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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知道这一点,一边战战兢兢地贪恋着这期盼已久的母爱,一边等着母亲把那句话说出口。等着她说那一句,“易曲,把你的能力给我好不好”。易曲发觉,自己已经想不起来母亲的脸了。事实上,他的母亲并没有说这一句话,她直接把这件事情付诸行动了。那一段的记忆因为麻醉药,或者是因为本能地拒绝回忆而变得模糊,当一切重新清楚起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和之前闪回的记忆一模一样的场景,他站在血泊里,手里握着的刀插在母亲的胸口,而他们的周围,全都是尸体。母亲不在了,母亲经营的“天才少年”当然也不需要存在,连带他自己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从他的异种能力苏醒,到那一个时间点为止,一共过去了整整五年。他所接触的,大多都是异种,他所见到的贪婪与恶大多来自异种,于是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一切罪恶的根源都是异种。然后他坐在血泊里,给自己造了一个梦。一个自己其实是个普通人类,没有能力,也没办法接触异种的梦。他希望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他甚至于抹掉了自己大学四年学习生物和基因、试图找出科学的解释的记忆,他如此天真地渴求一个公平,以至于他让自己进入了警署。那些被抹去的部分,他把他重新捏造成人,叫做封夏——和当初网络上,来找他许愿的第三个人的ID一样的名字。而这个梦,做到现在,终于醒了。110.CH11018:53:22奇遇:人类已经进入信息时代百余年了,到这个阶段,网络基本可以无所不能。18:59:59奇遇:看起来大家对我上一条意见很大,不赞同的很多。这样吧,大家把愿望留在评论里面,你们尽管挑看起来最不可能的点赞,点赞数目最多的三条,我就帮忙实现。@用户2837:有本事给我一个亿啊@枇杷树: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既然什么愿望都可以,那你能复活死人么?@封夏:既然你无所不能,那你能不能在网络上建立一个你自己无法攻破的安全屏障呢?……一个经典的悖论是,假如上帝是无所不能的,那么他能不能制造出一块他自己也无法举起来的石头呢?这个悖论所指向的,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和无所不能的人,或者异种。那个ID叫封夏的人其实只是顺口抖了一个机灵,并没有来找过易曲,只不过是这个想法,一直缠上了他。所以在混乱了记忆之后,易曲总是觉得这个叫封夏的人,从这一刻开始就缠上了他。能够把梦变成现实这种近乎无所不能的能力,这个世界上想要拥有超能力的人类,想要变成普通人的异种,都多得是,不管多么奇怪的愿望,总有人会期望都一定能够实现。——如此无所不能的能力,能够把它自己毁掉么?从那一天开始,每个人的梦想都开始在他脑子里疯狂地叫嚣,叫嚣着想要变成现实。易曲曾经坐在哪里,决定抛弃所有在向他求救的人,只实现自己的愿望。回忆起来,倘若自己真的那么在意母亲的爱,自己为什么不能实现它呢?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其实他自己真正在乎的,从来就不是母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已经只是一种执念,不再是愿望了。在踏进异种的世界之前,他看到的是普通的人类,在踏入异种的世界之后,他接触到的全都是异种,并且把他所见识到的丑陋,都归罪于异种。而曾经在他心里,“人类”这个名词代表着的,除了这个物种本身,还有他曾经回不去的那个、有着普通的同学老师朋友的世界。所以他把自己变成了人类。当他重新回忆起这几年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善或者是恶,好或者是坏,从来都不是以物种来改变的。尤其是两种曾经如此接近的物种,人类和异种,从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无论是腐臭的那一部分,还是开出花来的那一部分。渴求也未必是贪婪,人心不足也未必是因为他们无可救药,易曲的能力和他所站的位置,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他看到的东西从来都是欲望和人心最不堪的部分。——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必须过着这种残缺的人生,为什么他们不能如愿以偿呢?这个念头升腾起来的一瞬间,易曲骤然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草坪上,阳光落在身上异常温暖。天空很蓝,有一对父母带着抱着孩子,嘻嘻哈哈地从他面前走过。封夏站在不远的地方,偏着头笑着看着他:“还记得么?这里,你在这里念过书,念的是生物工程,因为你当时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所以亲自动手研究了。你把那部分记忆也切给了我,你真的不愿意知道任何和这个相关的事情了。”“这是什么。”易曲四下看了看,下意识地向着封夏的方向走了一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察觉到封夏的身体像是烟雾一样稍微飘散了一下,不像是个实体。“你的梦。”封夏笑了起来,“你没有感觉到?这就是你刚刚想的那个,每个人都实现了一个最深的梦之后的世界……还没有实现,不过只要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做到。”易曲稍微顿了一下,抬脚向前走,没走多远倒是先看到了酒酒。酒酒背着书包,一个人急匆匆地穿过了走廊,打扮得很正式,和易曲之前看到过的很不一样。易曲下意识地跟了两步,走到了她们教室门口,以为从这里能看到希融。不过教室里只有酒酒一个人,灯也没有开,大礼堂式的阶梯教室里面只有主席台上一个小灯开着,在阴暗的礼堂里面散发出昏黄的灯光。手机响了起来,易曲能听到手机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酒酒,放学了吧?该回来了,我让人去接你,晚上还有会议要参加。”“好。”酒酒干巴巴地回答了,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后动作利索地收拾东西走了出去。她看起来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同样的,她一点都不快乐。“卓恒希望她能活过来,她希望的是人类和异种不至于彼此仇恨到兵刃相向。”封夏站在易曲旁边,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