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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rou体上的那点痛苦。但是这些话是不能告诉谢泠和谢夷之的。等到李询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已渐巳时。谢泠坐在榻边正盯着瓶中的梅枝怔怔出神,直到李询出了声才回过神。“夫人,泠在。”谢泠倒了水,扶着李询慢慢起身然后小心翼翼地喂了她。李询头很晕,喉咙口也毛毛的,但是她忍住了没咳出来,她强睁了眼看了看谢泠说:“什么鬼,你又在这守了一夜?”说了一句话忍不住闷咳了一下,接着又道:“外头的人呢,凡事都要你来不成,你休息去。”谢泠将头埋入李询的肩颈:“不去,泠守着夫人。”李询哭笑不得:“我又跑不了,咳,快去,免得我好了,然后就轮到我看着你了,我可嫌累的、咳咳。”谢泠不去应她,只管抱着她。“好了!天天对着你我都烦了,咳,替我将七郎叫过来,我有事儿问他。”谢泠恋恋不舍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借着出去替她拿吃的起身离开。谢泠走了一会儿谢夷之便进来了,李询一猜就知道儿子估计是下了朝就直接往这边来了,估计刚刚就在外头。这儿子年纪不大,心思却沉,李询刚开始还会觉得少年总应该有些少年意气才好,然而后来一想到他如今将面对的是整个政治海洋,而且他还必须成为一个最高领导人,一个优秀完美的最高领导人,那么沉稳内敛并且叫人捉摸不透心思也就不是什么缺点了。谢夷之在六年前便登极了,但是就岁数来说到底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李询一直觉得她这辈子唯一对不住的人就是她儿子,你看,她在她儿子的人生里好像从来就没做过什么好事。现下,在谢夷之最好的,最雄心勃勃渴望能做出一番世界的年纪里,她目测又将成为他人生里的一个打击了。李询朝着谢夷之挥挥手,让他坐到她身边来。谢夷之很听话,顺从着便跪坐到李询的身畔。李询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吃了一把嫩豆腐:“脸上还是凉的。”谢夷之抿着嘴,这是他只有面对李询时候才有的神态,他轻声说:“刚刚在外头呆了一会儿,不冷的。”李询点了点头:“那梅花是你今早新剪过来的?”谢夷之应了一声是。李询眯着眼睛笑了笑,夸道:“好看,不像你父亲,过于求什么枝形的,剪一枝开得最热闹的明明就好了,看着也开心。”听了这话,谢夷之脸上带出了一些笑意,他眉眼秀丽明艳,一笑就好看得叫人心发颤。李询挺得意,儿子生得好没办法。谢夷之又轻声同她说了一些近日的趣事,无非就是今年春日里哪个大人家的小儿子惹出了什么祸事,什么纵马踩坏了隔壁谁谁家庄子里的农田,吵了大半年的架都没吵出个结果,然后闹到了朝堂上,那大人不顾士族的脸面当堂就大哭起来了,一边哭一边说家门不幸臣管教不严之类的求情废话,谢夷之就说没事,小孩子年纪轻不懂劳作辛苦,自己下地去种一回就知晓了,然后这家的士族小公子就被拉到田里种地去了。李询问:“大冬天的种什么地?”谢夷之说:“先去农家呆几日适应一下,待到了来年他也跑不掉。”李询捂着嘴巴笑。笑了一会儿之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小七郎。”许久之后李询轻声说:“我死了之后将我烧了,不进地宫,骨灰撒了就好,撒哪里都可以,你父亲若阻止就说是我说的,你告诉他,李询顺了他一辈子,万事都不曾逆过他的意,死了之后就且顺着李询自己的意思一回吧。”“前些年我做主,想要替他纳妾,他和我闹脾气,气得三天都不吃饭,以后我不在了他想必也再做不出这种幼稚的事来,你便说服他找个续弦吧,你就说是我放心不下他好了,想着他身边有个人才放心。”李询偏了偏头笑了笑:“这种话想来他是不信的,然而七郎,你就是要同他这么说。”“你得多劝几回,一回两回的恐怕他不肯的。若是……若是、若是他实在不愿意,那也便算了。自己想要孤独终老,谁能拦得住他。”李询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她头有些晕,这些事情又从来不是她的长项,她是的确想要替谢泠想的,但是这些想出来的法子要是叫谢泠知道,恐怕又是要气得他三天不吃饭了。如今这个时代死个老婆娶个续弦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七郎又大了,谢泠就算找个小老婆也对七郎没什么影响了。何况她早已对这些事情不在意了。只是,“我到底是盼他能平安喜乐,长命百岁的。”李询叹了口气,觉得死个人也挺烦的,这些身后事都是一团乱,她活着的时候无论什么事都有谢泠和谢夷之替她打点得妥当,用不着她费一点心思,但是临到要死了反而突然冒出来那么多事情也是醉了。谢夷之静静跪坐着,听着李询的话没有打断。直到李询讲到咳嗽处才上前替她抚着后背顺气。李询讲了蛮多,刚开始还有个头绪,到了后头她头越发晕,于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东西了。她只觉得自己可算是要解脱了。谢夷之看着自己的母亲再一次沉沉睡去,替她盖好被子,轻声退了出去。帘子外的谢泠端着食案也不知已经站了多久,谢夷之向着父亲行了一个礼,然后垂下眼径直离开了这个屋子。谢泠又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唤人拿走了手上的食案,他的手有些酸疼,但是他的胸口疼得更厉害,他有些喘不上气来了,于是捂着胸口靠在柱子上歇了好一会儿。喉咙口像是有些腥甜,谢泠将它咽了下去。平乐宫外又落起了雪,树枝不堪冬雪,雪簌簌落入院中。元泽六年的雪一直断断续续下到了元泽七年的初春。下完最后一场春雪之后,李询终于如愿以偿地死了。谢夷之遵照了她的遗愿,骨灰最后撒在了她生前同谢泠长居的京郊小山居。谢泠大病一场之后便再不过问政事,独居在小山居里。谢夷之没有在父亲的心头再去戳两刀的意愿,什么续弦之类的话当然还是没有提。小山居里的东西都是当年两人年轻时候用的物件,好多都是尚且是新婚情浓的那几年甜蜜之下的产物,有些字画玩意若是不翻出来便是谢泠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些东西。谢泠年少的时候爱给夫人画像。只是可惜,当年书房烧毁了大半,留下倒是不多。当年夸耀谢泠画技的人多,谢泠虽然不表,心里却到底也是有些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