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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回千叶。屈方宁藏了这桩心事,几天都没安枕。直到七八日后一封密函送到,御剑草草浏览几行,随手扔在一旁。屈方宁偷眼一瞥,见封皮上烧的是一个蚕蛹状火漆,心中一跳,胡乱念了几页书,拱到御剑身边,偷偷摸他军服上的口袋。御剑任他摸索了几下,道:“找什么?”屈方宁含糊道:“珠子线断了。”口袋检索无果,又将黑手伸向一旁的褡裢、箭囊,果然找到几卷丝带。遂抽了一支淡紫色的,把那枚圆珠穿了起来。御剑看得好笑,逗他道:“赖上老子了是吧?”屈方宁毫不羞愧地接道:“是啊!我穷嘛!”把丝带往脖子上一套,飞快地打了个短尾巴结。御剑笑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穷!给你的钱呢?”屈方宁极富远见地比了一下:“虽然现在还有一点,但今年又要削减开支,又要常备战训,老狐狸把铁矿价钱涨了一倍多,南朝的银子又打了水漂……唉,总归是不够用!穷得很!”说着又坐不正了,摸了一块茶点放进嘴里,顺势躺到御剑大腿旁边。御剑一凿他额头:“都跟你们营一样骄奢浪费,多少钱都不够用!”目光回到公文中,不再理会他。屈方宁只想把话题往岁币上带,无奈御剑不接茬,只得在他身边蹭来蹭去:“我们是太子军,当然要打扮得光鲜一点!钱花完了也不要紧,去抢不就得了?”御剑嘲道:“有你这么个败家太子,天大的家业也保不住!”把他往膝盖上一提,在他屁股上打了两巴掌:“还花完了去抢?你要抢谁?”这巴掌打起来也不疼,屈方宁装腔作势哼哼了两下,又拿了一个松仁饼吃:“抢南朝去!抢钱、抢地、抢女人!给我下药的坏人,也要捉起来,杀掉,喂狗!”御剑哈哈大笑:“我看你活脱脱就是头大狼狗!”屈方宁拱了下屁股,嘴里叼着饼子,侧过身来:“抢不得吗?”御剑笑道:“抢,有什么抢不得?不过伐兵攻城,耗费巨大,属兵家下下之策。无论胜败,都是伤筋动骨,得不偿失。我年轻时看不起打仗之外的学问,走了不少冤枉路。你别学我的坏榜样,能在大帐中谈笑间解决的,就不必诉诸武力了。”屈方宁默默记在心里,嘴上却显得一点也没有明白:“那你都说不计较贼喊捉贼的事了,姓孙的无赖你也放走了,他们还会乖乖地送银子来吗?”御剑微微一笑,道:“黄惟松好不容易施了这一计,让他得意几天又何妨。”随手又拍了他一把:“宁宁很看得上这位孙大人啊,几天了还惦记着不放。”屈方宁心脏一阵紧缩,背心冒出一层冷汗,故意夸张地打了个手势:“他长得太讨厌啦!我一见他翻白眼看人的样子,就想把他的头打下来,踩在脚底下,看他狂妄个什么劲!”这几句话就一点道理也没有了,完全是任性胡闹了。不过这一招却正中御剑下怀,即笑道:“他一个中原老头子,自然不如我们屈队长年轻美貌。你想踩他的头,办法多得很,大可不必自己动手。”见他嘴边沾着一点松仁,随手给他拂去了。屈方宁拿着他的手玩儿:“你帮我踩吗?”御剑道:“孙尚德这样的人,骨子里讲的是一份气节。你抓不到他的要害,就是把他踩进地底,也折服不了他。你上次说得很对,他以死为傲,杀了有什么用?不过成就他一段美名。所以这个人我们杀不得,须请人捉刀。”屈方宁好奇道:“请谁?”御剑笑道:“你说请谁?”屈方宁原想黏他说出答案,脑中倏然灵光一现:“孙大人是户部官员,能杀他的……自然只有老皇帝了。”试探道:“……赵延?”御剑赞道:“聪明。这种人自诩忠心,事事以家国为先,恨不得剜出一颗心来,捧到皇帝眼皮底下。赵延要杀他,他连哼都不敢哼一声,还要叩拜涕零,谢主隆恩。”屈方宁从小就不爱念那些孔孟之道,对君君臣臣的本分全无尊敬之心,立即替孙尚德草拟了“蠢物”二字,钉在脑门。只听御剑继道:“孙尚德当日披发面斥,慷慨悲吟,我已向汴京放出风声,替他积攒了一些名声。待到京畿之外,应有人洒道相迎。田文亮心胸狭窄,见我金杯送酒,对他另眼相待,脸色已很不好看。如见南朝百姓欢呼簇拥,定然妒恨在心。这阉人在赵延面前甚是得宠,孙尚德却是畸零人一个,无权无门。宁宁,你猜接下来会如何?”此时已是初春时节,炭火尚暖,屈方宁身上却好似一股寒流经过:“田文亮必然会大进谗言,颠倒天日,罗织一批罪名,害他死无葬身之地。”手心微微颤抖,掩饰地横过手掌,在自己脖子上一拖,口中道:“嚓!”御剑认可道:“不错。老皇帝沉迷丹术,怠理朝政,早已激起民愤。他多杀一名忠臣,便是将自己往死路上推了一步。到时民心背离,朝中人人自危,不必我们亲自动手,自己就一溃千里。”目光带笑,弹了弹他额头:“这就是你说的‘上兵伐谋,不战在我’了!”屈方宁不敢与他对视,翻了个身,趴在他膝盖上,背上阵阵发冷:“是我害了他!早知后着如此毒辣,还不如一刀给他个痛快!”一念至此,忽然全身一激灵,一个冒险的念头随之浮现:“我现在赶去杀他一刀,不知还来不来得及?”他与御剑的关系正在恢复的紧要关头,正是需要句句留心、步步在意的时候。方才那八个字是他当日诱惑之语,此时听在耳里,情知应该慎重对待,却无论如何提不起调笑的心情。想到这几日正遇上统编军归城,军机处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没有一刻空闲。说要驰骋千里赶去杀人,那是绝无可能。一时忧心如焚,就寝时仍背对御剑苦思良策。察觉御剑从身后搂住了他,含着他耳垂,满带情欲地抚摸他身体。心知露不得半点破绽,偏生体质无法随他所想,胯下始终硬不起来。腰腹上的手抚摸一阵,便撤开了。少顷,顶在身后的硬物也软了下去,沉稳的呼吸在耳边响起。他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御剑眼皮下偷溜出去,心里焦躁无比,一晚上痛苦异常。第二天一早,立即狂奔回春日营,进帐却装作若无其事,直到第一餐面食过后,才不经意般提起:南朝使臣进献岁币,多有贿赂胥吏之举。那姓田的太监是宫中红人,经他手的宝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尽是旁人八辈子也见不到的珍奇。车卞一听,果然心痒难搔,巴巴地凑到他面前,涎脸追问真假。屈方宁当面斥道:“胡扯!堂堂外邦大使,也是你能打主意的?”背地却将他拉到一旁,附耳道:“那姓田的去了那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