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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又真是很有点滋味,那毕竟是一段很舒心的日子。“不过虽然没有见面的机会,我倒是从你的哥哥那里听说了不少你的事。”庄宁心想哥哥大概不会说他的好话,脸上发红,转开了脸,而许明徽果然道:“他说你女朋友很多呢。”庄宁讪讪地,“哈,年轻时候不懂事,不知道要疼太太。”倒讲得自己是早已经改邪归正了一般。许明徽却道:“嗨,不过你那位太太,也实在叫人疼不起来。女子么,还是温柔娴静一点为好,她讲话实在是厉害了一些。再说,我看她还不如你长得好呢。”庄宁听了许明徽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似乎并不像夸奖。而他的太太再不好,也已经死于非命,实在不应该再叫别人评头论足,他叹了一口气,“噫,许先生,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是个没有家的人了呀。”许明徽跟着一笑:“是是,是我太多嘴了……不过幸而你机灵,知道跑到阮先生这里来寻求保护,这样我们才有再见的机会。”“我那时也是没有办法。然而来找阮先生,也不知道是对是错——”“这话算说对了,阮先生到底是新义的堂主,你在他那里终归还是不太好,他要是翻起旧账来,你这个双龙会的二世祖,还不是只有吃亏的份。”“……我还能到哪里去呢?说起来不由你吃惊,就是在C市也不安全,吴水城总想着报复我,我这几个月来,只好躲在阮先生的宅子里。”许明徽笑起来,“那又是何苦,你要是愿意,不如住到我这里来。我和阮先生是好朋友,种植园里又有私人武装,吴城水一样不敢过来。”庄宁没有答话,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上,他眯着眼抬头看去,混混沌沌白色的一团,坏鸡蛋一般溶进天色里去,热力有限,这天气真是叫人发懵发懒。他自己不觉,阳光流过他面颊,已将他镀上甜蜜的颜色。许明徽看了他一眼,又是一笑,“二爷,你恐怕还不知道,阮先生,他可是玩男人的。”讲完,他小心翼翼地又看了看庄宁,看他的反应。这回庄宁没有反应,阮星喜欢男人对于他不是新闻,他连活春宫都看过了,“嗨,那倒没有什么,难道他还会打起我的主意来?”许明徽不好这么说,只能笑。庄宁觉得他今天好得异常,他记得许明徽是个纯粹的生意人,不会做亏本买卖的,也不知是看上了自己的什么。两人兜风回来,阮星已经跟周志诚讲了商铺的计划,周志诚很心动,商铺不仅赚钱,而且比工厂易于打理。阮星却问他,有没有更近一步的打算,周志诚哈哈一笑:“那不是容易的事,竞争太激烈了,坐稳眼下的位子都不容易。”庄宁进门的时候,正捕捉到这最后一句,便加意看了他一眼,他没有看出周志诚的特别之处,不明白阮星为什么要大力捧他。许佳徽怪她弟弟,“庄家少爷刚坐了一路汽车过来,你怎么又拉他去兜风。”许明徽笑着依家姐坐下,“我邀二爷过来住段日子,自然得让人家看看这里的环境。”说着转向阮星,“我这可是跟阮先生抢人了,阮先生不生气吧?”阮星笑了,“谈不上,真谈不上,只要庄宁愿意,我哪来的意见。”庄宁本还没什么想法,住在谁家里都是寄人篱下,许明徽还比阮星殷勤,可是正是因为阮星的态度不咸不淡,他大大地起了疑心。阮星早说过他是烫手山芋,这回不会是想干脆把他丢给许明徽吧!他当下冷了脸,淡淡地道:“我和阮先生还有很多事情商谈,住在他那里比较方便,许先生的好意,小弟心领了。”许明徽怔怔的,吃了枚软钉子。阮星也愣了一下,继而微微笑起来,庄宁赖定他了,他也并没有不开心。第八章年后的几天里,不断有帮会里的人上门来给阮星拜年,吴水城也来了。这是初七的下午,庄宁睡了个午觉起来,闲得很,柯仔轻手轻脚地溜进来,要他不要出房间,他问为什么,柯仔告诉他吴水城来了。庄宁听了,打起精神来,决意要去看看。柯仔不知道厉害,随他去。吴水城和阮星在书房里,庄宁去趴门缝的时候,那两人还各自按捺着,没有动气,正是在讲他的事情。“阮少爷,犯不着为了一个外人,伤了兄弟间的感情,况且这还不算个正经的外人。”“水叔,你的意思我明白,无非因为他是庄爷的儿子。但是一来打伤你的是庄兴,并不是他,二来庄爷已经倒了,庄宁也不再算是双龙会的人了,所以这些话就不要再提了。”吴水城笑了一下,“什么时候阮少也讲起道理来了。”阮星皱了一下眉,“我想讲道理,也要有人听才行。从前老堂主在的时候,我不记得你们有这样多牢sao要发。”“老堂主是很懂得体恤下面的兄弟的——”阮星突然生了气,重重叩了一下桌面,“我不体恤兄弟吗?我不体恤你,你能够每年都不交满份子钱?你以为我辈分小,讲话就没有分量,就真的不敢端掉你的场子?”吴水城讪笑一声,“这是两码事啦……”阮星冷笑,“两码事,那你去年为什么要跑去占城南的场子。”他挥手拦住吴水城的嘴,“别说了,杜三的侄子眼看着快不行了,等这之后,他的三间场子你与杜三分去吧,他一你二,再不要说我不体恤你。”吴水城自嘲,“哎,我吴阿水真值钱哟,一条腿顶得上两间场子哩。”庄宁听到这里,凉飕飕的,又悄悄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他翻出衬衫和外套来,一套套对着镜子比照,这还都是去年的,而且跑路时急匆匆,也只带出来这几件,觉得件件都不够好看,其实是心烦。他脱了毛线衣,只穿衬衫和西装,走进风里才察觉外面还真是冷,但是也无所谓了。他知道吴水城在阮星那里还要呆好一阵,谈完了他,还要谈场子的事,吴水城是要把三间场子都攥到手里,所以他现在可以出去透透气。街景很萧条,树梢上朦胧的一点绿意,好像水彩画一样,又轻又薄,风一吹,瑟瑟的,不胜寒的样子。他走在这样一条路上,觉得自己也是灰扑扑的,正是个没有了家的人。他去找黄舒丽,黄舒丽很欢迎。庄宁对黄舒丽原是失去了兴味的,这时候突然捡起来。她新烫了头,蓬蓬地洒在肩上,擦着口红,态度又大方又亲切地把他迎进屋里,笑他,“怎么穿得这么少,学年轻人,爱得俏,冻得叫么!”他没讲话,一把抱紧了她,头埋进她的肩窝里,深吸一口气,香水浓重的香气刺痛了他的鼻腔,他现在需要的,正是这样一具温香的rou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