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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子请去自己家里。傅玉声就微微一笑,也不说破。后来杨玉兰就时常的来看他,聊聊天,吃吃饭,然后才回去城里。她倒不白蹭他的饭,每次来,总是带着礼来,虽然都不是些很贵重的东西,但这种物资艰难的时候,哪怕是一条火腿,也足以表明郑重了。日本人在上海成立电影公司,她主演了新片子,还曾带来给他看。傅玉声对于这种事情其实很是反感的,也曾劝过她给自己留条退路,她很识趣,也就不再带来给他看了。但他听许卓文的人说,她在日本人那里的风头也很劲,参演了不少那种大东亚共荣的电影,很得日本人的欢心。但他们两个人从来都不谈这些,他们聊戏片子,聊罗曼蒂克的电影,聊起洋文杂志上的美人,总之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那时重庆的人都在说日本快要投降了,这话说了一年又一年,抗战的人也盼了一年又一年,那一天迟迟不肯来到,可大家还是鼓足了气等着。美利坚都参战了,邪恶轴心国投降总不会远了吧。可在上海的人们却看不到那一天,大家都在苦苦的捱着。那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日本投降后,自己竟然会被当做汉jian捉了起来。第335章日本投降那天的春天,上海城里人心浮动,都怕盟军打到上海城里来,徐玉兰为日本人演过电影,这个时候怕得厉害了,可她原本也不是上海人,没有谁可以投靠,到了最后,就也搬到乡下,与他比邻而居。到了八月,有人谣传说美国人在日本投下了原子弹,这桩消息简直惊人,可是上海这边却不见丝毫动静。傅玉声闷在乡下,消息不通,简直急得不成,他很少喝酒的,那些日子心烦起来也要喝一些,孟青哪里劝得住。他同孟青说,如果到了这种地步日本还不肯投降,那么中国人就没有指望了。结果等到天皇的诏书一出来,一切就都明朗了。傅玉声一听说日本投降,抗战胜利,忍不住满心的鼓舞,当下就借了徐玉兰的汽车,带着孟青和春平回了城。他非要自己开汽车,孟青胆子大,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开。他好些年都没回过上海了,更别提开汽车了,从乡下回去的路他都不认识,还是孟青给他指路。等进了城,他突然就认得了,就好像他从来都没离开过一样。车子开过一条条旧日里熟悉的马路,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笑着同孟青说,我们两个好久没有看戏了,改天来看个痛快。孟青很少见他高兴成这个样子,也受了感染,想也不想就说:“好,我还请三爷吃番菜。”两个人都想起了从前的事,傅玉声愈发的高兴起来,像个讨到了红包的小孩子,笑嘻嘻的说:“那么我就要吃冰结涟!”孟青顿时露出懊悔的神情,反悔道:“这个太凉了,不可以吃。”傅玉声连连的控诉他,说他一个江湖人,竟然是这样的言而无信,不守承诺,孟青哪里说得过他,看着车窗的报童,突然灵机一动,说:“三爷,买份报纸看看吧。”这才总算躲过了一劫。城里卖报的报童都乐疯了,报纸仿佛不要钱一样,每个人都要来上好几份。上海到处都是日本士兵和侨民,神情形形色色,简直是说不出的古怪和解气。那阵子上海的形式也是乱糟糟的,据说八路军要围攻上海,日本人还在守着城,到处都是士兵,还有路障和铁丝网,一切看起来仿佛还是没什么变化。倒是原本汪伪政府里许多人突然摇身一变,尤其是臭名昭著的周佛海,突然成了国民政府的接收大员,逐步开始了接收,许多人都在私下底抱怨,说当汉jian反倒当成功臣了,可到底敢怒不敢言。等到盟军一来,到处都是美国士兵,傅玉声不像重庆那些人,始终对美国充满了热诚的期望,但这总归是战胜了日本的盟国,他私底下同孟青说,这下子日本人终于要走了,只希望别再来别的什么人了。孟青没他想得那么多,宽慰他说:“不会的,美国人图中国什么呢?”傅玉声想想,也笑了,是啊,偌大的中国,八年的抗战,已经被吸光了膏脂和鲜血,还剩下什么了呢?傅玉声已经在吩咐人收拾傅公馆了,只盼着一家人回来上海团聚。孟青每天都陪着他,看他筹备这那,很怕他累着,可看他为了家里人回来的事情精神很好,便也有些纵容着他。谁也不料先是他在城里的房子被当做汉jian资产收归国有了,然后他又因为和徐玉兰来往密切,被人检举,说徐玉兰是他的抗战夫人,他为了徐玉兰才从重庆偷偷回到了上海,又他很早就做了汉jian,说他和汉jian何应敏一向有来往。这一顶汉jian的帽子实在大的吓人,他被关押了起来等待审判,可是要审的汉jian太多,他还远远的排不上号,只好在监狱里受罪。许卓文很是精明,眼看着日本人不行了,卷了钱款,逃到了香港。徐玉兰棋差一招,没来得及出逃,在上海被愤怒的民众围住声讨,她从前是影后,是明星,哪里受得了这个?最后走投无路,绝望之极,在公寓里自杀了。监狱里的左左右右都是些汉jian卖国贼,他做错了什么事情,要和那些人沦为一道?可他被关在狱里,有冤也无处伸,他的胃病原本在乡下养好了些,这时候又发作起来,大病了一场,几乎要了他的命。第336章孟青买通了关系到监狱里来看他,看他病成那个样子,气得眼睛发红,当时就想抱他出去。傅玉声拦住了他,哪里能当真和那些人闹翻呢?傅玉声自己也很迷惑,他不曾在伪政府任着什么官职,又不似那些曾向日伪献媚的文人墨客,实在想不通到底哪里能够跟汉jian这两个字扯上关系。若说他同徐玉兰和何应敏有关联,所以必是汉jian无疑,那岂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孟青不能当真为了他在监狱里同人动手,忍着怒火,借了监狱里的电话挂给杜先生,请他出面。哪里想到杜月笙出面说了话,却还是不好使。上面明明答应了,到了监狱这边还是迟迟不肯放人,孟青急得团团转,又去杜美路求杜先生,杜氏也吃了一惊,特意打了电话过去,这一次得了特批,才把人接回到家中静养,可还是随时要等法庭的传唤,接受审讯。他因为这一次牢狱之灾元气大伤,在医院里住了很久。虽然也有掩人耳目的意思,但他的胃病的确发作得很是厉害,在监狱里就时常的呕吐,食难下咽,出来之后养了一年多还未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