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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道歉。”任攸宁说，“我很理解你。”

乔安差点没忍住眼眶发热，理解两个字看起来简单，但谁又有那么容易真正理解另一个人呢？乔安一直不信有人能做到，但是这一瞬间，他相信任攸宁是明白他的。

比曾经任何一刻都要明白。

“谢谢。”乔安认真的说。

任攸宁摇了摇头，最后这一层话说开之后，他相信和乔安的交流会比以前更加容易，“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会选择吃药吗？”

乔安舔舔嘴唇，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告诉了任攸宁，“因为会让我好受一些，不会让人看出来我的问题。”

“可是他的副作用很大，对身体很不好啊。”任攸宁说，“你不会担心在外的时候，副作用也有可能会让别人发现你的问题吗？”

“吃了药之后，我不会想到那些。”乔安说，“情绪比较平和，你说的那些我可能会忘记考虑。”

“上次你说你去了机场和商城，也是在吃了药后去的吗？”

乔安脸有些发红，他点了点头，“嗯。”，之后又仿佛像是想解释一般，说，“如果我不吃的话，我是无法到那些地方去的。”

“我明白。”任攸宁说，“对于药物治疗这件事，我一直是不支持也不反对的，就我个人而言，当然希望你能不吃药，在我眼中你们不是病人，只是需要一点帮助而已。”

“乔安，你真的觉得，你必须要吃药吗？”任攸宁问。

乔安被问住了，他条件反射般想回答当然需要，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了。

他坐在沙发上，认真的问自己，真的需要吃药吗？

“我们的系统脱敏做的很好，等过段时间你到第十层都没问题的时候，我会带你去外面走走，实地的看看成果。你看，就算你不吃药，靠自己的努力，其实也可以做到的。”

“你是相信自己一点，还是相信那些小药片呢？那些压抑住你情绪的药，到最后是会让你更像自己，还是越来越远离原本的你自己呢？药物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它会损伤大脑里的自愈能力，假以时日，如果你感觉不到情绪了，那你还是你吗？”

乔安的鼻头很酸，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内心，无法生出一种名叫悲伤的情绪。其实他早就知道了，知道吃药会带来的所有后果。

当初他断药也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在某一天清晨醒来，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患病之前，他的清晨是鲜活美好的，患病之后，他的清晨是不安无助的。

而在那一天，他发现什么都消失了，没有痛苦，也没有美好。

“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我患的是绝症，而不是现在这病就好了。我可以吃药，我可以切实的体会痛苦。我知道我会死，不论快慢，但总会知道自己的终点。我很羡慕他们，他们知道自己的未来。”

乔安低着头，缓慢而有力的说到，他的双手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仿佛说出这一段话会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可是我不知道，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我明明不该痛，但是却痛的喘不过气，我明明想过死，但是却知道那不是终点。我的一切不会以死亡而结束，就像悬在半空，永远也找不到方向。”

任攸宁没说话，他的心脏仿佛和眼前这个少年紧紧绑在了一起，那么的难过，那么的压抑，却又那么的不愿意认输。

“我看了我的测评报告。”乔安说，“上面写着我抑郁。幽灵，你也觉得我抑郁吗？”

任攸宁微微吸了口气，然后他非常认真的回答乔安，“乔安，你自己怎么想的呢？”

乔安看着任攸宁没说话，他想啊想，一直想，想了很久。

最后他笑了笑，说，“应该是有的吧，一直都有，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

任攸宁也笑，“我是学心理学的，对于这些东西，我可以有一大把理论知识来和你说，但实际上，我却很不喜欢说那些理论。在我看来抑郁和恐惧不是病，他们更像是我们成长路上的一块大石头，我们越是去逃避他，他就越强大，逼得我们步步倒退。”

“可当我们承认他的存在时，我们会心里想着他、念着他，所以就会希望做的更好一些。他会让我们能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会迫使我们去寻找细微的快乐，会让我们找到生命的意义。”

“所以他们不是病，更像是成长的学习资料。”任攸宁说，“乔安，你想要的一切，都在恐惧的另一端。”

乔安双手交握，大拇指在食指指节上用力揉着。

良久，他抬起头来对任攸宁说，“我不吃药了，幽灵，你帮我吧。”

任攸宁终于露出了今天最放松的微笑，“好。不过因为你已经在吃了，现在接着把这一段吃完吧，不然戒断反应会很难受的，具体怎么减轻药量，你每个月去我师兄那里一次就好，他会帮你安排。”

“好。”乔安点点头。

“对了，下个周在我的母校会有一个演讲，我想邀请你和你的丈夫一起去参加。是一位十多年的抑郁症患者来谈论他的经历，时间不长，可能就半个小时。”任攸宁突然转了换题，“我认为非常适合你，建议最好去听。”

乔安有点懵，“我和他？”

“对，你放心，就是一个小演讲，人不多的。”任攸宁说，“他会分享他的故事与经验。一个多年抑郁症患者，他愿意站出来，非常了不起。”任攸宁脸上带有很深的敬佩。

乔安看着看着，也跟着下定了决心，“好，我去，到时候你把地址时间发给我。”

“好。”任攸宁笑了，“今天差不多了，我们三天后见。”

“恩恩，谢谢你幽灵。”乔安站起来，“真的谢谢。”

“你不用对我那么客气的。”任攸宁说，“我们是朋友。”

乔安离开了，带着一身的轻松惬意。他仿佛很久都没有那么轻松了，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

他走到楼下，外面阳光直直的照射到乔安的头顶，他突然就想好了，给陆以航发了一条消息。

【乔安：我们养一只狗吧，大的，帅的。】

陆以航估计在忙，一直没回，等乔安坐上车后才回复过来。

【陆以航：想好了？】

【乔安：我连名字都想好了。】

【陆以航：是吗？叫什么？】

乔安笑了笑，他回了两个字，“保密！”

陆以航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乔安木着脸，给挂了。

【陆以航：我下午没事，干脆就下午去买吧。】

【乔安：那么快？】乔安有些始料未及，他还以为得过几天才行。

【陆以航：我有些迫不及待。】

乔安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回了个好字回去。

【陆以航：你那边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