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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瑄城微微皱眉:“你这寒症我日后还得替你调理。”穆修白是回来拿驱寒的水丸的。天气一变,他的骨头就有些吃不住。一路往回走,雪片就下来了,越下越大,直至飘乱迷人眼。李瑄城又道:“管我作什么。一身的雪渣子,快去换了,不然吃药也不顶用。”穆修白没有打伞,走到半途见到落雪也只是仗着路近继续走。这会儿被雪落了一身,不过在进院门的时候已经尽数掸去了。穆修白撇撇嘴,道:“这就去。你好了,医馆也自己去罢。”李瑄城嘲道:“是这神医太难装装不下去了么?”穆修白腹诽道,当初是谁赶鸭子上架,口中道:“主人病愈自当归其位。我也不必在那空坐着。”便站了起来,要往自己的房间走了。李瑄城便在身后道:“你要是疼得厉害下半日便不用去了。什么时候撑得住了,便和我一道去。前日不懂的我会替你讲明白。”翟陵雪已经落了三日。这是祁夏的都城。祁千祉即登基,入主昭华宫。昭华之雪纷扬扬。昭华宫侧殿内,祁千祉看着伏在脚下的被打扮得精致有余的少年。他的面庞稚嫩,只怕比穆修白还小了几岁。眉目只和穆修白五分相似,也算是生得俊秀。终究不是那人。祁千祉满心的欢喜被浇灭,生生憋了一口怒气在胸腔里。勉强沉声道:“姓甚名谁?谁叫你装作望月来见朕?”那少年的肩膀抖了三抖,道:“回陛下,草、草民陶远,梁下纱闾人氏。草民、草民并未装作……奈何刘、刘、刘大人……”祁千祉听得累,接道:“刘泉教你装作那人?”陶远一听急得满面通红,出口的话更结巴了:“回陛下……非、非也,草民自报姓名,奈何草民没有爹、爹娘,那刘大人非以为草民是编的。”祁千祉听得有趣,方才郁闷的心情也退去了些,倒是有心逗他,又道:“那你想回去么?”“回陛下,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但、但由陛下处置……”说到此句都快哭了出来。“我若留你在宫中,你可答应?”陶远不抖了,他的身子明显地一僵,面上由红转白,然后诺诺道:“草民……”他就爱望月怕人的性子。陶远五分相像的相貌,三分相像的性子。然而他还没能到随意对一个祁夏百姓下手的地步。祁千祉便道:“罢了,你下去吧。你从哪来,朕便让人送你回哪去。”又扬声道:“叫刘泉过来见朕。”刘泉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灰溜溜回去,重新找了画师画了穆修白的像。自登基,祁千祉便派了一队人举国搜查穆修白。至于祁夏之外,暗里也委托了人去寻。穆修白没有想到自己为了这一句话生生又留了一个月。他本想早早走的,只将本来之前不明白的弄明白了就走,不料越学越深,不懂之处便越多。一日复一日,一问套一问,便没了尽头。放血疗法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用。李瑄城用这手法救人,且辅以伤寒汤药,竟也只能活十之一二。且所得之血污不可触,执刀之人心且生惧,而实难推行。好在新染病之人很少了。疫情因为隔离日渐和缓。疗法虽然局限颇大,也从殳州往四围传出。年末了,虽是萧条,病魔的梦魇总算是被白雪从这座城池里洗去。红灯笼稀稀疏疏地点缀着,殳州的雪色也变得近人。殳州灾去,宛城治下余下的十一县也会渐渐走出阴霾。李瑄城绝口不提祁千祉。穆修白也不提。倒是相安无事。穆修白心道,算起来这回自己救了他条命,总不至于那人还要恩作仇报将自己捆回去。每年近于年末的时候穆修白都有些恍惚。就如每到一年收官人们都会祭奠先祖追忆世辈的痕迹,穆修白也会念起那些已经是上辈子的往事。上辈子的事。穆修白只有偶尔想起,他忙于奔走自顾不暇。况于他的上辈子也是忧愁多于欢愉,而无甚令人惦念。过年的时候他总是希望身边有人的。穆修白把今日的见闻好好地往纸上抄了,决意过了年便走。祁夏行启元年。吴喾定晗二年。南梁新玄二十年。正月。祁千祉既继位,便不如往日般束手束脚。正月之嘉晨,祁千祉一身衮冕领百官往郊外社坛。十二旒之冕于顶,玄衣纁裳于身,十二纹章于肩,白罗大带于前,赤舄于足下。年轻的帝王英姿勃发,胸怀凌云。祭天明志以守祁夏江山,诏赦天下以求万民之福。南梁和吴喾自然也是要祭天的,只是这祭词里的护我河山虔诚非常,心下却以整个九州为志。谁说祁夏不是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出了祁夏王庭的除沉珠失窃的消息。穆修白来这里的第二个年头又算是和李瑄城一起过的。新年伊始,殳州的禁令已经解了大半,来往的消息也变得灵通些。新一轮的除沉珠现世的地点又被疯传。传说就在这宛城殳州。李瑄城心下全当这是鬼话,本来疫病已去他也正当离开。只道是雪路难行,便依旧闲闲散散地在殳州待着。便有人上门来拜早年。穆修白瞥见来人的官服,便躲到一边去了。来者宛城郡守与殳州县尉。那郡守作揖道:“去岁旱涝交加,仓廪无继;又遇瘟疫,民不聊生。实不太平。幸得神医过此,救我宛城百姓。经此一劫,宛城虽仓浅,而少人食谷,不知谓幸或不幸。”宛城下辖十二县,殳州卉潭均在其内。治殳州,殳州设郡守府。“殳州死者半数以上,而邻县十有七八,余者寥寥无几矣。至于岭南与永呈二郡,亦有波及。”穆修白唏嘘于这天灾之下人命如蝼蚁,便见郡守让人抬了两个箱子过来。颇一打开,穆修白被里面满满的白银闪了一眼。李瑄城却道:“郡守大可不必给我这些。”郡守花白的胡子随着身体的晃动也飘了起来,他道:“语谰池主人如何不收?”“我初时并未向郡守提出诊金,既然无约在前便不用付酬。”那郡守坚持,李瑄城便推辞。再坚持,再推辞。穆修白听得烦,自去看医书去了。待到再出来,并没有见到那两个箱子,下意识便问:“银子呢?”李瑄城道:“他们抬回去了。”穆修白想说你不是很爱钱么,出口道:“那你岂不是相当于两个月没行医?”李瑄城笑着看了他一眼,道:“钱我有不少。你倒是cao心cao得宽。”穆修白便没再说话。却听李瑄城又道:“我倒是忘了,这诊金里原有你的一份,唉,我思虑不周,这就去和人要回来。”作势要走。穆修白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