌星未嗤笑一声,伏羲那个傻子,见到谁都是一脸傻笑,每日早晨痴汉似的抱着山里狗子时,也是这个蠢模样。后来啊,那个傻子勤勤恳恳地教那些人类耕作狩猎、语言琴艺,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会的一切都教给他们,日日夜夜,不知疲倦,最后还为了那群贪得无厌的人类东征西战,团结了各大部落,身负陈伤却仍不愿让族人担心,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才独自回到了蓬莱山,倒在了他母亲的墓边。等到容樽早晨出门看见他时,尸体已经都凉透了。天道震怒而欲惩罚人类,而他那个meimei,又为了那些人类补天补地,最终用自己的身体填补了天道的裂痕。天道的怒火灭了,而她自己却落得连尸体也没留下的份上。容樽只得为她在母亲和兄长墓边,立下了一个衣冠冢,把她小时候喜欢玩儿的草绳小人儿埋了进去。“这些小崽子们,说长大了要自立门户搬去昆仑,最后不还是一个个的都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却又柔和,带着独特的韵律,像是小时候偶尔哄他们睡觉时才会弹奏的催眠曲,“好了,回来了,都回家了,那就好好睡吧。”外面梧桐树的枝摆随风轻轻摇曳,像是二丫翘晃着的小辫子,又像是大毛憨憨的笑容。凌星未记得,那一晚站在三座墓前,容樽哭了。从来娇生惯养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伸手遮住了眼眶,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声音沙哑似是喃喃地对他道:“星未啊,他们都走了,从今以后,就剩我们两个了。”那是他唯一一次见容樽流泪。凌星未心口堵的慌,抿紧了嘴唇,沉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走。”那些人类如何,跟他又没有关系。他就想留在蓬莱山上,跟这个娇气鬼待在一起。他本以为,他们能在一起一辈子的…………“大人,隰朋大人?”凌星未倏地从床上惊起,汗珠顺着硬朗的脖颈线条划入衣襟里面,他沉重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大人,您做噩梦了?”婢女担忧地问道。“出去。”凌星未沙哑着嗓子说道,婢女不敢久留,放下水盆和毛巾,恭恭敬敬退了出去。直到屋内没人了,凌星未这才抬起头来,双目赤红狰狞,良久,才渐渐地缓过气来。他简单梳洗过后大步走到院中,本已快到门口了却又掉头回来。沉着一张脸在衣橱里翻找半天,在最底下抽出了一件款式较为文雅的浅色衣袍。隰朋的面色较黑,身材又魁梧,平日里以武将短装示人那是英俊利落,可当他换上浅色的文人衣袍就不那么好看了,府上仆婢全都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他军队里的手下见他从府里出来了,差点吓掉了马,长大嘴巴望着他,“将,将军……您今天这是……”凌星未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兀自上了马,扬长而去。他又来到了高僖的府邸门口,还没下马,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琴声。门房都听的如痴如醉。当他走进去时,高僖正摇晃着脑袋听号钟弹琴。见到他来了,有过一丝吃惊,站起身问道:“隰朋?怎地一大早赶来,可是昨日忘了什么东西在这里?”凌星未的目光绕过高僖,落在笑眯眯的容樽身上,又转瞬离开,板着脸道:“并无。我今日准备进宫探视君上,问你是否要同去。”隰朋和高僖虽然看似都已远离朝堂,但其实还是不一样。高僖年岁已高,除了威望并无实权。而隰朋军队的力量一直被各位公子觊觎,只要他一日还在位,诸位公子面上斗的再厉害,在隰朋面前也得对他客气三分。诸位公子里面,隰朋对其他几位正眼都不给一个,只有面对长公子无亏时还算另眼相待。高僖虽然不忿公子们夺位的行径,但桓公身体羸弱、大势已去,他心里清楚,隰朋这是实际上已站到了公子无亏那边。新君继位已是早晚之事,拥立长公子也是维护了祖宗之法,实不为过。公子无亏也是聪明人,他看破不说破,对隰朋没有多明显拉拢,却暗自对他放宽了许多限令来示好——比如可以偶尔进宫探视一次桓公。高僖长长叹了一口气,原先听琴时的好心情已是不见,思虑良久,点了点头,“曾日君上对我有恩,如今君上蒙难却无能为力,着实愧见君颜……也罢,今日就跟随隰朋进宫,在君上榻前谢罪。”容樽一直在听着二人的谈话,见他们要进宫,觉得这是大好机会,微笑着插进话来,“我与号钟早闻齐王宫的雄伟,不知是否可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冷笑给打断,隰朋斜睨过来眼睛,神色倨傲,“你无官无职,身份可疑,把我齐王宫当做何地?怎么,还想进去一日游不成?”容樽没能察觉出他话语中夹杂的词汇,只是被怼的有些憋屈。想他堂堂上神,有哪里去不得了?他齐王宫怎么了,还能比他的蓬莱仙岛更好看的?高僖虽然也觉得让容樽两人跟去不妥,但仍觉得隰朋说话也太不留情面了一点。更何况昨日他笃定地说过容樽不是几位公子的人,怎么今日就成了身份可疑了?这人,也太不会当着人家面说话了一点。高僖有心挽救,笑着对容樽解释道:“先生初来我齐国或许还不知,目前我等君上身体有恙实不便见客,不然已先生之才,老夫一定会代为引荐。”容樽还在一个人生气,闷闷的没有回话。今日去不成便不去,等这个讨人厌的武夫走了,他再单独与高僖说说,就不信还没办法了。他最讨厌这种没文化粗鄙的莽汉了,就算今日隰朋穿了件风格他喜欢的衣服,也还是掩不住那一身的匪气!容樽自己在心里腹诽完,觉得舒畅了许多,转身带着号钟就准备走。就在这时,却又听见那人低沉的声音说道:“慢着,你这人是没什么用,那个会弹琴的倒可以带上。君上躺的久了,正好听个小曲儿解解闷。”作者有话要说:我家攻美啊,现在只是工作需要暂借了隰朋的身份留在此地,不是原本样貌啊23333第六章号钟(3)看守齐桓公寝殿的守卫见到隰朋前来,的确没有多加为难,行礼后便放凌星未与高僖先进去了。不多时,两人出来,凌星未的眼睛扫向容樽,语气傲然,“你在这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