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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似乎问完了想问的,跳下了马。“姚公子,”景君奚叫住他,“算我求你。既然你横竖都要拒绝我师父,能不能不告诉他?反正他也没做什么,不是?就让他心里还留点念想可好?”“让他留点念想……”姚枂岚抬起无痕剑。这回真是重至他快抬不起了。想起白日里自己的所作所为,姚枂岚真想回到过去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君奚,我再给你上一课,”姚枂岚没有转身,“长痛不如短痛。我耽搁不起他那样的人。”真是讽刺,不过是一天之内,自己就切身体会了楚荆卿的心情。“怎么这样。”景君奚无力地拖长了尾音。“告诉你师父,”姚枂岚一甩衣袖,消失在原地,“今夜戌时,铜雀楼恭候大驾。”“师父。”景君奚回到客栈时,景眳朔和北千晗已经坐在里面了。回得这么早,多半是没有追上。不如说,是师父有意放走他的吧。景君奚瞥了一眼景眳朔,想着应该怎么开口。你们大人真复杂,景君奚想,还年轻真好。北千晗于武功造诣全无,自然察觉不到是景眳朔放跑了楚荆卿。心心念念之人再一次从手中溜走,她虽没有再哭,脸色却黯淡至极。“回来了。”景眳朔道,“再等一下,晚膳就准备好了。”景君奚心一横,整个人“扑通”一声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倒在地上。“男儿膝下有黄金,有话直说,不得乱跪。”景眳朔站起身来,想去扶起他。景君奚道:“师父,我是真对不起你。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景君奚抬起头,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却被他死憋在眼眶里:“姚公子还是知道了。”知道了什么,结果为何,都不用再问了。这一句话有如惊天巨雷,劈得景眳朔的脸色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以近乎慌乱的口吻问道:“然后呢,他还说了什么?”景君奚不忍再看,又把头低了下去:“今夜戌时,铜雀楼见。”北千晗从未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景眳朔,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良久,景君奚听得景眳朔道:“起来吧,不是你的错。他那么聪明,怕是自己猜出来的吧。”这种时候,景君奚突然冒出了一句极其不合时宜的腹诽。说起来,姚公子之所以会变得这么自恋,是因为有您这样总是捧他的人在吧?景君奚不雅地爬了起来:“师父,我——”“君奚,我没事的。”景眳朔道,“我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可这并不意味着心里不会痛。景眳朔走出客栈,外面刚好下起了绵绵细雨。“两位,容我失陪一会儿。”铜雀楼是华涂城内首屈一指的酒楼,以其藏酒众多闻名。楼内的所有摆设,从桌椅,到装饰,均由青铜打造,配以不大不小的温火,使得室内四季如春,温暖宜人。“姚姚。”不用问,景眳朔径自走到了最高层的房间内,一眼就看到了那袭白色的身影。姚枂岚双手捧着无痕,长发在夜空中飞扬着。听到他的呼唤,转过身来,温柔地一笑。“王爷。”他双手递上无痕,“弓箭已经找到,就不必再委屈无痕跟着我了。”景眳朔接过无痕:“姚枂岚,我——”姚枂岚一直保持着平和的笑容,静静听他说。看着他这样,景眳朔自嘲地笑笑,话锋一转:“姚枂岚,你可点好菜了?”果然,他们是极其默契的,很多事情,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一点就透。“这家酒楼,”姚枂岚道,“厉王爷到华涂巡视的时候曾带我来过的,王爷若是愿意,我倒也可以推荐些菜式。”“不过,这里最好的还是酒。酒还是就这么喝的好。”姚枂岚拍拍手,立即有人把酒端了上来。“若是配上菜,酒味反倒被破坏了。”“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景眳朔拿过酒壶,放到鼻翼之下闻了闻,“秋露白?”“嗯。不愧是王爷。”姚枂岚抢过酒壶,给自己和景眳朔倒了一杯。景眳朔品了一口:“好酒,但是不够烈。”姚枂岚没有他那般风雅,一杯一饮而尽,学着他的口吻道:“真巧,我也这么觉得的。”“但是,秋露白,是我此生喝过的第一种酒。”景眳朔不言,听他继续说下去。“姚家讲求饮食清淡,家训规定姚家子弟不得喝酒,所以我八岁之前,别说滴酒未沾,连酒香都不曾闻过。但是,我到厉王府的第一天,”姚枂岚道,“有人就给了我一壶秋露白。从此,我爱上了酒。”“且不论醉与不醉,”姚枂岚给自己续了一杯,“光是这酒香,便足够我放下一切,云里雾里,逍遥片刻了。”景眳朔将杯中的酒饮尽:“你这成语用得,愈发叫人不敢恭维了。”姚枂岚无所谓地一笑,给景眳朔添了一杯。两人举杯,在月光下小小地对碰了一下。“王爷今日,是故意放走楚荆卿那厮的吧?”听着他的口气,景眳朔挑起一边眉毛:“你们关系很差?”“不差。”姚枂岚笑道,“小孩子的叛逆期罢了。”“.…..”景眳朔无语半晌,才道,“我故意放他走,原因有二,一为理解,二为后手。”理解,即是感同身受,所以不忍心让他陷入直面北千晗的尴尬境地。后手,即是让北千晗以为楚荆卿的武功并没有受影响,以此来试探她的真心,究竟是愧疚,还是喜爱,为两人下一步的计划做准备。“哈哈,”姚枂岚再次举杯,“王爷下得一手好棋。”这一次,两人一同一饮而尽。“王爷,我记得,你说过,江山易主之后,便要卸去官职,游走四方?”景眳朔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事,仍是据实道:“正是如此。”“真好啊。”姚枂岚突然看向雕栏之外,那里灯火通明,正是奈雲的大好河山与繁华都城。尔后,他转过头来,直视景眳朔那双深邃的瑞凤:“楚荆卿已决意归隐,厉王的左臂右膀,已折去一翼。厉王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是我大仇报完仍未身死,怕还是得留在厉王身边。无论他届时是皇上,还是臣子。”“而且,本来,”目光落在了杯面上,清澈的酒水映出了那张算不得惊心动魄、却深深刻在了景眳朔心上的脸,“我就不大可能活到恩怨已了之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需要再问什么了。他在说,别等。我不值得你等,也不是你能等得来的。景眳朔心里倏地一抽,胸口处顿时好似空空如也,只剩一片荒凉,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