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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心里气我,走的时候,其实是打定了主意不再见我的。”傅玉声说不出话来,他的声音消失不见,就好象一口干涸的井。心里有种奇妙的惊慌,又苦涩又欢喜,原来他想什么,这个人不是不知道的。两个人都出奇的安静,谁也不再说话了。分开好些年了,傅玉声还记得当初离别时的决绝。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那么的一意孤行,非要留在上海,他不想听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消息,不想听到这个人被送回东台安葬的噩耗。可后来他就后悔了,恨自己胆小懦弱,恨自己瞻前顾后,怕这怕那。最后还是孟青先开的口,他说,“三爷,你不用这样,反正你迟早要走,我刚才都已经想好了……”“想好什么!”傅玉声猛然站了起来,可是坐着久了,站起来就忍不住眩晕。孟青慌忙的扶住他,傅玉声慢慢的坐了下去,看着他的白发,突然有点委屈,说:“那我也老了呀。”孟青抬起头来仰望着他,笃定的说:“三爷一点都没老。”傅玉声被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逗笑了,他抓起孟青的手,让他摸自己的眼角,嘟囔道,“可是我都有皱纹了。”孟青固执起来,“那也好看。”傅玉声眼角一扬,似假还真的说道:“那为什么要赶我走呀?是不是你变了心,嫌弃我了?”孟青急得直跺脚,说:“别胡说!”傅玉声笑出了声,说:“那干嘛要赶我走?”孟青很恼火,“你留在这里算什么?我在这里养伤,你陪着我,岂不是跟在监狱里一样?”傅玉声不以为然:“在哪里不是蹲监狱呀,重庆也是一样的。”孟青焦躁起来,“可是重庆和这里怎么会一样?这要让人知道,你的名声都坏了!”傅玉声满不在乎,说:“谁知道呀,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孟青着急得厉害,说:“怎么会没人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让日本人知道,那就更糟糕了!”傅玉声不想再跟他说这个了,这种事情,他总能找到千万个理由。他皱了皱眉头,说,“阿生,我这一路上好累,我先在这里躺一躺。”孟青想要起来,“你先我去的床上睡一睡……”傅玉声已经在躺椅上躺了下来,闭着眼睛装做累极了的样子。孟青取了一件衣裳过来给他披上,静悄悄的坐在他身旁。傅玉声轻声的说,“你知道吗?报纸上写你怎么杀迟骊山的?”孟青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傅玉声吃吃的笑着,给他讲述报纸上的报道,“看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好像在看话本一样,阿生,你可真是了不得!”孟青脸红起来,“三爷别信他们瞎编。”傅玉声好奇的问他:“怎么不用枪?”孟青就笑,说:“三爷说什么傻话,他那么多保镖呢,用枪的话,我还能活着出来吗?”傅玉声的心突然针刺一般的疼。那些报纸的铅字标题后面,那些风传的只言片语之间,或许就是好些条活生生的人命,这当真值得吗?第325章傅玉声不敢再问下去了。孟青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可生和死,其实就是那一瞬间的事啊。“答应我,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他郑重的恳求道。孟青嗯了一声,好半天才说,“我也没料到竟然当真能够脱身。”说着说着就笑了,手底下不自觉的抚弄着他的头发,又说,“我那时还以为再见不着三爷了……”傅玉声忍不住要埋怨他:“上海那么多汉jian,你干嘛一定要杀他?”孟青也不知要如何同他解释,只好说,“这是上面的意思,上面一直都想除掉他的。”傅玉声沉默了好半天,才又问道:“振玉呢?”孟青迟疑片刻,才说:“日本人攻占租界之后,刘英民不愿留下,就带着红花去美国了。我……我就把振玉托付给她了。”傅玉声吃了一惊,想要坐起来,只是椅子摇晃,怎么也坐不起来,孟青连忙伸手扶他,他气得拍开了。其实孟青做得又有什么错?若是当真出了事,难道让振玉孤苦无依的流落在上海街头吗?他明知如此,可是心里就是气不过,气这个人这样的罔顾生死,气这个人居然把骨rou托付给骆红花,气这个人将他丢在身后。“三爷?”孟青不解的叫了他一声。傅玉声眼眶都红了,喃喃的说:“真是的,这样天各一方,也不知哪一日才能相聚呢?”孟青松了口气,说,“人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哪里还能顾得了别的呢?”傅玉声深深的看他,说:“你也知道呀!”孟青很是不解,傅玉声转过脸去,不肯看他,许久才轻声的说:“孟阿生,你要是死在我前面,我就让人送你去东台和凤萍合葬,我一辈子都不会去东台看你的。”“三爷,”孟青小声的说,“我知道。”那天晚上,孟青亲手烧饭给他吃,乡下不像城里那样什么都有,连生火也是烧柴,吃得更是简单。孟青去后面打水,又收拾灶台,傅玉声紧紧的跟着他,就好像一只雏鸡跟着母鸡那样寸步不离。孟青让他去躺椅上歇歇,傅玉声不肯,孟青也只好由着他了。这里还像是几十年前,什么都没有。留声机,报纸杂志,所有文明世界的痕迹都在这里消退了,到了夜里,孟青就点起了油灯,翻弄着桌上的纸,到了最后还是作罢了。傅玉声问他以往这时候都做什么,孟青有些不好意思,说也就打打拳,油灯底下抄经太费眼睛,所以搬到这里以后,晚上就不再抄了。孟青怕他闷,就问他要不要看佛经,傅玉声突发奇想,说要爬到屋顶上去看星星,孟青很是惊讶,笑着看他,最后还是答应了。因为怕他皮鞋踩不稳,还教他脱了鞋子。孟青找了一架木梯,先爬上去,看了看房顶的瓦,这才让他上来。孟青先是扶着木梯,等他爬了上去,就拉住他的手,生怕他会踩空,一脸担忧不已的样子。傅玉声也很老实,不敢乱走,同他两个人并肩坐在屋脊上,夜风眷眷的拂过身边,好像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才终有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安定。这里不是淮南,不是香港,也不是重庆,是仍在沦陷中的上海乡下。别处仍在打着仗,他却在这里无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