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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通被送进无遮堡的男宠,那有多好?我可以不用每时每刻都生活在欺骗里,可以和北堂一起平平安安度过余生……”沈韩烟说到这里,语气当中早已不能控制地流露出悲哀之意,神色败若秋草,即便克制如他,即便他从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表现出来,在人前永远都是得体而温和的,可是心中究竟深藏了多少的无奈与沉重,又有谁能知道?他看着地面,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静静落寞道:“……更何况,我想念佳期,我实在想念佳期,她……”青年忽然抬首牢牢看住北堂陨,深深凝视着这个男人,神色无奈,忽然间满是自嘲地一笑,声音有些哑涩地道:“她是我的女儿……父亲,也许你是无法理解的罢,虽然你也是身为人父,可是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你不能理解,即便我是你的儿子……若是没有了佳期,我此生又能再有多少乐趣?”他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飘忽着,透出深深的疲惫与一丝难言的凄怆,但目光却渐渐仿佛追溯到了从前,变得柔和:“当年佳期的生母李侬儿难产而死,佳期便被送到了我的手里,当时她才刚刚生下来,也许母女连心的缘故罢,就好象知道生母死了似的,她一直哭个不休,我抱着她一直走来晃去,片刻也不好松手,这才让她渐渐睡了……北堂既然把孩子托付给我,我自然要尽心,自从多了佳期以后,我就好象多了什么心事一样,我毕竟是个男人,没有女子天生对孩儿的呵护本事,很多事情我都是慢慢摸索着去做,我看着佳期一天一天长大,会说话,会走路,会叫人,那么可疼贴心,我心里对她的牵挂也越发多了,她让我知道为人父母的乐趣……后来佳期略大了一些,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有下人私语她生母身份卑微,说她只是贱妾生的,我当时便将那些人重重责罚了一通,从此再没有一个人敢私下议论她的出身,更没有人敢在她面前露了口风,我养育她数年之久,在我心里,她的分量或许不比北堂轻些。”沈韩烟忽然垂下睫毛,声音伤感如即将消散的薄雾,他静静望着上首坐着的北堂陨,漆黑如墨的双眸之中有着空冷冷的寂寥,连声音也难以捕捉地低微下去:“父亲,我不怕清清楚楚地对你说出来,我这一生是不会与第二个人有肌肤之亲了,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说到底,生恩不及养恩大,我养育她这么久,佳期在我心里就是我的亲生骨rou,若是能够让我抚养她长大成人,我哪怕是抹去二十年的寿数也是愿意的,只可惜,终究是我没有这么大的福气。”沈韩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听起来分外空寂,就连原本暖色的灯光也仿佛被那落寞的语气染得冷了下去,他沉默了片刻,目光灰蒙蒙的,安静不语,须臾,才深深看了北堂陨一眼,修长雪白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似乎连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般,他极力想要镇定下来,心中却仿佛火烧火燎一般,沈韩烟如此静默了片刻,面上凄郁,已经没有了平日里那种温润恬淡的模样,沉缓的呼吸间始终如同有严冬笼罩着一般,不能被温暖起来,沈韩烟戚然苦笑道:“……父亲,我是你的儿子,是你给我这一条性命,让我来到世上走一遭,所以我没有别的选择,自从当年送我进无遮堡,你就把我当作你放在那里的眼睛,耳朵,手脚,你从我这里源源不断地得到了很多东西,我只能如你所愿去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可是总有一些事是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的,那就是我对北堂,对佳期……我做不到让自己放下他们,我做不到。”“……你是在指责我没有慈父之心?你是在怪我?”室中檀香细细,有着宁静的气味,但北堂陨的语气却有着微微的森冷,他蹙眉端坐上首,微微屏住了笑容,面上已是含了几分鲜明的怒色,眼中忽明忽暗闪动着的光芒叫人有些不寒而栗,不过在片刻的寂静之后,北堂陨却又忽然目光微微一动,再出言时,已经是缓和了许多的和蔼口气,他略微侧了一下身体,一手揉了揉眉心,缓缓说道:“韩烟,我告诉你,妇人之仁只会让你心软,做不了大事,莫非你真想如此?我们北堂氏主系一脉的男人,没有一个有软弱心肠的,这对自己没有好处。”沈韩烟的指尖冰凉着,他默然微微低首,凝神片刻,却不说话,北堂陨见他只是不语,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感慨之色,神色也温和了许多,微微沉吟之后就说道:“……韩烟,你要明白,你既然是我北堂陨的儿子,那就注定了你和那边的人不是一路。”北堂陨菲薄的唇角缓缓拉出一丝冷漠的弧度,然而却好象泛出了笑意一般,声音也是和蔼眷眷的,让人无法真正分辨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沈韩烟低着头,不发一言,良久,忽然缓缓抬起头来,鼻中尽是苦涩的芳香,他看着北堂陨,轻声说道:“父亲,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爱护关心过我?”沈韩烟问出这一句之后,不等北堂陨回答,便忽然笑了一笑,此时他的脸上似乎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软弱之色,唯有喉咙却仿佛有些干涩:“我从十几岁时就成为了你复仇大计里面的一颗棋子,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可是我没有办法,是你给了我性命,抚养我长大,你是我的父亲,所以无论你让我做什么事情,我都会遵从,哪怕我再不愿意……可是爹,我现在只问你:你,有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我的父亲,你,究竟有没有真的爱过我?”北堂陨听他言及至此,一时间竟是不免哑然半晌,之后忽然微微一哼,眼神幽深,一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面色冷冷,嘿然道:“……你是在质问我?”沈韩烟沉默着与他对视,须臾,才静静道:“儿子不敢。”“不敢?”北堂陨幽远好似一方空洞大力将人摄入的声音沉沉响在室中,他缓缓扯起嘴角,道:“我儿,我既然是你爹,你这外柔内刚的性子我又岂会不知。”沈韩烟用舌尖微微压住自己牙齿轻颤,涩声道:“这些年来,我每每见到陛下对北堂爱护关切之时,就情不自禁地在心中羡慕,我有时候会想,若是我的父亲也能待我如此,那我也不枉了……只可惜,我父亲不会这样对我,我确实是父亲你的儿子,可我更是你的棋子,父亲,你真的爱过我吗?对你而言我虽然是你的骨rou,但更多的是一件有价值工具,是吗?”“住口!你就是这么对我说话的?”北堂陨突然猛地将身旁放着的茶盏挥手一扫,顿时上等的瓷器跌落在地,‘砰’地一声摔得粉碎,留下一地的碎瓷片以及些许残茶,北堂陨面容深沉,眼底的一种寒冷之意逐渐聚起,冷斥道:“……你要注意你的身份!”沈韩烟先前见男人挥手打落茶盏,不由得本能微微愕然,旋即就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