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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沂江吗?那里太远,回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带你去我哥的地方,先缓两天,到时候再回家成不?”卫景知道自家发小把父母和家庭看得有多重,这才提供了个两全的办法,开口劝人。然而,以往绝对会答应的段尧,这一回却是扯了扯唇角,给了他一个永远也想不到的答案。他说:“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卫景手一抖,轮胎轧过路边冰凌,打了个滑。他蓦地转头看过去,什么叫做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不是说决定先妥协一段时间吗?为什么现在截然相反?!他有无数疑问想要让段尧解答,可段尧说完那一句话,随即又将眼神转向车外,这个态度,明显拒绝交谈。他最终没有多问,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只是趁着红绿灯,掏出手机给卫序之发了个消息让他帮忙订票。……窗外的霓虹一闪而过,明亮的路灯下,又能看见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段尧抵着车窗,看着倒影中的自己出神。他的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留不下。悠扬的小提琴曲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他低头,手机屏幕上闪烁者戚时的名字。“不是说好开视频么?给你发了很多条消息也没回,是不是浪飞了?”电话接通,带着笑的声音在一片鞭炮声中送入耳里。段尧心口一酸,险些又红了眼眶。“不用开视频,你今晚就能见到我。”他刻意控制着语调回答。可那头明显就是一顿,好一会儿才听见回复。“那我等你。”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像是给段尧打了一针强心剂,瞬间,便觉得安定。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卫景,稍稍松了松紧绷的那根神经。卫景一路将他送到安检口,没有叮嘱什么,反倒是段尧,在进去的时候终于抬起头,将脸从竖起的衣领中露了出来,给了他一个拥抱。“晚点联系。”他的声音依旧低哑,没有什么情绪,却让卫景弯了唇角。……乘坐飞机这个交通工具,最艰难的一个问题是,两地温差的陡然变化。从干冷有暖气的北方一下子抵达湿冷的南边城市,哪怕是在开着空调的室内,段尧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大年夜的机场,人流量却一点都不比往常少。来来往往的旅客皆是带着归家喜悦匆匆前行,在接机口处和等待已久的亲朋好友拥抱寒暄,段尧孤身走在其中,感觉自己与他们全然不在一个世界,格格不入。他拉起羽绒服拉链,把脸埋进竖起的领口,低着头往外走。“你也不怕撞了人。”熟悉的声音入耳,他的视线里忽然闯入一双瘦长笔直的腿,不可思议地抬头,就瞧见戚时站在身前,带着微笑看着他。“你……怎么来了?”段尧今晚第二次问出这一句话。可戚时的回答却不像卫景那么直接明了。他的答案更加符合含蓄的文科生身份。“怕你找不到回去的路。”他这样说,眼里眉梢写满了温和。段尧的眼泪几乎瞬间就落了下来。戚时没有料想到这样一个反应,当即心中一慌,快步上前,伸手想去给他擦一擦,又想尽快安慰,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直到段尧靠过来,抱住他。一路上强制自己绷紧的情绪,刻意锁进脑海深处不去回想的记忆,就被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全盘解锁。再也控制不了,压抑不住。满心满眼的难过和委屈在他面前尽数爆发。段尧搂着他的脖子,眼泪瞬间打湿了他的肩头。戚时伸手抱紧了人,抬手拍着他的背安抚。耳边的无声哭泣变成小声呜咽,再变成放声痛哭。他也随着这哭声,一点一点揪起了心。他见过段尧红着眼眶的模样,也见过他在黑夜里无声颤抖的哭泣,可这家伙最是要强,还好面子,哭了也不愿给人看见。哪里见过他这般模样?在人流涌动的机场,不管不顾。心中酸涩,戚时垂了眸子,下意识偏头碰了碰他的耳廓。没有出声,只任由他肆意发泄。来来往往的人群无一不为这两个拥抱在一处的少年以及那撕心的哭声侧目,可却都匆匆看了一眼,便转回了目光,善意地给他们留足了缓和的空间。机场里的人来人往换了两拨,耳边的哭声也逐渐低下来。戚时听到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从今以后……我就剩自己一个人了。”“那正好,跟我作伴。”他低声回答。早在段尧打电话过来时他便有了这样一个猜测,却不曾想,竟然成了真。可他眼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苍白无力的言辞和承诺去宽慰。好在并非一无用处。哭声逐渐消退,只剩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泣,喑哑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戚时松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刚想把人放开,忽的瞥见不远处一个有人正目不转睛盯着他们,不,准确来说,是看着段尧。一个和他们年岁相当的男生,站在机场内,却双手空空没有半点行李,戚时看着怀里的段尧,仿佛意识到什么,刚想出声提醒身前人,然而还未张口,便瞧见那男生伸手在唇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朝他挥挥手,转身往机场里边走。戚时了然,弯了弯唇角,抬手捏着段尧的脖子把人拉开。“该回家了。”所以说,这家伙虽然不算是老天的宠儿,可到底是不曾薄待。即便失去了家人,可却仍然有很多关心在意他的好友。他很庆幸,段尧并不曾像他过去一般,众叛亲离。那种滋味,他一个人尝过就够,而身边这只,最好永远都不要经历。……卫景绕道登机口,心下松快。当时放心不下段尧,特意让他二哥定了两张不同舱的机票,一路跟着人来到这里。原本还惦记着要是段尧出了机场仍旧是这样状态,那势必要暴露自己一路将人送回沂江。不过还好,后期的事情无需他插手。看着段尧面对戚时卸下所有心防号啕大哭,与幼时别无二致的模样,他就知道这事儿到这了了。他的小伙伴依旧没有怎么变化,没有把自己封印在冰冷外壳中,将所有的悲欢惆怅都藏进心底,那家伙依旧是高兴则笑,难过便哭,畅快肆意最纯粹的段尧。虽然以往一直对他哭对他嚎的发小转身投入他人的怀抱让人很不爽,但是卫景心里安慰自己,那是一对,性质不同,不能比。大不了以后找了另一半也让段尧醋一醋。不过这一回倒是有幸见了这位耳闻已久的同桌一面。段尧对他的表述十分贴切,卫景看见段尧被他拦下时,哪怕从来没有见过,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人,与他想象中的别无二致。历经肖映岳一事,卫景对于段尧看中的人都保持着警惕怀疑的态度,虽说早先对戚时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