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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个让自己吃尽苦头的坏心眼的家夥……裴宿恒顺顺安平被风吹乱的留海,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安平盖好。目光落在他酡红的双颊,胸口软成了一汪水。这些天来的委屈,一瞬间烟消云散。二十多分锺後,车子停在茶铺的後门。安平还在熟睡,鼻息平缓沈稳,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裴宿恒想把他叫醒,又舍不得。一旦他清醒了,他们两人定然又会回到冷战的死局,用冷漠做成的利剑互相伤害,直到彼此都筋疲力尽,不得不放弃坚持。多麽残酷的人,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冬夜的寒气越来越重,安平的二手小货车没有空调,坐在车里冷气也不断从脚底冒上来。总不能真的在车里坐一夜。裴宿恒拍拍安平的肩膀,“安平,醒醒。到家了。”安平睡意正酣,被人打扰了清梦很是不满,往一旁蹭了蹭,歪著头继续睡。活动时盖在身上的外套滑到一边,露出一侧手臂,手腕上朦胧地闪动著一环玉白的光晕。裴宿恒俯下身,看清是安平生日後就一直戴在手上的那只羊脂白玉珠链。车内的灯光很昏茫,安平腕上的珠链照样莹细柔腻,暖光流转。更难得十几颗玉珠色泽均匀,大小如一。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这珠链是举世难寻的珍品。裴宿恒依稀记得安平提过,这串珠链是以前的上司送的生日礼物。那位上司的身价由此可见一斑,与安平在私下也定是情深意重。可是再深厚的情谊,有谁会为了一个离职多年的下属下这样的重礼?况且据安平所说,他们之间已经多年不曾联系。裴宿恒当时病的半死不活,对这礼物没有过多留意。现在看安平时时把珠链戴在身上,细想下前因後果,著实不同寻常。抚弄著颗颗滑腻的玉珠,裴宿恒的思绪逐渐如潮涌般沸腾起来。一些过去被忽视的线索星星点点的从幽深的海底浮游到水面,影子样飘来荡去,时而离得很近,快要被抓到时,又扑通一下跌进浪花里,不见踪影。安平突然皱眉哼了一声,被握住的手腕猛地一挣。裴宿恒慌忙松开手,才发现自己把安平的手腕抓出了一圈极深的红印。那麽苍白的皮肤上,四个鲜红的指印,像用油彩描过一般清晰。原本就细弱的手腕更显得快被折断般可怜。裴宿恒自责不已,手忙脚乱凑上去,孩子气地对著红肿的地方吹了吹,再用指腹小心地推揉。耳後仿佛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裴宿恒的动作戛然而止,呆呆地愣了一会儿,慢慢转过身。安平已经醒来,略显疲惫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神色清清淡淡,看不出是清醒了还是仍在醉酒。隔了这麽多天,再次被安平这样专注地凝视,裴宿恒的心跳忍不住就乱了。他盼著安平能够多看自己一会儿,又怕那双宁静的眼睛下一秒就褪去温度,把他当做空气狠狠刺透。患得患失,一颗心忽冷忽热,像被架在冰火上煎熬。默默对视了许久,安平仍是那副淡淡的神色,叫人无从琢磨。裴宿恒咬咬牙,返身去开车门。虽说个性比较柔软,但他一向不是胆小的人,认定的事就会拿出勇气来坚守。可一遇上安平,再多勇气都是枉然,简简单单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就能把他竭力保留的一点自信打击至粉碎。这个时候,他只能灰溜溜地逃走。手臂突然被拉住,“宿恒?”混合著酒精的气息喷在耳後,热热的,像细弱的火苗,舔得皮肤麻酥酥的疼。裴宿恒半边身体迅疾窜起一道电流,他一把攥住安平抓著他臂膀的手指,险些顺势把人拉进怀里抱紧。好歹拼尽了力气勉强按压下冲动,指尖都绷得发抖。裴宿恒不觉对自己生出些厌恶,这麽没定力,难怪安平总不将他放在眼里。“宿恒……”安平更紧地贴上来,嘴唇堪堪擦著耳廓。裴宿恒一个激灵,仓皇侧过身。安平正仰头望著他。纯黑的一双眼,分毫不见惯常的冷淡,雾蒙蒙的含了一汪水,浸著泛红的眼角,说不出的明润生动。“宿恒,你是真的吗?”安平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捏捏他的脸颊,面露惊喜,“是真的啊,软的,软的!”果然还是醉著的,睡饱了现在才开始发酒疯。亏自己还以为……裴宿恒苦笑,索性也说些醉话,陪他胡闹。“是啊,是真的。不止是软的,还是热的呢”,裴宿恒抓著他的手,放到嘴边呵一口气。安平又笑起来,一声接一声,高亢的近似失控。最後笑的没了力气,窝在座椅上,歪头看著他道:“真的……是你啊,怎麽……还没有走吗?”裴宿恒握紧拳头,气息卡在喉间不上不下地哽著,眼眶一下红了。他就这麽讨人嫌,让人醉了酒还不忘赶他走。“你就这麽巴不得我走?!”这种愤怒诘问的话,也只有在安平神志不清才说的出口。“不,不知道,”安平居然回答他。想必是醉的太厉害,断断续续的,话都说不利落,“天天盼著你走,又,又不想你走……”安平皱眉,敲敲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不知道……”裴宿恒瞬间张大眼。不知道?安平说不知道!他简直不敢相信,就像押赴刑场的罪犯,陡然看到特赦的曙光,不知该震惊还是狂喜,只大脑一阵阵地发晕。“那你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不清楚吗?”他控制著发抖的声音,极小声地问。生怕有一点不小心,就把安平吓跑了。“我自己……”安平迷糊地眯眯眼,想了一会,咧开嘴笑,“呵呵,我,我自己的想法有什麽关系……从来,都没有关系,没关系。”傻乎乎笑了一阵,困意又涌上来,眼皮一合,软软地往前歪倒。裴宿恒一把抱住他搂在胸口,眼泪顷刻落下。原来地狱与天堂真的只有一线之隔。“安平……”他抹去滴落在安平面颊上的泪水,低下身,用颤抖的嘴唇碰碰安平的额角。平生多情三十七三十七第二天安平睡到将近中午才醒来。裴宿恒把早就做好皮蛋粥和两样小菜又热一遍,摆在餐桌上。安平洗漱完,看到餐桌上的东西,眉心就皱起来。裴宿恒只当没看到,厚著脸皮把筷子塞到安平手里,“尝尝看,合不合胃口。”安平不好再说什麽,坐下来,慢慢地开始进食。东西很好吃,小粥香糯,小菜清爽,火候把握的恰到好处。但是食物再美味,一直被人盯著也会食不知味。更何况那眼神比暖烘烘的土暖气还要热。安平草草吃了几口站起来。裴宿恒把碗碟收好,看安平要开门出去,忙抢出来道:“安平,我们可不可以谈一谈。”安平犹豫片刻,点点头,“也好,是该谈清楚了。”美萍抱著豆豆在客厅看电视。两人一前一後进了安平的卧室。不过一个星期没进这个房间,感觉却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