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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起来,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他看见了一道修长的背影,乌木般的黑发被束在檀木珠冠之中,神姿清越,风仪湛然。昭烈云想要追上那个人,可对方渐行渐远,眼看就要消失在薄雾之中,他心中一急,大步奔出,终于抓住了那人的衣袖,张口唤道:“清霄”与此同时,朔星殿内,一人猛然惊醒,起身而坐,外间进来一名身材瘦高的太监,恭声问道:“陛下有何吩咐?”“掌灯。”那人平静说道。烛火明灭,映出的一张容颜完美无瑕,长眉斜飞入鬓,水墨凤目,工笔精描也难以绘出神韵万一;鼻梁挺如远山,蕴含川泽之秀,唇色极淡,然线条异常优美,让人无端想起微醺日光中素色的梨花。浮生(二)翌日,天还未亮,随着朔星殿主人的转醒,便有一列宫女手捧托盘鱼贯而入。恒帝此时只着素色中衣,乌发披散,冲淡了几分冰寒的气息,连往日里完美到凛然的轮廓也柔和了几分,整个人看上去正如一块暖玉雕成,直教人移不开眼。朔星殿大总管张德胜略一示意,四名宫女依次上前,分别伺候着洗漱,又有一人捧来朝靴为恒帝穿上。之后就是冕服,恒帝站在屏风之后,双臂微展,中衣帖服在身上,露出的线条流畅优美之极。待穿好玄色上衣与朱色下裳,又有宫人取来冕冠,两侧迤逦的允耳愈发衬得耳垂晶莹如玉。冕冠前方垂下的旒珠遮住了恒帝容颜,只能依稀看到一双幽深凤目,像是掬起的一抹寒潭,冷沁入骨。等恒帝在仪仗的簇拥下来到天枢殿时,群臣齐聚,三跪九叩,山呼万岁,这人间帝王霎时的威仪,竟盖过了天上的神明,如日灼灼,不可逼视。待坐上龙椅,阶下群臣开始上奏事宜,肃穆安静的大殿中这才有了些许声音。近日朝堂上并无大事,臣子们就又开始老生常谈,关心起了恒帝的终身大事。一人奏道:“陛下如今已是弱冠之年,但中宫犹自虚位,此非国之幸事,还望陛下早做决断,也好安定后宫。通常皇子在十八岁前后就会成亲,而恒帝如今已二十二岁,尚未成婚的确是颇为奇怪。实则这其中还牵涉到一桩往事。恒帝还是太子时,先帝也曾为他指过婚,挑选的是平南伯的嫡长女,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那位平南伯小姐连嫁衣都绣好了,谁知在距离婚期只有一个月的时候,传来了未来太子妃失足落水的消息,人当场就就不回来了。一次还可以说是偶然,可第二次指了昌平大长公主的孙女黎阳县主,也在上香的途中出了意外,车轮在半道上突然碎裂,连人带马车一起坠入悬崖,当真是尸骨无存,昌平大长公主闻讯,当即就昏了过去。这时众人心里就犯起了嘀咕,虽然不敢当面明说,但在私底下,不少人都认为恒帝是个克妻命。大长公主论起辈分还是先帝的姑姑,碍着她的情面,也不可能立马就给恒帝指另一门亲事,没多久,先帝的身体就急剧恶化,也就再没有精力去给儿子指婚了。只是他不开口,恒帝生母孝昭文皇后又早逝,后宫里头位分最高的也就是贵妃,哪里又有资格决定一国储君的婚事。这件事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之后先帝驾崩,恒帝即位,直到如今也没能解决。现在有人将问题提了出来,群臣也犯了难,后位虽好,也得有命消受,敢试试自家女儿究竟命有多硬的毕竟还是少数,但这人说的也在理,后位空悬到底不是个事,总让太妃协理后宫也非长久之计,此事的确是到了亟待解决的时候。这时,就听恒帝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此言甚是。不知诸位爱卿可有合适人选?”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想别人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女儿,只是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身份既高,年龄上也能相配的人选,不由抬眼望向玉阶之上,恒帝右肘撑在御座上,珠玉缀成的冕旒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了线条昳丽的下颔,以及素色淡薄的唇瓣。他不曾说出一句话,甚至姿态也不甚端肃,然而仅仅只是俯视着下方,就给群臣带来了莫大的压力,那些见不得人的盘算就像积雪融化,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这淡漠的目光之中。气氛一时凝滞,良久,一人手持笏板,出列朗声言道:“陛下,臣有一人选,不知可否。”“哦?陈卿不妨明言,也好让诸位臣工共同商讨。”此人道:“陛下,臣要说的,正是陛下的母家淮阳褚氏的嫡三小姐。褚小姐出身世家,素有贤淑之名,与陛下又有表亲之谊,可当国母之位。”褚三小姐倒真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淮阳褚氏是百年世族不说,其父文采精华,为当世文人之首,又是先孝昭文皇后一母同胞的兄长,身份就不比寻常。况且她素有美誉,时人赞其“质如蕙兰”,褚女品性,可见一斑。恒帝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敲击着御座:“诸卿以为如何?”他仅仅问了一句,众臣从他面上看不出喜怒,也猜不到皇帝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只是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确实找不到比褚三小姐更加合适的人选,索性不再乱猜,只齐声说道:“臣等并无异议。”“既然如此,”恒帝一言拍板,“令钦天监择一吉日,迎褚氏女为后。”另一边,镇北侯府中,昭烈云醒来之时,忆起昨夜的梦境,心中疑惑不已。那个名叫清霄的人到底是谁?在镇北侯告诉自己的过去中,并无此人的一丝痕迹,但昭烈云很确定,他绝不是自己臆想出的存在。在以为自己再也追不上他的时候,心中铺天盖地的绝望早已清清楚楚的证明,那人对自己很重要,是即使在梦中失去也会痛彻心扉的存在。昭烈云出神的想着,连烟蓝进入房内也不曾发觉。“大公子!”昭烈云被骤然惊醒,面色顷刻间就冷淡了下来:“何事?”烟蓝看出他心情不悦,翼翼道:“卫四少来探望您了,此刻就在门外。”昭烈云略一思索,就想起了这卫四少是何许人也。卫四是忠勇侯之子,镇北侯府与忠勇侯府是多年世交,两人打小就认识,交情好的能同穿一条裤子。这次昭烈云受伤,正是因为和卫四一起到城外打猎,所骑之马不知受了何种刺激,发起狂来,这才把他甩了下去。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名穿着富贵的青年毫不客气径直走了进来,绕着他打量了几圈,摇头啧啧叹道:“我说烈云,我们俩是什么交情,之前的十几年我进你这儿可从来没通报过,可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