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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水,又轻声问道:“够了吗?”这和往常很不同,顾宁远虽然每次来都看看他,可也仅仅是看看罢了,很少能搭上一句半句。何况是这样近乎温柔的言语。沈约点点头,他虽然知道眼前这个人是顾宁远,可双手紧握住玻璃杯,依旧十分警惕。顾宁远看着他,觉得时机已到,便认真地开口:“我决定收养你了。”沈约一时没拿住手上的玻璃杯,幸好里面已经没有水了,只是从床上摔下去,发出刺耳的一声。杯子碎了。沈约被声音惊的瑟缩了一下,又很快挺直腰板。即使眼睛看不见,也不肯示弱,脸朝着顾宁远的方向。顾宁远没有理会摔碎的杯子,也没有再过多地解释收养的理由,只是深深看了沈约一眼,沉声问:“沈约,你愿意吗?”顾宁远是想要赔上上辈子欠给沈约的一条命,现在把沈约养在身边是最好的办法。顾宁远固然不能许诺让沈约这辈子活得永远幸福,可至少能保证他衣食无忧,一生稳妥,比在孤儿院里不知道要好出多少。可沈约愿意吗?沈约不是普通不懂事的孩子,顾宁远能看得出来,他自小就聪明又有主意,那就该让他自己想一想,而不是枉顾他的决定。沈约想了很久,从早晨想到中午,一言不发,没给顾宁远一个准话。到了中午,柳妈带着精心准备的饭菜送过来,护士也正好为沈约送来医院的营养餐。柳妈凑过去,她的厨艺高超,一眼就看出来医院的营养餐寡淡无味,甚至连一丝咸味都没有。柳妈忍不住问:“这样的东西小少爷能喜欢吃吗?”她把带来的饭盒打开,问在一旁检查的医生,“那这些呢,小少爷能吃吗?”她为顾家cao心了一辈子,现在顾宁远说要收养沈约,她也就真心对待沈约。医生看了看,就已经在饭盒里挑出不能吃的几样东西,又说:“医院的营养餐是不好吃,却是专门为病人调配的,少油少盐。你们要是真想给孩子吃好点,不妨找一个营养师拟一个食谱,还能调养一下他的营养不良。”医生自然是知道东临市的顾家的,不缺这么点钱才会提出这样的意见。柳妈点了点头。她知道沈约一直生活在福利院,在那些地方吃饱穿暖已经不易,孩子们缺乏营养都是平常事。顾宁远朝着沈约看过去,他正垂着脑袋,细碎的黑发遮住他的耳朵,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却从病服下面露出来,弯曲成一个很柔软的弧度,嶙峋的颈椎骨却突兀的显现出来,看起来脆弱极了。昨天抱起沈约时实在是太着急了,还没有发现。顾宁远现在才意识到,沈约实在是太瘦了,轻飘飘的好像只有一层皮肤覆盖着骨骼,里面填充着的只有血液和筋脉,半点rou也没有。护士已经在病床上架好了一只桌子,把饭菜和汤都摆在了固定的位置。沈约没出声,自己摸索着拿到筷子,可眼睛看不见,又夹不起米饭,等到好不容易夹起来,又不知道筷子的长短,右手一歪,米粒就从他的嘴边漏下去,滚到床单上。沈约的手在发抖,筷子也拿不稳,他就把筷子放下来,并不放弃,又拿起桌上的勺子,准备再继续尝试。可他的手被顾宁远捉住,顾宁远把眼前的东西收拾好,从他发抖的手里接过碗,拿起筷子,偏过头对他认真说:“我来喂你。”柳妈一愣,想从顾宁远手里接过碗,顾宁远却摇头拒绝。沈约沉默着抓紧了盖着的被单,一言不发。顾宁远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想要吃什么?土豆,茭白,还是鸡胸rou?”还是没有回音。顾宁远舀了一勺饭,在上头添了菜,把勺子举到沈约嘴前,想起过去母亲哄旁人家孩子的语气开口:“张嘴。”可惜他天生音色冷硬,即使是努力伪装出的温柔也有些不伦不类,连乖巧听话的孩子都哄不住,更何况是沈约。顾宁远的动作足足僵持了三分钟,胳膊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沈约摸了摸肚子,终于张开嘴。沈约白皙到透明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他所有记忆里,从没有被人这样近乎宠溺地对待过。柳妈目瞪口呆,她是看着顾宁远长大的,顾宁远是什么性格她最清楚,天生比别人少了温柔,多了冷漠。除了对自己的父母,旁人鲜少能见到他的笑脸,更何况是这样耐心的侍候。就这样,顾宁远虽然动作生疏,还是一口一口喂沈约吃完饭,可最后喂汤的时候出现了个小小的意外,沈约一不小心挥了手,把满勺的汤都撒到了顾宁远的手上。顾宁远一顿,随意拿纸擦了擦。好不容易喂完了饭,顾宁远刚卸下床上的桌子,沈约就从靠枕上滑下来,躲到被子里。大约是觉得丢脸。顾宁远慢条斯理地拿毛巾擦干手上的汤渍,顺手掀开了沈约盖着的被子,却迅速被沈约自己攥住被角,只露出一截裹着纱布脑袋。“别闷着自己了。”顾宁远摇摇头,随他去了。沈约又睡了一个下午,小孩子本来就觉多,他又生着病,更加嗜睡。等他醒了,慢吞吞从被窝里爬起来,露出一张红通通的脸。“晚上了吗?”沈约才醒过来,脑子不太清醒,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眼前裹着纱布,以为天黑了。顾宁远敲完手上的最后一个数据,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还没到晚上,你起床正好吃晚饭。”沈约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眼睛受了伤,现在是看不见的。顾宁远见那小孩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捂住眼前的纱布,像是要遮掩住本来就看不见的光。良久,沈约才反应过来一样轻轻“哦”了一声。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沈约低着头,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身上,温柔明亮,将他整个人染成绚烂的颜色。可沈约瞧不见自己。“我会瞎吗?”沈约忽然问,又急促又尖锐。顾宁远把电脑搁到一边的桌子上,如果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里面含着几不可闻的哭腔。“不许哭!”顾宁远皱着眉走到他的床边,一把拉住他的手。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再痛也不能哭,防止眼泪沾湿了药,伤害了眼睛。沈约一直太乖又太坚强,差点都叫顾宁远忘了这条嘱托。可他也忘了,沈约再如何坚强早熟,也只不过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他捏着沈约微微颤抖的手想